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後,沈一弦拖着疲倦的身子,駕車駛出了酒店。
「這傢伙真把我也當成宣洩工具了……」
一想起剛剛那些荒誕離譜的靡靡畫面和無理要求,饒是沈一弦心志堅定,仍不由的霞飛雙頰、芳心直顫,不過回味起來,又給她帶來一股另類的刺激興奮,就猶如毒.品,明知不好,偏偏令人食髓知味。
晃了晃腦袋,沈一弦儘量甩掉這些紛亂念頭,開車經過一家藥店的時候,忽的想起什麼,就停在路邊,透過車玻璃觀察着藥店裏面,逮着一個沒人的間隙,便開門下車,戴上墨鏡,行色匆匆的走了進去。
「您好,需要些什麼?」
面對藥師的詢問,沈一弦儘量語氣平靜的道:「拿一盒避孕藥給我。」
藥師顯然見怪不怪,走到一個藥品架前,拿了一盒藥走回來,「一共28。」
「不用找了。」
沈一弦隨手丟下一張紙鈔,撿起藥盒子就離開了。
似乎是做賊心虛,上了車,她就急踩油門離去了。
駛出有段距離了,她才停下,看了眼藥盒的說明,就拆開準備服用。
剛剛兩人都太急了,什麼安全措施都沒做,哪怕沈一弦還處在安全期,但仍覺得不放心。
正在這時,手機陡然響起,鈴聲倒沒把沈一弦嚇着,不過跳出的來電顯示,則讓沈一弦頓感一陣心驚肉跳。
是沈孝妍打來的!
這一回,她還真是要做賊心虛了。
看着妹妹的名字不斷在屏幕上跳動,她遲疑半響,最終還是咬牙拿起手機,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姐,你在忙麼?」沈孝妍很細聲謹慎的問道。
「還好,你有什麼事?」沈一弦裝出若無其事的口吻,但一隻玉手已經緊緊攥了起來。
「那個……可以出來見個面麼?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沈孝妍的語氣略微低沉。
「現在?有什麼話不能電話里說嗎?」沈一弦微微詫異,同時略有些踟躕,本能的想要避免跟她見面。
畢竟剛和妹夫有了一腿,轉眼就去見妹妹,任她再腹黑無情,也實在做不到。
「……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也沒什麼重要大事。」沈孝妍卻比她更踟躕不決。
沈一弦敏感察覺到她的異樣,尤其是低落的情緒,本該由於取消見面而放鬆的心弦,反而再次繃緊了起來,又攥了攥手,道:「那現在見一面吧,你人在哪?」
「我車就停在你小區門口。」
「………」
……
沈一弦很早就搬出來住了,居所在市中心一個高檔小區。
「進來吧,拖鞋自己拿。」
沈一弦摘下自己的高跟鞋,自顧自的換上拖鞋就往裏面走,根本沒有半點待客之道。
或許,她也是想儘量避免和妹妹的正面交流。
沈孝妍卻習慣了她的傲嬌無理,沒怎麼在意,自己取了拖鞋穿上,緩緩踱步走進了客廳。
「你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房內的自動感應燈隨着腳步亮起來,沈一弦假裝隨意的走到水吧,取了兩隻高腳杯,餘光瞄見沈孝妍怪異的神情,心緒又是一陣翻湧,試探道:「宋世誠又惹你不開心了?」
「沒,沒有!」
沈孝妍努力揚起笑顏,微微搖頭。
「還說沒有,你臉上就差點寫着感謝不和這四個字了。」沈一弦垂下眼帘,呼吸略有些急促起來,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和宋世誠的關係,已經讓這妹妹察覺到了端倪。
沈孝妍走過來,坐到吧枱前的椅子上,看見沈一弦要去拿葡萄酒,就道:「給我水就好了。」
「……噢,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得安胎了。」沈一弦猶豫了一下,把葡萄酒瓶放回了柜子,轉而從冰櫃裏取出兩瓶水,放了一瓶在沈孝妍的面前,道:「有些冰,你等會再喝。」
「謝謝你,姐。」沈孝妍握住冰涼的水瓶,露出溫煦的笑容。
「在我這就沒必要客套了。」沈一弦的目光還在下意識的閃躲,未免露馬腳,只好搶先發問道:「他又欺負你了?」
「真沒有。」沈孝妍依舊在否認,想了想,又道:「就是忽然間覺得我和他的關係,還是有些脆弱……」
沈一弦擰瓶蓋的動作微微一滯,抬頭凝視着沈孝妍落寞的苦笑,蹙着柳葉眉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其實沒做什麼對不住我的事,但是,我忽然間好像看懂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他似乎真是兩個世界的人。」沈孝妍垂下螓首,望着被雙手摩挲着水瓶,喃喃道:「姐,你覺得我和他之間,是正常的愛情婚姻麼?」
沈一弦漸漸恍然了幾分,沉默片刻,言不由衷的道:「沒錯,你們兩個人,本就不是正常的愛情婚姻,這從一開始就註定的了,你難道到現在才看明白?」
