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賦 第六章枇杷露

    柳瑤跟着阿達木轉了回來，不曾想賊窩竟是建在半山腰的。

    兩人一路摸索過去，越接近賊窩，二人越感覺不對勁。

    「奇怪，這一路上來怎麼連半個人都沒有看到？」阿達木望着眼前的情景撓撓頭，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柳瑤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是不是他們都下山又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柳瑤說罷自己都感覺不對，此時已經半夜，按說他們知道自己逃跑了，應該會派人來追。就是不派人追也會去夢周公，反正絕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

    阿達木道：「就算是下山，那也應該留人值守吧，你看這裏里外外一個站崗的人都沒有，我看不像，走，我們進去看看！」

    阿達木說着從高牆的隱秘處跳了下去，柳瑤緊跟其後，二人小心翼翼的巡視着，生怕引起賊人的注意。

    很奇怪的是他們走了半天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既然一個人都沒有，那肯定是在我們走後，這山莊出了什麼事，既然如此，阿達木你可知道我朋友被關在了何處？也許我們應該先去救人！」柳瑤還劍入鞘，一雙眼睛四下打量，她可不敢掉以輕心。

    阿達木覺得柳瑤說得對，還是救人要緊，「走，這邊……」阿達木帶着柳瑤走過一個轉角，然後又繞過一片竹林，來到一座木屋前停下，「這木屋下面有一間密室，被他們抓來的人都關在了裏面！」

    柳瑤一腳踹開木門，閃身走了進去，巡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密室，用詢問的眼光望着隨後進來的阿達木，阿達木會意，走到一副畫像前，用手揭開，裏面露出了一個凸起物。

    柳瑤正疑惑間，只見阿達木握住凸起朝左邊用力一擰，整個牆壁便開始抖動，片刻後「轟隆」一聲，面前就顯出一個石門來。

    阿達木上前輕輕一推，石門就側向一邊，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柳瑤走進一看，只見兩面的牆壁上點着火把，腳下一條台階向下延伸。

    阿達木率先進入通道內，柳瑤緊隨其後，跟着他來到一處密室，密室不大不小就像牢房一樣，裏面充斥着各種難聞的氣味，兩邊的牆上還掛滿了刑具，跟真正的牢房沒有什麼區別。

    柳瑤對於牢房並不陌生，很快就適應了裏面難聞的氣味，打量了一圈也沒有見到李全的影子，卻在地上找到了李全的衣服碎片。

    柳瑤的心猛然一沉，「難道他已經遇害了！」

    「阿達木，你可知道他們一般都是如何處置那些被抓來的人的？」

    「如果是女的就被他們給糟蹋了，然後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娃就是被他們抓來以後，人就失蹤了！」

    他說的那娃應該是他喜歡的人吧，但現在顧不上說這些了，柳瑤想到自己差點被猥褻的事，臉上顯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來，又接着問道：「那如果是男子呢？」

    「男子？」阿達木收起淚水，「被抓來的男子如果願意跟他們的話就跟着他們，如果不願意就會被他們打得半死，然後丟到山後面的溝壑里。」

    「山後面，阿達木快帶我去，也許他還沒有死，我們要快點找到他！」

    「好，我這就帶你去！」

    柳瑤跟着阿達木感到他所說的丟屍體的地方，一陣惡臭傳來，柳瑤不禁捂住鼻子，蹙了下眉頭，忍着噁心的感覺，翻找起屍體來！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害過多少人，地上到處都是屍骨，有的像是剛剛被丟到這裏的，裸露的身體上佈滿了各種恐怖的傷痕；有的丟在這裏有段時間了，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爬滿了各種蟲子；有的被丟在這裏已經很長時間了，屍體早已化成了白骨。

    當柳瑤翻到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的時候，看着他臉上爬滿的蟲子，再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為什麼沒有？」

    柳瑤忍着噁心不停的翻找，可直到找遍了也沒有見到李全的身影。

    李大哥，你到底是生是死？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柳瑤吐完沒有找到李全的屍體，一路上都在自責，眼淚就沒有停止過，看在阿達木的眼裏，同樣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失去摯愛，失去朋友的苦，又有誰能明白

    尤其是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以後，柳瑤都已經快承受不住這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如果不是為了父親，她恐怕早就已經崩潰了。

