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賦 第八章復仇

    柳瑤一遭醒來，仿佛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裏的竹毓日日陪着自己，兩個人如錦鯉池的錦鯉，日日耳鬢廝磨，不曾分開片刻。

    可是夢終究是要醒的。

    心痛麼？柳瑤問自己。

    怕是痛的吧。她突然感覺不到心痛了，是麻木了麼？

    柳瑤想起那個晚，她穿着大紅的嫁衣滿心歡喜的等着竹毓，可最後卻是被人扔在了竹桓的床榻。

    她到現在還清楚的記着，竹桓那晚看她的眼神，身的衣衫在竹桓瘋狂的撕扯下變成一片一片飛揚在空，然後再一片一片的落在冰涼的地。

    你恨麼？柳瑤又問自己。

    怕是恨到骨子裏了吧，恨的太狠了，是不是也是痛到了極致，是不是也麻木了？

    柳瑤看着搖籃里粉嫩的孩子，她有着一雙靈動的雙眼，長長的睫毛，粉嘟嘟的小臉，特別的可愛。柳瑤透過孩子的雙眼好像看到了竹毓好看的俊眉，他在望着她笑。

    突然竹毓的臉變成了竹桓的，他面目猙獰，瘋狂的大笑，「這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哈哈哈……」

    柳瑤怔住，然後似發瘋了一般向門外逃離，至此她不願再看那個女孩一眼，也從未親手再抱過她。

    竹桓，也許只有你死了，我的噩夢才會消失。還有竹池，你害的我與子毓分離，天人相隔，我同樣也不會放過你。

    竹池，你不是很愛你的爹爹麼？那我便送你下去陪她，哦，不，應該是讓你永墜地獄，生生世世都受火煉的折磨，燒盡你心裏的骯髒。

    你竟然愛自己的爹爹，那我便讓你身敗名裂，受百般折磨，讓你生不如死。

    柳瑤正想着，貼身宮女香雲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見柳瑤站在風口，忙取了一件披風替柳瑤披。

    「娘娘回去吧，這裏風大，小心落下病根了。」

    柳瑤回頭見是香雲，微微一笑道：「香雲，你來宮裏多久了？」

    香雲不知道柳瑤為什麼會這麼問，心裏揣度了半晌才道：「回娘娘，香雲從十三　歲便入宮了，道現在已經有七八年了。」

    柳瑤道：「都已經這麼久了，可也想家？」

    香雲俯首道：「奴婢不敢！」

    柳瑤道：「為什麼不敢？」又道：「不如本宮放你出宮配人可好？」柳瑤笑着，但那笑容卻讓人心裏發寒。

    香雲雖未看見柳瑤嘴角的笑容，但語氣里的寒意，已經是讓她膽戰心驚，忙跪下道：「求娘娘開恩，那晚陛下不在，奴婢斗膽讓產婆先保龍胎，都是奴婢糊塗，還請娘娘開恩。」

    柳瑤又笑了，「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本宮只不過是隨口一問，看你這滿頭大汗的。虧得皇后娘娘的，你這樣失了顏色，莫不是太對不起皇后的了麼？」柳瑤扶起香雲，拿出錦帕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水，撫她的手又道：「本宮也是替你考慮，你年紀大了，是該配人了。也算是服侍了我一場，本宮便開恩，放你出去。」

    香雲聽了，渾身如遭雷擊，差點暈厥過去，無奈只好點頭答應。

    赫連睿來的時候見柳瑤身邊換了一個人，便問怎麼回事，柳瑤便事不關己的道：「沒什麼，只是看她年紀大了，讓她出去配人了。」

    赫連睿隨性一坐，便笑道：「她好歹也服侍了你一場，你讓她出去配個得了肺癆的人？」

    柳瑤便也笑道：「怎麼，你這是心疼了？」

    赫連睿便道：「我心疼什麼，只要你高興，怎麼樣都行。」

    柳瑤突然靠近赫連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慢啟朱唇，仿佛在說着一句事不關己的話，「若我下一個要怎樣的人是皇后娘娘呢，你還會這麼風輕雲淡麼？」

    赫連睿卻是驚了一下，很快便道：「別說是她，是我，你若是不高興了也可以捅我幾刀玩玩。」

    「當真？」

    「當真！」

    柳瑤置之一笑。

    「妹妹可還好麼？那晚真是把姐姐給嚇壞了，門外直站到天亮。後來見你平安無事，才發現手心裏竟然全是汗。你說若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姐姐，該如何向陛下交代？」

    柳瑤見皇后如此說，反倒不好意思，「姐姐辛苦了，正好今天天氣不錯，不如到姐姐寢殿了討杯茶喝可好？」

    孟氏道：「妹妹還是好好休息吧，剛生產完，可要好好調理才是。」

    柳瑤笑道：「我都調養了了三個月了，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說現在已經入秋，可這秋老虎卻肆虐的狠，竟是坐下喝杯茶方妥當。這樣悶坐，不知要悶到什麼時候呢。」