「我早就該看明白了,只是之前沉浸在這段還算美滿幸福的婚姻裏面,不願意去看明白罷了。」沈孝妍再次感慨失笑:「你應該知道的,當時我什麼都沒有,甚至一度對人生充滿絕望,就是在那樣的困苦階段,忽然間那個人一反常態,對我那麼好,照顧我保護我善待我,漸漸的,我就把他視作了依靠,乃至挽救我人生的救命稻草……我這樣是不是很傻?」
沈一弦很堅決的搖頭,道:「換做任何女人,包括我,面臨那樣的處境,基本都會迷失自己的,哪怕是水中倒影,也甘願付出一切!」
她甚至很想說,要怪的話,就怪沈國濤,如果不是這個親生父親親手把女兒推進火坑、葬送掉沈孝妍的幸福,沈孝妍又怎麼可能會在絕望之中,把人生幸福完全押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這一刻,她忽然對這妹妹產生了同病相憐的心酸感悟。
沈孝妍的昨天,何嘗不是她的今天呢?
她們姐妹倆都太缺乏安全感了。
「其實我一直都看得出來,你和他真的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宋世誠不是那種安於現狀的好好先生,他的野心很大,甚至比爸還大,做事時常還那麼的不擇手段……我不是要詆毀他,而是在說事實,相反的,你太善良美好了,如果你希望靠自己感化改造他,那我奉勸你趁早打消這念頭吧,這只會加劇你們性格的矛盾。」沈一弦難得說出了一句良心建議。
「你說得很對,我們之間的差異,真的太大了,以前處於蜜月期,還可以掩蓋住這些問題,但時間一久,總會漸漸凸顯出來,世間許多勞燕分飛的失敗婚姻,大多如此。」沈孝妍略顯無奈的嘆息道。
要問她還愛不愛這個男人,她依然會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只是,阻隔在彼此心靈間的那堵牆,依然叫她難以釋然。
即便她能做到對宋大少的累累前科視而不見,即便她知道這個丈夫很可能是另一個人,即便她確信這個枕邊人會一如既往的善待自己,可是,只要一天無法完全看清這個宋世誠的真實心靈世界,那麼夫妻間始終無法建立起穩固的信任關係。
因為她總是會擔心這段來之不易的幸福,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灰飛煙滅了。
「那你現在又是因為什麼事情忽然醒悟了過來,決定重審視你和他的婚姻關係?」沈一弦好奇道。
「因為……」沈孝妍一隻手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肚子上,嘴角泛起甜蜜若飴的溫馨笑意,低語道:「可能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小傢伙吧。」
沈一弦只覺得心房被輕輕敲擊了一下。
她明白,沈孝妍是有了的幸福寄託,已經可以不用再把自己的未來押在別人的身上了。
「你能這樣想挺好的……」沈一弦陡然對妹妹多了幾分羨慕,如今的自己,尚且還得依靠着宋世誠才能堅持下去,但是,沈孝妍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去建立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雖然這種幸福,對於野心十足的她來說,太過低微渺小了。
「那接下來你打算和他……」
「你放心,我依然會做好這個宋家少夫人的,不會給大家製造麻煩。」
沈孝妍的玉手觸摸着肚子,眼含無限的溫柔:「這個即將到來的生命,不止給了我的幸福寄託,也給了我足夠的底氣去面對未來。」
「我不想再無休止的猜忌懷疑或擔驚受怕下去了,更不想因此迷失了自己,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的把這孩子平安生下來,撫養長大,至於他……無論他以後會選擇怎麼走,我都會等着他,等着他對我徹底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告訴我有關他的過往經歷,以及對未來的期許。」
「到那一天,或許我們彼此都能完全理解體諒對方,達成一個穩固的夫妻關係,然後一起伴隨着孩子廝守到老……不過這些都太長遠了,我也不確定他會不會把自己的人生幸福全寄存在我這,但是,有這個孩子的陪伴,我願意試着等下去,如果你要說我傻,我也沒話說……」
「誰說你傻了!」
沈一弦澀聲叫道,隨即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伸手抱住了妹妹,由內心發出聲音:「你一定會幸福的,傻丫頭。」
沈孝妍失神了一會,也眼含着淚花,回抱住了她,輕聲道:「謝謝,有你真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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