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潤圍繞着萬隊長家的樓快速盤旋飛行,好像一隻被綁住了腳的沒頭蒼蠅。
我被楚潤牽動,但這時楚潤行動速度很快,我有點兒跟不上,和他拉開了距離,也看到了他的模樣。
楚潤和訪談節目中不太一樣,現在的他被恐懼支配,臉都扭曲了,整個人狀似瘋狂。
楚潤的狀態不好,我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兒去,被楚潤拉扯着盤旋,十分痛苦。我靈機一動,趕忙叫喊出聲:「不要圍着我轉了!」
楚潤的動作一停,直接從四樓高的地方墜落,輕飄飄地到了地上。我也隨之落了下來,自由落體的過程讓我嚇了一跳,不過眨眼間就落了地,也發現了這種墜落對我根本沒有影響,因為我連身體都沒有。我的視角正對着楚潤,可楚潤正在四處張望,完全看不到我。
「你是誰?你在哪裏?」楚潤驚慌地大叫。
「我就在你面前。」我努力靠近楚潤。要殺掉他,肯定得先能觸碰到他。我不覺得自己有王大娘的本事,能直接將人嚇到發瘋自殺。
楚潤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不過,仔細看就能發現,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背後的樓。
「你在說話?」楚潤顫抖着問道。
「對,我在說話。我還知道你是楚潤,你是個殺人兇手,活該你被舟向陽打死。你死了還不消停。舟向陽快死了,他很快就會來殺你第二次。」我一邊應付着楚潤,一邊憋足了一股勁,想要動一下身體。
我的身體突然動了,不是自己動的,而是被後退的楚潤拉扯着往前。
楚潤驚恐地後退,拼命搖着頭,「不,不可能!」
「他快死了。我們都知道他快死了。我們都等着他死了變成鬼再殺你一次。」我繼續給楚潤施加壓力。
楚潤崩潰般地嚎叫,那聲音震天響,可只有我能聽見。我只覺得自己耳朵都要聾了,滿腦子所想都是讓楚潤閉嘴。楚潤發瘋地叫了大約一兩分鐘,突然停下了。
我想要晃晃腦袋,掏掏耳朵,讓自己清醒一下。明明沒有身體,卻還有感知,這感覺並不好受。
「你……」楚潤聲音沙啞,那種瀕死絕望的語氣讓人不自覺因此浮想聯翩。
我看清了楚潤的模樣,他還是死死盯着我所在的方向,這一回,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的確是膠着在我的身上,不是穿過我看着其他東西。
舊小區的樓間距比較近,綠化帶被改成了停車位,停滿了私家車。萬隊長家的那棟樓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其中,同樣籠罩在其中的還有楚潤和中間的道路。楚潤一步步退出了那片陰影,撞到了背後的一輛私家車,也進入了月光之中。我被他牽引,站到了陰影的邊緣。
楚潤徹底崩潰,抱頭趴在地上,哀求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求求你住手!」
我怔了怔,意識到楚潤將我認成了舟向陽。他真是個十分脆弱的人,稍許刺激就會精神出問題。
我思索該如何解決掉楚潤,忽然見楚潤躺地上翻滾,好像真的在經受暴打,不斷痛叫。他身體的扭曲、移動,不是光靠人自身可以做到的,必然是受到外力撞擊才能如此橫移。他抱住頭的手鬆開,腦袋頓時歪了歪,鬼魂青白的臉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塊淤青,很快就腫了起來。
我不知道楚潤生前是不是有某種超能力,能用意識影響物體,但他現在確實是因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打得奄奄一息。
楚潤的身體徹底癱軟了下來,像一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他一動不動,可既然存在,那就證明他還沒死,他恢復過來,就有可能將這次所受的刺激施加在一個無辜者身上。
我深呼吸,漸漸感覺到了自己的軀體。試着動了動手指後,我彎腰伸手,揪住了楚潤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楚潤被我拎起了上半身,下半身還跟癱瘓一樣躺地上。他一隻眼睛腫了個大包,根本睜不開來,剩下的一隻好眼睛中滿是麻木。
我閉上眼睛,想了想這段時間每晚經歷的夢境和看到的死者,咬緊了牙關。必須殺了楚潤!
「你是誰?」楚潤忽然開了口,聲音氣若遊絲。
我猛地睜開眼。
頭頂的月亮移動,樓房的陰影改變了角度,楚潤看清了我的臉了!
楚潤掙扎了一下,好像正在恢復。
我不能再拖了!
我一手拎着楚潤,另一手扣住了楚潤的脖子。楚潤很瘦,好像小時候沒發育好的那種人,我一隻手能握住他大半的脖子。
楚潤剛才好似被打斷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臉上的傷痕也在慢慢消失,聲音漸漸響亮,「你是誰?放開我!」
郭玉潔說的沒錯,他還是怕男性的,抓着我的手不怎麼有力道,臉上的神情也是害怕居多。可作為鬼,楚潤比現在的我強多了。我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身體,要恢復到那種跟隨楚潤的模式。我急了起來,也顧不上第一次殺人的猶豫了。
正在此時,楚潤抓着我手腕的那隻手握成了拳頭。
我的那隻手消失了!
不行!
我心中吶喊着,另一隻手用力到痙攣,慌亂之下,不知道該鬆手去掐楚潤的脖子,還是該死揪着他不放。只能說,我沒殺過人,甚至連打架都只在小時候打過,一點兒和人動手的經驗都沒有。
楚潤發現我的手消失後,驚聲叫了起來:「你是什麼東西?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靠!你個惡鬼怎麼搞得我好像才是鬼一樣?
我正要鬆開手,將楚潤摔地上,再上手去掐死他。
月光穿過了楚潤半透明的身體,我藉此看到了楚潤後頸伸出來的八根手指。我一下子愣住了。那手指指甲上塗了黑色和銀色的甲油,用力掐進了楚潤的脖子中。緊接着,一條冬天戴的毛線圍巾纏上了楚潤的脖子,覆蓋住了那八根手指,緊緊勒住了楚潤的脖子。下一秒,一卷電線捆在了那條圍巾上,繼續收緊。電線下出現了另一雙女人的手,掐住了楚潤的脖子。
一層又一層,一個又一個。
楚潤被勒得喘不過氣來,那張青白的臉成了徹底的慘白,眼睛突了出來,只剩下眼白,舌頭伸長,仿佛被人強行拽出來。楚潤本來我一隻手就能握住大半的脖子現在細如手腕。他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有那層層疊疊、各種各樣的繩狀物件和雙手下,有骨骼喀拉喀拉作響的聲音。
然後,楚潤的脖子就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渣滓,他的腦袋「咚」的一聲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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