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片名正是蕭勉給的那張,上面的名字沒什麼特別,就叫做趙展。岑曦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也沒有聽蕭勉提起過,不過凌雋好像認識,他鬆了手就撿起名片,隨後略有所思地審視着她:「你跟趙翁是什麼關係?」
看他斂起一身煞氣,岑曦稍稍整理了一下禮服,隨後從晚宴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凌先生您好,我是cooing的採購總監岑曦……」
話還沒有說完,凌雋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你跟趙翁是什麼關係?」
他的音量倏地提高,守在外面的保鏢以為裏面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都推門而進。
剛剛才被人用刀子挾持過,岑曦對他們都抱有戒備。眼見門被打開,她第一反應就是逃跑,結果前腳還沒邁出來,人已經被揪了回來。凌雋板着臉看了她一眼,接着對他們說:「帶走。」
凌雋說的不是中文,而是阿拉伯語。岑曦前陣子學了一點皮毛,聽見這句話就想反抗,然而她剛有動作,在她左端的男人已經「嗖嗖」地推開了美工刀,她瑟縮了下,最終還是安分下來。
那兩個高大的保鏢一左一右地帶着岑曦往停車場走去,凌雋落後他們兩步,此際正拿着那張片名研究着。
手機不在手裏,岑曦想求救也不行,被塞進車廂的時候,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凌雋根本不用開口,他的保鏢已經低聲呵斥:「閉嘴!」
車子是凌雋自己開的,這一路疾馳,抵達目的地時,岑曦已經被晃得頭暈眼花。透過車窗往外望,她看見一道氣派的鐵花大門,儘管已早入夜,但這裏依舊被燈光照得亮如白晝。
凌雋沒有下車,他摸出岑曦的手機扔給她:「給他打電話。」
岑曦翻出通訊錄,正要往下翻,凌雋便把片名甩過來:「撥這個號碼。」
岑曦害怕他又拿出美工刀抵住自己,於是只好照做,她一邊按着號碼,一邊問他:「你想讓我說什麼?」
「讓他出來就好。」
凌雋唇邊浮起了一抹怪異的笑容,岑曦感到背脊一寒,手指也有點不停使喚。
正要按下最後一位數字,岑曦的手機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車上眾人都驚了一下,尤其是岑曦,手機差點從她手裏滑出去,凌雋眼疾手快地握住,瞧了眼來電顯示,他笑意更甚:「蕭勉?」
還沒悟出他笑容里的意思,岑曦就聽見他感慨:「看來我不小心就撿到了寶啊。」
說完,他便開了免提,輕鬆愉悅地跟蕭勉打招呼:「兄弟,在哪兒風-流快活了?」
岑曦詫異,這男人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樣,然而跟蕭勉通電話,一開口就稱兄道弟,看來這男人之間有着什麼淵源。
接電話的人不是岑曦,那頭的蕭勉顯然愣了一下,三兩秒後,他才平靜地發問:「她呢?」
「哦,你的妞啊?」凌雋往岑曦那方掃了一眼,語氣輕佻地說,「他在我車上,剛才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我就把人給逮了。幸好她還蠻識相的,不然我早往她身上捅窟窿了。」
岑曦無語,蕭勉也沉默着,只有凌雋說得興起:「你也在新加坡吧?等下我過去找你,給你介紹幾個嫩模,個個都水靈靈的,現在這個年老色衰的就甩了吧……」
聽到這裏,蕭勉終於開口:「你在哪裏?」
「我在趙翁的別墅門前。」凌雋說,「你的妞厲害啊,居然拿到那老頭的名片,我正打算……」
話才說了一半,蕭勉丟下一句「等着」,之後便果斷地切斷了通話,凌雋對着手機瞪眼:「搞什麼,掛我電話!」
蕭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過來,不過是十來分鐘,岑曦就聽見外面傳來尖銳的剎車聲,回頭一望,蕭勉恰好從駕駛室出來。
原本懶洋洋地玩着手機的凌雋瞬間精神起來,他直起身體,而蕭勉卻看也不看他半眼,徑直走到副駕,打開車門讓岑曦下車。
凌雋囔囔道:「誒,你火急火燎趕過來就為了這妞嗎?」
蕭勉這才正眼瞧了他一下,冷冷地地說:「她是我老婆。」
凌雋的表情變得很滑稽,他嘴巴半張,卻說不出話來。
自知闖禍的岑曦垂着頭,蕭勉看他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於是便按耐着情緒將她塞進自己車裏,一邊替她系安全帶,一邊對她說:「乖乖坐着。」
岑曦正要應聲,蕭勉已經關上車門,舉步往凌雋走去。
在車廂里靜悄悄的,岑曦隱隱約約聽見凌雋的聲音,可惜卻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蕭勉背對着她,她只能看見凌雋手舞足蹈的樣子,似乎很激動。她好奇得很,正想悄悄降下車窗,蕭勉竟忽然轉頭,她嚇得連忙將手縮回去。
幸好蕭勉不是發現了她的壞心思,而是跟凌雋談完話回來罷了。他上車的瞬間,岑曦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凝滯起來,如果剛才被挾持是驚惶程度是五星,那麼現在應該還能再添上五顆星。
每當蕭勉生氣,他的下顎就會繃得很緊,岑曦時不時觀察着他的臉色,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跟凌雋認識的?」
蕭勉雙手扶着方向盤,明明是平坦又暢順的直路,他的手背竟然也因過度用力而泛起青筋。他避而不答,反過來問她:「不該是你先來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岑曦咬了咬唇,心裏糾結。
