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送了幾份文件進來,發現李雲道的心情不太好,也不好多問,便去問今兒一早就進過李雲道辦公室的夏局,老夏卻說今兒一早感覺局長心情還可以,沒陳曦形容的那麼糟糕,直到局長辦公室臨時匯報工作的幾位都灰頭土臉的出來,大伙兒才來問陳大總管,今兒局座大人到底是怎麼了?
辦公室的小劉隨口提了句:「好像今兒七姐來找局長了,我聽說楊鳳臻昨兒又去市政府靜坐了,被治安抓了,七姐估計是來我求情的。」
陳曦頓時恍然,伺候了這位年輕的副市長几個月,他豈能不知道李雲道嫉惡如仇的個性,左想右想,最後還是一個電話打去了治安支隊,一問之下才知道,新任治安支隊長木蘭已經趕來市局匯報工作了。
木蘭花將半個腦袋探進辦公室,看到李雲道正皺着眉批閱文件,打了個哆嗦——看來頭兒現在心情不太好啊!事實上,只要是一個還有那麼一丁點正義感的警察,哪怕是普通人,聽過這樁案子都會覺得義憤填膺,何況頭兒這種脾氣的人?
「頭兒,嘿嘿,我來了!」木蘭花腆着臉,弓着腰,訕笑着走進辦公室,猥瑣得像來做賊的。
「來了!」李雲道抬頭看了他一眼,「自己拿煙抽,我先批完這幾份文件,陳曦那邊等着分發。」
「行行行,頭兒您先忙,我候着。」木蘭花見李雲道在忙,連忙自己躲到一旁的沙發上去了。
二十分鐘後,李雲道起身:「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剛剛老楊支隊長的遺孀七姐,在我這兒哭了半個鐘頭!」
木蘭花趕忙摁滅煙頭,卻又不得不接過李雲道遞來的煙,嘆了口氣道:「頭兒,大概的情況我估計七姐也都跟你說過了。我就說說的我看法吧,從目前我得到的信息來判斷,當然的交通肇事案很可能是一樁謀殺案,而這案子跟當年工業園區的第一批拆遷有關係,因為賠償款的問題,死者湯志剛一直不肯拆遷,據楊鳳臻所說,湯志剛出事當天是接到通知,說是拆遷辦同意了他的要求,賠四套房子外加兩百萬現金,當天去拆遷辦就是談判的,沒想到還沒進拆遷辦,人就沒了。如果沒有後面有人企圖花幾百萬讓楊鳳臻閉嘴的事情,也許咱們也不會抓到什麼線索,因為之前的目擊者並沒有真正看清楚車牌號,而且肇事車輛我估計當天就已經被人銷毀了。頭兒,說句您不愛聽的,楊鳳臻這些年就是在跟一部巨大的國家機器斗,我怕她再這麼斗下去,我怕她也要被殺人滅口了。」
李雲道瞪了他一眼:「你當現在是一百年前的清政府,隨隨便便就可以殺人的?」
木蘭花訕訕笑道:「頭兒,你也知道的,我就這麼一說,主要還是擔心楊鳳臻的安全。據說她去年還去了京城,雖然被帶回來了,但這麼折騰下去,遲早要出事的。」
李雲道蹙眉道:「有沒有辦法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木蘭花笑笑道:「頭兒,您自個兒明明知道答案,偏偏要我……」冷不丁地又看到李雲道沖他瞪眼睛,木蘭花便把剩下的話都咽了下去,繼續道,「其實要查,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抓住兩點,一是誰企圖讓楊鳳臻閉嘴,二是當年的事情有哪些受益者,兩相交叉比對,總要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主要要看咱們想挖多深。」
李雲道微微閉眼,沉思片刻後才開口道:「儘快把所有的材料匯總到一處,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報告。對了,楊鳳臻你怎麼處理的?既然都是自己人,為什麼不昨晚立刻處理?」
木蘭花為難道:「頭兒,您是不知道,這位楊家女將是多驍勇,昨兒在市政府門口的廣場上,八個治安隊員才摁住了她一個人。到了支隊,又是撒潑又是打滾,見了人上來又打又咬,沒辦法,只好讓她冷靜一晚上再談了。」
「行了,既然知道是自己人了,下次要注意分寸,不能讓局裏的兄弟們寒了心。」
「他們還好意思寒心?這都五年了,誰跳出來給人家老楊家主持過公道?頭兒,您信不信,這是碰上您了,要是換成別人,沒準兒這事兒還得被壓下去。」
李雲道聽出了這小子話中有話,問道:「有話就說,別藏着掖着的。」
木蘭花看了看門口,確定沒人這才小聲道:「頭兒,五年前,分管拆遷這塊事情的是葛春秋葛市長。」
李雲道一愣:「是他?」
