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升和孫舒洋,一個土路子的農民企業家,一個高大上的資本操盤手,兩人湊在一塊合夥,關係好時,可以互相彌補促進,但若是有了裂痕,那必然引發分歧和矛盾。
從孫舒洋深擰的黛眉可以看出,她和李東升目前鬧得很僵,否則也不會當着宋世誠的面直言要散夥。
不過,具體的緣由,宋世誠不方便問,孫舒洋也無心多說,聊完這些工作事宜,就提議道:「晚上再一塊去健身?」
沒等宋世誠回復,忽然會議室的門開了,沈孝妍姍姍來遲,看到已空的場面,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因為約了民政局的人,商議資助扶貧的事」
「竇斌都跟我講了,你的報告匯總,等會回家再聊不遲。」宋大少還是給了她一些老闆娘的特權。
孫舒洋則抿嘴輕笑道:「沈小姐真是嫁對了人,宋少可是很少會這麼優待體貼別人的,瞧得連我都艷羨了。」旋即也沒當電燈泡,起身告辭道:「看來晚上又得我一個人揮灑汗水了,你們兩位繼續二人世界吧。」
沈孝妍面色略微緋紅的沖她一笑。
等人走了,宋世誠看了看時間,道:「不早了,先去吃飯吧,我還有些事要跟你單獨談。」
聞言,沈孝妍頓時心頭一緊,就以為宋大少還要繼續逼迫她在那兩個糾結不已的選擇中做決定,眼看人大搖大擺的出去了,遲疑了下,只得硬着頭皮跟上。
大不了繼續拖字訣吧。
好在,這一路,宋大少似乎根本無心提及這事,開着車駛回了市區,挑了一家位於江畔的高檔餐廳。
「不好意思,現在是用餐高峰時間,包房都滿了,如果兩位沒有預約的話」前台迎賓彬彬有禮的解釋道。
宋世誠看大廳環境也挺好,就點頭同意了。
在臨江的位置落座,點完菜單,趁着上菜的空隙,宋世誠單刀直入的道:「鑑於食不語的原則,有些話,我還是飯前說了吧,我覺得你有必要稍微改變一下慈善行為的理念了。」
沈孝妍有些不可理喻的瞪圓了杏眼,心想自己還什麼都沒匯報呢,就要先挨批了?
宋世誠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就道:「不是你的業務能力有問題,事實上,你的適應能力,比我預估的還要好,這些日子經手的眾籌項目,都兼具了商業和慈善的意義,可謂名利雙收,我唯一想提的,大抵就是你有時候做事情,得儘量把感性的思維收一收,學學你姐那一套也未嘗不可,當然,不是非讓你冷血薄情,而是希望你接觸受助人群的時候,不要被情緒影響了判斷力。」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沈孝妍蹙眉道:「我從來沒有因為受助者流幾滴眼淚,就同情心泛濫。」
「這些我都知道,但問題是,你還沒掌握一個度,就是應該幫這些受助人群到什麼程度。」
宋世誠言簡意賅的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懂吧?」
「我懂了,你是要讓我酌情而行是吧。」
沈孝妍到底是冰雪聰明,想了想,談起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最近也萌生這念頭,比如資助一些貧困大學生的時候,除了資助他們的學費,還得要求他們自己出去兼職打工,讓他們早一些培養獨立自主的能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這個理。」
宋世誠打了個響指,微笑道:「出身是誰都無法決定的,既然那些弱勢群體的起點已經落後普遍人了,我們除了適當拉一把,還得在後面推一把,讓他們儘快適應社會的艱難和殘酷,這才有機會完成人生逆襲,而不是依仗着自己是弱勢,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向社會討要好處和優待。」
「給你講個小故事吧,有個在山區的少數民族村落,因為是國家級貧困地區,所以每年都有大筆的扶貧款撥過去,而當地的扶貧辦官員卻發現,這些貧困戶拿了錢之後,終日不事勞作,還三天兩頭的大辦宴席,大酒大肉、載歌載舞,每次錢花完了,他們又苦巴巴的過日子,偶爾記者沒有新聞素材了,就跑去給他們做個專訪,把他們的艱苦生活披露出來,接着就能拿到不菲的社會愛心捐款,然後又能過一陣子的好日子。扶貧官員覺得這樣不行,後來不發錢了,直接給他們送羊羔、牛犢和果苗,希望他們能自食其力,可第二年過去,他們還是一貧如洗,一問之下,羊羔和牛犢沒幾天就被他們殺光吃光了」
「撲哧。」
沈孝妍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但旋即又覺得可悲,恍然間明白,最惱人的不是落後,而是甘於落後。