車廂沉靜得壓抑,蕭勉開了轉向燈,乾脆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拉了手剎,他轉頭望向岑曦:「我們已經是兩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跟我說,我怎麼幫你解決?」
內心似乎被這話微微觸動着,岑曦揪着手裏的晚宴包,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
蕭勉把她逼得很緊,他接着問:「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丈夫?」
這樣的指控非同小可,岑曦一下子就慌了:「我沒有!」
其實岑曦對他並非欠缺信任,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希望被旁人知曉的往事,而跟高衡有關的一切,她半點也不想分享,尤其分享的對象是蕭勉。她頭疼至極,不知道該用什麼措辭為自己辯解。
蕭勉不給回應,只等着她把話說下去,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無論她沉默多久也不催促。
最終岑曦長長地嘆氣,假如今晚不給蕭勉一個滿意的答覆,蕭勉應該不會就這樣算了。她吸了口氣,語帶無奈地說:「大概在三年前,我爸大病了一場。不巧那會我剛買了一套商品房,我跟我爸媽的積蓄都拿來付首期,而我爸在重症監護室足足住了三個月,每天都是幾千上萬的開支,我們根本負擔不起。當時我手頭上有兩個項目,要動點手腳並不難,所以我挪用了公司一大筆資金,還請求我在財務科工作的阿姨替我做賬。」
聽到這裏,蕭勉已經可以猜到後續發展。岑曦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說:「後來我及時把這筆錢填上了,這件事原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可是我笨,我居然告訴了高衡。算是我認人不清吧,現在我們翻臉了,他拿着當年做賬的證據威脅我。我沒了工作、毀了檔案通通都不要緊,但這件事一旦被揭發,我阿姨就會被連累,你也知道做財務最忌諱就是做這種事,要是被傳出去,就再沒有公司願意聘請她。我已經自私過一次了,我不能再讓阿姨承受被辭退的風險,要是她為了幫我而丟掉工作,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所以你一直被他拿捏住?」
岑曦點頭:「以前見慣他耍手段打壓競爭對手,如今換成自己被算計,還真有點意想不到。我想他很早開始就不愛我了,他對我好,也就為了讓我全心全意地做事,畢竟沒了我,他有很多事都辦不成。」
蕭勉問她,「他到底讓你做什麼?」
岑曦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把事情仔仔細細地告訴了蕭勉。
蕭勉眼底潛藏暗涌,聲音發緊:「你明知道危險,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怕。」岑曦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我才吃過虧,哪裏還敢對誰推心置腹?要是哪天你也拿我見不得光的錯事威脅我,我不是很慘嗎?」
這話聽得蕭勉心裏發酸:「那你怎麼又決定告訴我?」
「我不知道。」岑曦聳了聳肩,「其實我在對賭而已,就像當初選擇跟你結婚一樣。我把我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你身上,雖然心裏沒底,但還是很樂意這樣做。就是這樣,不需要有什麼原因。」
把久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岑曦如同放下一個超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起來。蕭勉跟她相反,他從來不在別人背後說不是,而現在卻輕蔑地說:「這男人真不是個東西。」
想起剛才被人用美工刀抵住,岑曦不禁後怕,她問蕭勉:「假如你那會不打電話過來會怎樣?」
「不會怎樣,就是便宜那小子而已。」說完,蕭勉重新啟動汽車,朝她下榻的酒店駛去。
他口中的小子顯然指凌雋,岑曦好奇,忍不住重複方才的疑問:「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跟凌雋是不是很熟?」
蕭勉沒有正面回答,只說:「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岑曦不明所以:「嗯?」
蕭勉言簡意賅地提醒:「年老色衰。」
岑曦一聽就炸毛了,蕭勉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你什麼意思?」岑曦兇巴巴地質問,「難道你也覺得我不及那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嗎?」
「水靈靈」那三個字,岑曦說得咬牙切齒的。看她的心思已經不在他跟凌雋的關係上,蕭勉便說:「那些水靈靈的小姑娘當然比不上你,不然的話,我怎麼會對你一見鍾情?」
他說得過於理所當然,以致岑曦覺得那僅是一句玩笑話:「原來你也很懂哄女孩子開心啊。」
蕭勉分神看了看她,波瀾不驚地吐出幾個字:「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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