木蘭花點頭道:「現在還沒有證據表明這件事情跟他有關係,他現在是市長,我聽楊鳳臻罵的人裏頭,就包括了葛春秋。聽說昨兒一晚上,楊鳳臻都在叫罵,很難聽啊,基本上這幾年市里、省里的主要領導,都被她問候了個遍,不過重點問候的是石明啊,黃仁義啊,還有就是咱們的葛市長。」
李雲道正色道:「這話不能跟別的人說了,吩咐治安那邊的兄弟,這種話不能從公安這邊傳出去,否則影響不好。」
木蘭笑道:「頭兒您放心好了,昨兒晚上安排的,都是自己人,我說一聲就行。對了,楊鳳臻我打算回去就給放了,但是我不敢保證她會不會立刻回市政府門口去絕食靜坐啊!」
李雲道笑道:「你走的時候到招待所那邊帶上七姐,這種問題只能疏不能阻啊,否則問題會越捂越嚴重。」
千頭萬緒的事情很多,原本李雲道打算去軍分區的訓練基地看看快速反應小組的訓練進度,這個計劃也暫時告吹了,因為下午有一個市局與江州日報聯合舉辦的一年一度的環古城健康跑的活動,這是市公安局每年的常規動作,李雲道作為副市長要去扣響發令槍。
進入體制內的管理層,成為一個城市的具體管理者後,李雲道才發現很多事情越來越身不由己,單純地當警察時,只要抓賊就行,那時候自己跟劉曉明他們想幹嘛就幹嘛去,累了找個地方眯上十分鐘都是可以的,但是如今卻不行,在局裏匆匆地吃了個午飯就往城牆根的活動地點進發。
江州日報的一把手叫江誠,是個禿頭的胖子,圓圓的眼鏡後面的小眼睛裏,閃爍着媒體人特有的狡猾。
「李市長,歡迎歡迎,您能來為我們打響發令槍,咱們這次活動一定能圓滿成功啊!」隔着老遠,江誠便小跑着熱情地迎上來。
李雲道對江誠的印象不差,這傢伙像商人更多過像一個文化人,而李雲道更喜歡一個誠實的商人,而不是一介酸儒。
「江社長客氣了,咱們環古城跑的活動每年都有一個新規模,今年是首次突破上萬人吧?」李雲道客氣地跟江誠寒暄着。
「是的是的,去年是五千人,今年直接就過萬人了!」江誠一對肥碩的手掌以掌合十,「這都要感謝李市長的大力支持啊!說實話,搞這麼大的活動,別的不怕,就怕安全上出問題。有公安這麼多年兄弟保駕護航,我就定心多了!」
「哪裏哪裏,咱們市公安局也是主辦方嘛!」李雲道笑着跟江誠並肩走向人頭攢動的出發點。
還未走到出發點,李雲道胳膊突然被人拉住,回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俏麗面孔。
「嘻嘻,大叔,嚇了你一跳吧!」小潘瑾穿着白鞋球,淺色仔褲,配上一件寬鬆的卡通t恤,跟一群穿得一本正經的公務員站在一起,顯得格外青春靚麗。
「丫頭,你怎麼在江州?」李雲道自從將潘瑾和凡似錦送上回京的高鐵後,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潘瑾的消息了。
「我不是說了嘛,我要在江州記者站工作!」小潘瑾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江誠在一旁狐疑地打量着李雲道和潘瑾,他一時間弄不清楚,這位華夏新聞社駐江州辦事處的小潘副主任跟年輕的副市長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聽是只說李副市長是已婚,但小潘副主任是單身啊,最近媒體圈子裏好多單身漢都在圍着小潘主任轉呢!
「李市長,您跟潘主任是老朋友?」江誠在一旁打着哈哈,插話道。
「丫頭是我媳婦兒的乾妹妹,都是一家人。」李雲道寵溺地拍了拍潘瑾的腦袋,卻讓小潘瑾很是不滿。
「大叔,我不是小孩子了!」說着,又俏皮一笑着湊到李雲道耳邊道,「我調到華新社江北辦事處了!」
李雲道愣了一下:「你爸媽同意?」
小潘瑾嘻嘻笑道:「不同意能怎麼樣,他們知道,女大不中留!」
李雲道失笑:「你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還什麼留不留的?也好,在地方上鍛煉鍛煉不是壞事,今天晚上有飯局,明天吧,明天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洗塵!」
潘瑾眼珠子一轉,小聲道:「我可不要在外面吃!」
李雲道無奈道:「那行,就去家裏,好久沒下廚了,我可不保證口感!」
潘瑾興奮地點點頭:「沒事,有得吃就行,我不挑的!」
活動主持在催促大家入場的聲音傳來,潘瑾這才吐吐舌頭:「大叔,你先去忙吧,別管我,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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