「這還沒完,貧困村裏有許多孩子,每天都要翻山越嶺的去學校,又艱苦又危險,當地官員算了一筆賬,覺得就為了這麼一個小村落,花上百萬修山路實在不划算,還不如把全村遷到山腳下,但村民們不答應,說是因為故土難離,但有個嘴大的,直接說搬到山腳下了,以後誰還會看他們可憐繼續捐款,到最後,當地政府迫於輿論壓力,只能咬着牙把路給修了。」
宋世誠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其實很多窮人,窮的不是錢,而是心,說得再難聽點,就是故意在拖社會的尾巴,不勞而獲才是他們的夢想。」
沈孝妍細細咀嚼着這番道理,內心一時間百感交集,雖然覺得宋大少有些偏頗了,但也確實有發人深思的地方,最終抿抿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接下來,會逐步調整一下慈善眾籌的方針模式。」
見她如此的從善如流,宋大少的眼中卻又多了一絲狡黠,道:「當然,如果再遇到像那個醫療糾紛一樣的大熱門事件,該配合演出的,我們也要裝作視而不見,畢竟,我們搞慈善的終極目標,還是盈利。」
沈孝妍剛還覺得這傢伙挺有些超凡脫俗的見地,結果一看這唯利是圖的嘴臉,猶如被潑了盆冷水,深覺得跟這傢伙交流真是一件老費勁的事兒。
不過,感受到他這股沉穩若定、深邃睿智的氣場,沈大夫不由再度觸發了感慨,喃喃道:「你越來越不像原來的你了。」
「是不是又想把我的心解剖出來研究一下?」
宋大少沒再把她的猜疑當一回事,輕巧的擋了回去:「其實,你嫁給我之後,不也是一點點在變化嘛,比如能耐耐心心、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了。」
「那是因為我一向對事不對人好不好,如果你確實說得有道理,我不會不識好歹的。」沈孝妍試圖自辯,避免自己顯得太沒骨氣和面子,心底卻是一陣陣發虛。
「嗯我還是挺相信沈大夫的操守和底線。」宋大少一本正經的道。
但落在沈孝妍的眼裏,總覺得這傢伙是故意拿自己開刷,尤其是「底線」這字眼,令她不禁想起了僅剩一個月的考慮期限,頓時霞飛雙頰。
好在這尷尬的節骨眼,侍應推着餐車過來,往桌上上菜了。
宋大少果然遵循了食不語的原則,沒再說一個字。
沈孝妍靜下心來,看着他低頭切牛扒,忽而想起,這似乎是兩人至今,第一次單獨吃飯,看着美輪美奐的江景,只覺得一切是如此的和諧愜意。
如果一直都能這樣的話,遲一點再離婚,似乎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事。
這想法一冒出來,沈孝妍的芳心惶惶直顫,正閉上眼睛準備甩掉這荒誕念頭,冷不防耳畔傳來了一陣厭惡至極的聲音。
「有沒有搞錯,讓我坐大廳?擦亮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大廳配讓我坐的嘛!把你們經理叫出來!」
沈孝妍循聲一看,就看見沈一柱正摟着一名網紅臉女子,在懟前台迎賓。
「不好意思,先生,包房真的滿了,要不這樣,您先在大廳坐一會,如果等會有空出的包房,我第一時間給您安排行麼?」
「算了,親愛的,犯不着為這點小事置氣,等會你把肚子都氣飽了,哪還有胃口陪人家吃飯吶。」
在迎賓和女友的遊說下,沈一柱只能滿懷不快的往大廳走去。
不過,當看見宋世誠和沈孝妍,他的臉轉眼又燦爛了起來,吊兒郎當的走過來,笑道:「哎喲喲,不是一家人不進一扇門啊,沒想到在這還能遇到我的好妹妹和好妹夫。」
沈孝妍繃着臉沒看他。
如果說,她和沈一弦偶爾還有那麼一絲溫情善意,那麼,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在她的心裏,簡直是十惡不赦。
欺負她們母女的時候,沈一弦尚且還會克制一下,但這混世魔王,卻完全是肆無忌憚,記得小時候,有回一些族人來家裏做客,餐桌上,沈一柱就直接拍桌子叫囂**和野種不配上桌吃飯!
當時的恥辱,至今刻骨銘心。
到了現在,沈一柱依舊沒放過羞辱她的機會,陰陽怪氣的道:「我的好妹妹,看來你的婚後生活還不錯嘛,我起初還擔心這妹夫太兇殘,玩起你來沒個輕重,把你給玩廢了,不過是我杞人憂天了,想想也是,你從小就受虐習慣了,還和你媽一樣臉皮厚,苦媳婦的日子總能熬下來。」
說着,他還做了一個極為誇張的口型: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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