在ICU外面等到了黃昏。
看着不省人事的沈國濤,沈孝妍扭頭又瞥了眼沈一弦。
這個往日強勢幹練的姐姐,此刻滿臉都充斥着煩躁、疲倦和落寞。
也難怪,本來好好的去拜祭生母,結果遇到了這麼兇險恐怖的變故,險些一命嗚呼,饒是宋世誠和沈孝妍搭救及時,但如今父親重傷昏迷、弟弟可能落下殘疾,換做是誰都得心亂如麻。
更關鍵的是,沈一弦還得挑起重擔,不停應付着外面的糟心事。
只共處的這段時間,沈孝妍就記不清沈一弦打了多少個電話,無外乎是打發和安撫宗族親人和集團股東,還得跟各方面協調,封鎖父親重傷的消息,把這起風波儘量給壓下來,免得又鬧出流言蜚語。
看着茶几上,供應給沈一弦的餐盒點心和咖啡都涼掉了,沈孝妍遲疑了一下,上前勸道:「姐,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吧。」
沈一弦睜了睜眼,試圖強打起精神,卻仍萎靡不振的道:「這時候,怎麼能安心休息得了。」
「剛剛爸不都已經醒過一次了麼,基本是沒事了。」
沈孝妍寬慰道,其實手術剛結束沒多久,沈國濤就醒過來一次了,但由於全麻的效果,不一會就陷入了昏睡狀態,「依照我以往的經驗,像爸這個歲數和身體,最快也得10小時左右才能完全清醒過來,趁這時間,你還是去休息一會吧。看你,衣服都全髒了。」
沈一弦這才有空留意到自己的衣服。
在陵園那麼一折騰,她的衣服滿是污垢和血債,顯得觸目驚心!
這對於素來有潔癖的她來說,確實很不舒服。
「你要是還放心不下,那不妨跟我回酒店處理一下吧。」沈孝妍提議道,她知道沈一弦的住所離醫院有段路程,而風華大酒店,就在邊上,有事情也方便趕來照應。
「對啊,這兒有我看着呢,一弦你先去洗個澡吧,等會你爸醒了看到你這樣,反而又要擔心了。」林美珠有些反常的「關心」起了這繼女。
沈一弦明白她是想搶在父親醒來的第一時間,拿沈孝妍的功勞討父親的歡心,雖內心不屑,卻也懶得一般見識,最終看了看那髒得離譜的衣服,就點頭同意了。
兩姐妹一出醫院大門,錘子就迎上來道:「少夫人,少爺吩咐我過來接送您。」
「麻煩你了。」沈孝妍看了眼沈一弦:「一起走吧,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了,反正等會我也還要回來。」
沈一弦也不客套,跟着沈孝妍坐進轎車後座。
隨着行車軌跡,沈一弦忽然歪了一下嘴角,道:「今天真是謝謝你和宋世誠了。」
「應當的。」沈孝妍微笑以對。
沈一弦卻有些不是滋味,因為她想起了宋大少在陵園時的袖手旁觀,就耿耿於懷的道:「話說都一整天了,他怎麼連個面都沒露,這女婿未免當得有些不稱職了吧。」
「他說臨時還有些事要辦,說晚一點跟我在酒店匯合,再過去探望爸他現在事情也多呢。」
沈孝妍硬着頭皮解釋道。
雖說宋大少和老丈人的關係不佳,眾人皆知,但人都性命垂危了,都沒來看望一下,換做是誰都會有微詞。
沈孝妍是還好,畢竟宋大少中途打過電話詢問,得知手術很成功,就直言還有些重要事務得處理一下,遲點等人醒了再去看望。
沈一弦卻沒這麼通情達理,尤其這一整天的情緒都糟糕透頂了,聞言,就略帶譏諷的道:「你還真是會維護他,小倆口的婚後生活,關係處得挺不錯的嘛。」
沈孝妍聞到火藥味,為避免紛爭,只能敷衍道:「是還好。」
「豈是還好,都快好上天了吧?」沈一弦看着沈孝妍被婚姻生活滋潤得容光煥發的動人風情,心頭莫名的有些發酸,連帶着,從小針對這庶女妹妹的妒火又熊熊燃燒了起來,語氣不由恢復了以往的尖酸刻薄:「有了這麼一個好老公,底氣也足了,都敢回絕爸的安排了。」
「爸之所以肯讓我上族譜,不也是因為他麼?我只是不想再夾在中間,當作爭權奪利的籌碼了!」沈孝妍頓時有種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憋屈感,加上跟這姐姐從小吵到大的習慣,語氣也沖了起來。
下一刻,沈家姐妹開啟了一言不合就互懟的模式。
沈一弦柳葉眉一蹙,腹黑女的本色又回來了,質問道:「你什麼態度,難道還埋怨起爸做得不對了?」
沈孝妍卻不肯再忍受受氣包的待遇,據理力爭道:「爸做得對不對,大家心裏都有桿秤,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沈孝妍,你會不會好好說話了!」
「那得看你肯不肯好好講道理了!」
「你要講道理是吧?好,那你別忘了,你之所以能嫁一個好老公,那是爸安排的,否則你現在還在醫院苦哈哈的值夜班呢!」
「那我是不是還得順便再感謝姐姐你,把一段大好婚姻轉手送給了我,寧可自己形隻影單,也要成全妹妹的幸福?」
「沈孝妍!你想氣死我啊!嫁了人,嘴巴都學硬了!」沈一弦幾乎有種抓狂發飆的衝動,尤其最後的那句話,直接刺激到了她的脆弱心靈。
畢竟,正如沈孝妍所說的,本該和宋世誠結婚的是她!