    昨晚身在煎熬中的除了柳瑤與李全以外還有一個人也是整夜未眠，這個人就是南宮離，因為昨天他沒有收到來自李全的飛鴿傳書。

    一大早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連帶着整顆心都有些惶惶不安！

    「太子，該用膳了！」大監周正見太子站着不動，就又試着喊了幾聲，「太子……太子……太……」

    「你叫我？有什麼事嗎？」南宮離收回思緒，微不可擦的嘆了一口氣。

    周正道：「是，奴才都叫您半天了，該用膳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南宮離叫退大監剛欲轉身又突然反過身來道：「父王可用膳了？」

    周正聽叫立馬頓住腳步，回身一揖道：「回太子，皇上這兩天胃口不好，還沒有用過早膳？」

    南宮離眉毛一挑，道：「胃口不好，可請過太醫了？」

    「太醫已經瞧過了，說是天氣突然轉涼，再加上天氣比較乾燥，所以導致皇上沒什麼胃口!」

    「是這樣啊，那就去吩咐廚子熬一些健脾開胃的補湯給父皇送去！」

    「喏！」大監領命轉身欲走，又被太子叫住，只聽南宮離道：「湯熬好了端到本王這裏來，本王要親自給父皇送去！」

    大監聽這話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站在原地沒有動。

    「還站在這裏做什麼？快下去準備吧！」

    「喏！」大監被太子一喝，恍然醒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心裏卻嘀咕道：「太子什麼時候對皇上這麼上心了！」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這皇宮裏的事情豈是我一個小太監能明白的？

    大監走後，南宮離嘴角露出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笑來！

    「咳咳咳……你來了……」南宮離進來的時候，南宮平正喉嚨干癢難耐，不由咳嗽了幾聲。

    南宮離看着眼前的「父親」心裏一片冰冷，是他害的自己一無所有啊！

    自己在乎的，全都毀於他手，硬是把自己不想要的強加給自己。

    教自己冷血，教自己無情，教自己怎樣做一個帝王。

    從柳瑤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南宮離，我只是太子，天朝太子。既然你教會了我怎樣做一個君王，那如果我表現不好的話，不就是太有愧於你的教導了麼？

    呵！

    「父皇您政務繁忙，還是多注意身體，這是我剛才讓下人們熬得枇杷露，最近天乾物燥，喝這個不緊可以潤肺止咳，還能生津止渴，父皇快趁熱喝吧！」

    南宮平從書簡中抬起頭，目光如炬，似要把南宮離從裏到外給看個透徹，末了只是笑笑道：「難為太子有心，以前一直讓你主管大司農，看你也管理的井井有條，朕也老了，是時候讓你為朕分擔一些朝中事務了，明年又該科舉了，你現在就去執掌光祿勛，替朕去培養人才，還有這皇宮中的警衛，你可明白朕的用心？」

    光祿勛——主管內廷警衛，訓練候補官員的地方。

    他這是要讓我培養自己的心腹啊，既然你送到嘴邊了，我要是不吃就太對不起你了！

    南宮離不動聲色的道：「兒臣明白！」

    南宮平哪裏知道南宮離的心思，拍了拍南宮離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明白就好，下去吧！」

    「是！」

    南宮離出了殿門就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寢宮，倒是把後面的大監累的氣喘吁吁。

    等回到宮殿，南宮離便急忙跑到窗邊，見上面仍舊空空如也，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還是沒有消息嗎？她是不是出事了？」

    柳瑤跟着阿達木一直走，腦中昏昏然不知所以，直到阿達木叫她，這才回過神來！

    「恩？你叫我？怎麼了？」

    「我們到了！」

    「到了？」柳瑤這才抬眼打量着周邊，首先入眼的就是一頂帳篷和一個羊圈，再有就是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成群結隊的牛羊。

    「這是哪裏？」

    柳瑤曾經跟着柳吉一起行軍打仗，去過不少地方，這種地方她並不陌生。

    想到爺爺，柳瑤又是一陣傷心，眼裏瞬間氤氳出霧水來。

    「這就是我家！」

    「原來你是遊牧民族，那你屬於那個種族？」

    「我們是納西族民。」阿達木說完不等柳瑤回話，接着又道：「都累了一天了，還是先進去休息吧！你想知道什麼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柳瑤本來還想再問，見阿達木確實累壞了，一夜的奔波再加上今天一天的尋找和趕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此時的柳瑤除了身上的疲憊以外，連心都是困的，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一覺。

    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用管，就那麼一直睡下去！

    這一睡，也不知道明天真的能醒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