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那疾如雷霆的劍光襲來,文稻近乎反射地舉起右臂。固定右腕的矩陣護盾以不足零點一秒的空隙擋下了來襲的劍光。
和承受物理衝擊時不同,能量態的劍光在透明矩陣上留下一道暗紅斬痕,而文稻則感到一股強烈的灼燒感從右腕傳來。超過負荷的能量溢出到右腕,文稻急忙解除矩陣,那股灼燒感才隨着消失。
驚駭這道劍光威力的同時,文稻亦不禁格外惱怒起來。若不是他及時豎起護盾,那這一劍足以把他和朱蒂給劈下去。彼此無怨無仇,初次見面就來這套,是什麼道理!?在文稻惱怒瞪過去時,旁邊的朱蒂卻是搶先炸了毛。
「笨蛋瑟!干什喵?」
獸耳廚娘呲牙瞪向演武場處,尾巴的毛髮氣得根根豎起。
被瞪視的對象,金髮劍士亞瑟邁着悠然腳步走向這邊,近乎傲慢的視線掠過旁邊朱蒂,落到文稻身上。
「嚯嚯,新來的,幹得不錯嘛。」
「……多謝誇獎。」摸不准對方想幹啥,文稻作出最低限度的回應。
「是力場師嗎?很好,配得上當我的對手。」注目着文稻腳下的矩陣平台,亞瑟欣然般的點了點頭,隨即猛然一揮光劍,遙遙指向腳踏虛空的文稻。「來決鬥吧!新來的,是男人就用拳頭交流!」
「決、決鬥?」
因彼此思考迴路相差甚遠的關係,文稻花了數秒鐘才理解亞瑟的話語,隨即卻不禁瞠目結舌。「男人就用拳頭交流」是什麼鬼?還是說他孤陋寡聞,「決鬥」一詞在龍言文里的其實還有着「打招呼」的涵意?
因亞瑟表現得太過理所當然,以至於文稻情不自禁地懷疑起後一種可能性。不過當他詢問般的看向朱蒂時,獸耳娘卻奮然跺着腳,並給出了明快的答案。
「別理他喵,笨蛋瑟只是嫉妒文稻罷了。」
「喂!誰會嫉妒他啊?你別亂說!」
「是喵?」朱蒂以冷淡兼嫌棄的目光瞟向金髮劍士亞瑟。「前些天不知道是誰嚷着『明明是新來的居然敢拖着殿下喵奔真是羨慕死我了』『可惡一定要好好教他龍宮規矩』的話喵?」
「等等!我才沒說羨慕死了的話!」
「就是說,其它的都有說喵?」
「嗚呃……」
亞瑟頓時語塞,朱蒂冷哼一聲,擺出「跟本姑娘斗你還早喵三百年」的神情。
「可、可惡!」嘴拙說不過獸耳娘的亞瑟,一揮光劍再度瞄向了文稻。「總之!是男人就來決鬥吧!新來的!既然得到殿下那樣的青睞,那當然也應該具備相當的實力吧?還是說,你就只會靠嘴皮子混飯吃?」
「笨蛋瑟!哪有你這樣的到處拖人決鬥的?」朱蒂伸手把文稻護在身後。「小稻稻是力場師,你是星噬劍士,這樣的決鬥根本就是欺負人好喵!?」
「男人和男人的交流不用女人插嘴!閃開!」
「笨蛋瑟!聽不懂人說話喵?這麼想決鬥的話咱來跟你打!」
「身為騎士,我絕不會和女人動手的!」
「什喵?你這是看不起我奧塔流的裂脊技喵?」
「你要是男的我就和你大戰三百回合!女的就躲遠點!」
……隔着矩陣台階到演武場邊緣的距離,獸耳廚娘和金髮劍士展開一番格外激烈但卻格調甚低的論戰,插不上嘴的文稻以啞然神情在旁觀望。雖然感謝朱蒂維護的好意,但那「小稻稻」的稱呼卻令文稻打心底里湧起近乎脫力的喪失感。
相比起伶牙利齒的朱蒂來,亞瑟明顯拙於口舌,翻來覆去就說着「是男人就來單挑」以及「沒有女人插嘴餘地」的言語。文稻並不討厭這樣的愚直,儘管最初那記突然的招呼讓他多少有些惱怒,但現在倒真想和這位同僚好好交流一番。
「……可以哦,來決鬥吧。」
抓住亞瑟在論戰里被朱蒂所壓倒的間隙,文稻插嘴進去。
「呼喵?」正得意甩着尾巴的朱蒂,聞言頓了下,隨即帶着匪夷所思的神情轉過來。「小哥你認真的喵?還是被笨蛋瑟的笨蛋氣給傳染了喵?」
「我覺得,同僚間的親善活動也是蠻重要的。」文稻聳聳肩膀。
「聽到了嗎?男人就該用拳頭交流啊!」幾乎要被朱蒂駁倒的亞瑟瞬間滿血復興,興奮地揮舞着拳頭,對文稻投以欣然讚許的眼神。「哼哼,不愧是殿下相中的新人,就認可你多少還是有點男子漢的氣概吧!」
「不行喵……笨蛋多了兩個喵……」朱蒂捂着臉露出絕望神情。
「不過我有條件。」
假裝忽略朱蒂的嘆息,文稻朝那邊躍躍欲試的亞瑟提出了交涉。
「條件?」亞瑟皺眉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還有什麼條件?」