正是這段當初被她和眾人視為廉價的婚姻,如今卻給了這庶女妹妹一段新生的機會,依舊孤寡的沈大小姐如何能泰然處之?!
惱羞成怒之際,沈一弦氣咻咻地叫道:「再說結婚了不起啊?!」
沈孝妍撅着嘴不解釋,舉起戴在無名指的那大鑽戒,給予了強有力的回應!
「…」
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的沈大小姐,臉色都憋紅了,衝着錘子叫道:「送我回醫院!我不想跟這人呆在一塊!」
「他是我家雇的人,憑什麼聽你的。」沈孝妍也槓上了:「錘子,直接回酒店!」
「…」
錘子無法用言語描述內心的陰影面積,只能暗暗發誓,以後絕對要避免這倆姐妹相處的場合。
這何止是世界大戰,分明是星球大戰的畫風!
好在,錘子並沒有承受太久的煎熬,沒一會就開車抵達了酒店。
都到門口了,沈一弦也不能在車裏乾耗着,就想着趕緊去開個房間洗個澡然後回醫院。
不過進門之後,一看沈孝妍自顧自的往電梯走去,沈一弦氣急道:「你把我領來酒店就這麼走了是什麼意思?」
沈孝妍腳步一頓,然後返回來走到櫃枱前,沖前台道:「給她開貴賓套房,最好的那種,記在青茂集團的賬上。」接着,給了沈一弦一個甜甜的微笑:「謝謝你光顧我們家的生意,我的好姐姐!」
前台懵比了,心想少夫人還真是潑出去的水,連親姐姐的賬也要明算。
沈一弦呆怔了,眼看這妹妹傲然離去,狠狠一掌拍到了枱面上。
那股滋味,別提有多憋屈了!
枉費自己先前還對她態度改善了一些,甚至今天還冒着生命危險警示她!
真是恩將仇報!
最終,沈一弦還是開了一間房,在裏面洗了個澡,出來後,正要撥電話催促服務員趕緊去買幾件像樣的衣服,門鈴忽然被按響了。
打開門後,兩個女服務生推着餐車走進來,然後雙手疊在腹部,畢恭畢敬的鞠了個躬。
「你們這是」
沈一弦看着餐車上的食物飲料以及那一個插滿蠟燭的大蛋糕,不由怔住了。
「您好,沈小姐,這是酒店提供的貴賓服務。」服務生一邊打開了生日音樂,一邊含笑道,「這是專門為您準備的生日蛋糕,祝您生日快樂。」
「我生日?」
沈一弦從恍惚變成了恍然,方才醒悟到了,今天的確是自己的生日。
只是由於她和沈一柱的生日,是生母的罹難日,使得從小到大,姐弟倆都沒生日的概念,每年的這一天,都只能老老實實的跟着父親去祭拜母親。
「你們你們是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還有,又是誰讓你們送這個來的?!」沈一弦可不會輕易被糊弄過去。
兩個服務生相視一眼,面露苦笑道:「我們酒店對於貴賓都是有這樣的服務」
「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沈一弦翻了個白眼,卻也沒為難這兩個送生日祝福的服務生,揮手將她們打發了出去。
聽着幼稚的生日歌,沈一弦看着蛋糕上燃燒的26根蠟燭,以及上面用果醬撰寫的生日快樂,忽然鼻頭一酸,驟然想起了年少時的一段記憶。
那時候,看到家裏面,林美珠買了蛋糕在給沈孝妍慶祝生日,她和沈一柱不止拒絕了沈孝妍請他們吃蛋糕的好意,還很叛逆搗蛋的將蛋糕給摔砸了。
「我們沒生日過,你也過不成,小野種!」
那句惡毒殘忍的辱罵,以及沈孝妍的哭泣淚容,至今猶在耳邊、歷歷在目。
但如今,面對人生的第一個生日蛋糕,沈一弦的眼眶倏然紅了一大圈,抿了抿嘴,嘟囔道:「這個臭丫頭明知我不吃奶油,故意又想讓我發胖吧」
說歸說,她還是捋起兩側的長髮,微微俯下身,吹滅了上面的蠟燭。
窗外的夕陽光線投射在她的側臉上,令嘴角閃現出了一絲溫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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