    孟氏道：「既如此，那妹妹隨我來吧。」

    柳瑤在皇后寢宮待了一會兒，眼見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回。

    「陛下，瑤妃娘娘身邊的紫荊求見。」

    紫荊，柳瑤剛提升的一個宮女。赫連睿是知道的，因想着柳瑤定是有什麼事情，所以才派人過來的，便讓人請進去。

    紫荊進來，滿面淚痕，還未開口，便哭了兩聲，然後才開口：「陛下快去見見我家娘娘吧，不知怎的，娘娘方才從棲棠宮回來還未坐下，便開始腹痛不止，這會子已經吐了好幾口血。求陛下快去瞧瞧娘娘吧。」

    赫連睿聽了如雷陣一驚，丟下書簡便往寢殿裏奔，便跑便道：「可否請了御醫去瞧？」

    紫荊跟在赫連睿後面氣喘吁吁道：「奴婢一發現不對便着人去請御醫了，可都這會兒了，御醫還沒到。奴婢差人問的時候，御醫殿裏的人說所有的御醫殿裏值夜班的御醫都被皇后娘娘叫去棲棠宮了。」

    赫連睿聽了只是稍微皺了下眉，並未多想，忙又吩咐身邊的小夏子親自去請御醫。

    赫連睿趕到寢殿的時候，正逢柳瑤吐血暈倒，一時御醫過來診完脈，道：「回陛下，娘娘這是胃寒，可能是因為先前懷孕的時候吃了生冷食物，這才不過過了三個月的時間，娘娘又忘記了，想是今天又吃了什麼。」

    赫連睿便又拿過書簡仔細翻看，發現柳瑤除了茶點飲食以外並沒有吃什麼生冷的東西，心下便開始怪。

    又想起剛才御醫都是從紫棲棠宮裏趕過來的，便問皇后可否抱恙？

    御醫道：「沒什麼，只是同瑤妃娘娘一樣有些胃寒。」

    赫連睿便道：「皇后有胃病，這個朕自是知道，但為何今日瑤妃也腹痛不止？這怪了。」赫連睿低頭思索了片刻，因想起紫荊的一番話，「陛下快去見見我家娘娘吧，不知怎的，娘娘方才從棲棠宮回來還未坐下，便開始腹痛不止，這會子已經吐了好幾口血……」

    赫連睿忙又拿過竹簡翻看，便發現柳瑤去棲棠宮裏喝了杯茶，吃了一些點心。想到此處，便帶領御醫一路往棲棠宮去了。

    赫連睿趕到的時候，恰逢孟氏準備安歇，赫連睿直接帶人闖進去，開口便問，「瑤妃今日在你這裏喝的什麼茶？」

    孟氏見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忙又從新整理衣衫，羞紅了臉道：「回陛下，瑤妃不過喝的是一些酸棗香梨熬製的酸茶，這個是臣妾平日裏常喝的。」

    赫連睿忙問，「你那裏可還有剩餘的，拿來讓朕瞧瞧。」

    孟氏便吩咐晚秋，道：「你去將我臥室里柜子第三格的茶末子取來，給陛下瞧瞧。」

    晚秋應了一聲，眼睛一轉便明白過來，忙領命下去。

    過了片刻，晚秋便將一個木盒雙手奉。

    赫連睿打開，發現只不過是一些曬乾的酸棗以及各色乾花茶葉之類的，便順手丟給了，旁邊的御醫，又問道：「你們今天喝剩下的茶末倒在哪裏？」

    皇后聽赫連睿問，當即變了臉色，說話有些不利索，「這……這些打掃的活平時都是那些三四等的宮婢乾的活，臣妾不知。」

    赫連睿聽了雙眉一緊，冷笑道：「你來這麼久了，怎麼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已買你說一面命人去請那些管這些事的小宮女。

    不一會兒，宮婢便來了，忙跪下叩頭，戰戰兢兢道：「宮婢小芳，叩見陛下！」

    赫連睿便問，「聽說你是專管皇后茶室里的供應等事？」

    「是！」

    赫連睿便道：「朕現在口渴，聽說皇后這裏的茶特別的好喝，所以你按平日裏給皇后煎茶時那樣，原樣給朕沏杯茶來。」

    那宮婢聽說赫連睿喜歡喝這裏的茶，便高興的忘乎所以，忙道：「回陛下，茶室里煮茶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唯有一個粉末狀的東西是晚秋姑姑親自掌管的，陛下要想喝茶，必先請姑姑將那東西給我們，我們也好去煎。」

    赫連睿聽說，面色一沉，忙瞪向晚秋，晚秋見了，也變了臉色，跪下叩頭。赫連睿因命她去取，挖牛便照實取來。

    黑暗瑞接過打開，放在那宮婢面前，問，「可是這個？」

    那宮婢忙點頭不跌。赫連睿便仔細瞧去，捻了一點在手心撥來撥去，然後放在鼻端聞了一下，並不知是何物，便叫御醫看，御醫照着赫連睿剛才的方法查看，便道：「回陛下，是柿子蒂！」

    「柿子蒂？用來做什麼的？」

    御醫忙道：「柿子蒂一般是用來治療呃逆，它味澀，性寒，無毒。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柿子蒂，是民間女子常用來避孕的一個偏方，懷孕的人便更不能多吃。」

    御醫說道這裏，赫連睿突然想到柳瑤早產的前一個月便經常來皇后宮裏喝茶，今天又是。

    赫連睿心下一涼，閉眼睛再睜開，眸子裏含光四射，猛然喝道：「皇后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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