「身為侍奉殿下的家臣,必須盡心磨練己身技藝。在自己最擅長領域贏過對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並不覺得那有了不起。」文稻筆直注目着亞瑟。「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
「唔,這樣說來……」稍稍沉思後,亞瑟立即接受了文稻的主張。「沒錯!騎士必須是心體技兼優的強者,任何領域都要做到最優秀才行!」
「所以決鬥要分兩次進行吧。」文稻輕笑着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次儘管照着你的規矩來,但第二次就要照着我的規矩來,沒問題嗎?」
「沒問題!放馬過來吧!」
亞瑟猛然一捶手,那欣然應允的模樣看得旁邊的朱蒂口愣目呆。
「喵呼?那個笨蛋瑟,居然聽人說話了?」
和每天都有固定勤務的內外務系家臣不同,朱雀寮的雜務系家臣往往只在必要時刻出勤,所以大都秉持着彼此互不干涉的原則,在各自的居住模塊里過着宛如隱士般的悠適生活。
幾位談得來的好友偶爾湊在一起熱鬧下,這樣的情形當然是有,不過今天的狀況卻明顯超出了那個範疇。
朱雀寮前方的草甸處,聚集着以山姆森為代表的機械組家臣。這些平時埋頭於電焊與齒輪間的造物狂們,罕見地走出滿溢汽油和鐵鏽的機械室,此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興奮兼期待的目光看向草甸中央。
在機械組後方的朱雀寮里,龍宮園藝師的妖精琉趴在紫蘿藤垂下的欄杆上,和數隻金剛鸚鵡一起注目着草甸那邊的光景。自三層以上的眾多居住模塊,也都紛紛打開了草甸側向的窗戶。那些平時捨不得出門的宅系家臣們,亦紛紛學着如琉那般朝草甸探頭張望。
眾人視線聚焦的草甸中央,文稻和亞瑟互相對峙着。擔任決鬥司儀的獸耳娘朱蒂,拿起那把幾乎可以當床鋪的大菜刀,仿佛當成信號旗般的高舉着。
這裏不得不提到的是,先前文稻接受亞瑟的決鬥請求時,在場的朱蒂便自告奮勇地要求擔任決鬥司議。在詳細擬定決鬥規則的同時,也以「新人炸裂!笨蛋瑟對力場稻」為標題把決鬥的消息發佈在了朱雀寮的內部論壇里——之所以沒發佈在白霞宮官網,則是為避免被某執事長逮到「私下械鬥」的小辮子而被重罰。
對居民總數僅五百出頭的白霞宮而言,這場決鬥可以說是近乎慧星撞地球般的新聞。得到消息的朱雀寮住人紛紛對此投以極大的關注,而決鬥時間也應觀眾準備觀戰必須品(可樂薯片炸雞)的要求而往後延遲了一刻鐘有餘。
此刻一切準備就續,司儀的朱蒂最後重申着決鬥的事項。
「左方笨蛋瑟,使用龍天流騎士劍,職業星噬劍士。」
亞瑟的嘴角微微抽搐,隨即收懾心神緊握劍柄,嗤地一聲揮出湛藍光劍。
「右方新人稻,使用可控力場,職業力場師。」
文稻朝旁邊吹起口哨的機械班微微頷首,隨即深吸口氣發動了可控力場。
「決鬥時間是五分鐘,期間可以使用任何武器和招數。只要能制伏文稻那就是亞瑟獲勝,反過來說就是文稻勝利。」
力場師擅長防禦而弱於進攻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為公平起見朱蒂特別制定了這條規則。換句話說,這場決鬥實際上是亞瑟突破力和文稻防禦力的對決。為取得勝利,亞瑟必須在五分鐘內擊破文稻的矩陣防禦。
(壓力,果然比那時候要大呢……)
緊盯着亞瑟手裏的光劍,文稻回憶起在蝰蛇基地和加普爾對決的情景。
儘管亞瑟看起來像是一根筋的笨蛋,不過從先前練劍的情景來看,其身為劍士的實力應當毋庸置疑。雖然不清楚「星噬劍士」是什麼來頭,但那把能擊破矩陣護盾的湛藍光劍無疑十分棘手,相較下,他就幾乎只有一招「矩陣踐踏」能依賴。
不過對加普爾那次算是龍威加持的奇襲,而此刻凝神戒備的亞瑟肯定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文稻盯着那把嗤嗤作響的光劍,手心滿是冷汗。
這時候屏氣凝神注目着決鬥的朱雀寮眾人,全然沒注意到草甸邊緣的一株巨人杉上,出現兩個部外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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