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香門第 四百一十四章[真諦]

    四百一十四章[真諦]

    便是她不願又如何,總好過如今她這般生死不知。

    從未這般悔過,便是當初選擇效忠楚王,也不過是想和諸葛翊唱個對台戲,至於勝敗,從來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東西,註定得不到,那他何必在意,便是連生死,他也不太理會了。

    活着,苦着,熬着。死了,也不過如此了。

    可是死的不該是她,她是個好姑娘。從始至終,他都從未怨過她。

    沒讓她愛上他,是他的錯。最初,他同樣沒有看清自己的心,待看清了,卻也晚了。她的心中裝進了阿翊。

    便是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阿翊是個很好的人。他若是女子,也會選擇阿翊的。因為自己……諸葛謹慘笑,他和阿翊曾經都心無所戀,阿翊選擇獨自安靜度日,而他卻選擇整日流連花樓荒唐度日,也許最初的選擇,便註定了最終的失去。

    可他此時真的悔了。

    便是讓她恨着他,也好過她此時這般生死不知。

    諸葛翊沉默着,他己經連着幾日沒有出過內室,衣衫皺巴巴的,青黑的胡茬讓他本來儒雅俊郎的臉顯得很是頹廢。幾日裏,他也只飲了幾口參湯。此時他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比chuang上的雲歌更加虛弱狼狽。

    對於諸葛謹的指責,他始終沉默着。

    「阿翊,我悔了。」似乎知道諸葛翊不會回應,諸葛謹輕聲道。

    當初選擇助楚王他未悔,楚王兵敗他未離開錦陽,也未悔。便是被翌帝通緝,承慶王府因他之故而日漸潦倒,他也未悔,甚至自己的親妹也因他不得翌帝歡心,他也不悔。他認為,人活在世,自然是該恣意而活的。

    做這些時,他覺得快意便夠了。

    可此時,他後悔的。

    他和阿翊都不該將雲歌牽扯進來的。如果雲歌沒有嫁進承元王府,也許此時會活的好好的。

    他和阿翊,也許依舊是兄弟。

    「我不悔。」諸葛翊終於開口了,己經幾日沒有開過口,他的聲音嘶啞的幾近難聽。可是他出口的話卻是一字一字咬的異常清晰。他從不後悔娶了雲歌,也不後悔終將心遺失在雲歌身上,說是英雄氣短也罷,兒女情長也好。總之,他不悔。

    「你不悔?看雲歌如今這幅樣子,你便當真不悔。」

    「阿謹,雲歌是生是死,自有我相陪,與你無關。」諸葛翊和諸葛謹雖然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卻從未這般將話說開過。諸葛翊知道諸葛謹心中一直有雲歌,他雖看似浪~盪,實是君子,他知道他不會為難雲歌。而且會用他自己的方式護雲歌周全,所以便是心中吃味着,也從未勒令過雲歌和諸葛謹保持距離之類的言語。

    而他也從未當着諸葛謹的面,這般清楚的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諸葛謹冷笑。

    「你相陪?便是有你陪着,雲歌便合該這樣的年歲便下了黃泉嗎?」諸葛謹怒極反笑,冷聲斥責道。

    「沒有該不該,左右不過是命。」諸葛翊望着雲歌,輕聲道。

    「命?你信命?你諸葛翊會信命?」

    信嗎?

    諸葛翊苦笑,以前他確實是不信的,可是與雲歌一路相處,己經由不得他不信了。他覺得能遇到雲歌,娶了她,哪怕是現在她這樣躺在這裏,都是早己註定的。

    如果沒有雲歌,也許他便真的走上那條不歸之路了。

    是雲歌讓他醒悟。讓他明白自己即是不喜,何必去爭。

    以前他相信老天即然這樣安排,一定不會讓他們落個這般的結局。可是現在,他己認命……

    便是雲歌沒有這一劫,他和她,也不會有永遠。

    「阿謹,你今日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相求。」諸葛謹便是與他反目,可這世上,只有他,才是值得信任的。長孫向凡和吳玄自然也可以託付,可是他卻更相信諸葛謹。「我可不是來替你辦事的。我只是來看一看雲歌。」諸葛謹的語調終究和緩了些。他也明白,就算他替雲歌委屈,可是雲歌卻甘之如飴。

    她的心中,從未有過他。


    諸葛翊扯了扯唇。

    「……若是……孩子便託付給你了。」若是他和雲歌終是躲不過這場劫難的話。

    諸葛謹立時變了臉色。「阿翊,你瘋了。」他現在可是被朝廷通緝的,可他卻將他們的孩子託付給他。他們現在可是死敵,死敵!而且讓諸葛謹恐懼的是,諸葛翊眼中毫無求生之意。

    他趁夜冒險前來,可不是來看這個的,他是想和諸葛翊大打一架的。

    想替雲歌討回一些,哪怕她並不在意,可直到看到諸葛翊,諸葛謹才惶然大悟,原來不管結局如何,他都打算對雲歌不離不棄。

    突然間,諸葛謹覺得自己的怒意來的毫無理由,而且,多餘。

    他和諸葛翊兄弟二十幾年,最終卻因一個明雲歌反目。自始至終,雲歌心中還從未有過他。諸葛謹覺得自己真是個無理取鬧的。看向諸葛翊,他搖頭。「不,你的孩子,你自己養。雲歌若是……你忍心讓雲歌走的不安心。你該知道,她放心不下孩子的。」

    這些話讓諸葛謹說出真的很艱難,他是來問責的,最終反而勸解起諸葛翊來。

    也許看到諸葛翊眼中的死寂之色時,他己經認輸了。

    諸葛翊點點頭。「我知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孩子。」「即知道,便不該讓她牽掛……」「……阿謹,我中了『梅沁』。」梅花初綻,香沁十里。多美的景致,可是誰又知道,這『梅沁』二字連在一起,代表的卻是一味劇毒,而且無解。

    諸葛謹臉色巨變。梅沁,梅沁。記得小時候他問過父親,世上什麼東西最美,什麼東西最嚇人。

    父親沉默良久,回了他兩個字,便是這『梅沁』二字。他當時只覺得好笑,與梅字沾上邊,能有什麼可怕的。可是父親說,梅花飄香,是世上最美的景致。可是若這香用在製毒上,卻能成就天下最奇之毒。

    那便是『梅沁』,有着世上最美的名字,實是世上最惡毒的東西。這是何人所制己無從考證,諸葛謹只知道,向來大大咧咧的父親,提起這東西來,身子卻是顫抖的。

    偏生在很多人眼中,雪中冬梅卻是極美極雅的。

    極美極雅的成就了這味其毒。諸葛謹從未聽過有在梅沁中逃生的。

    可是……

    「阿翊,別開這種玩笑,老家頭說那玩藝早絕跡了。」諸葛謹搖搖頭,不想相信,可是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諸葛翊不會開這種玩笑的……「或許吧。我尋了許久,確是蹤跡全無。」知道自己身中奇毒後,諸葛翊暗中尋了許久,可沒有珠絲馬跡。

    朝中只有少數老臣知道,而且問詢的結果全部是。

    無解……

    這毒在鋮帝登基之後便被朝廷禁用了,原因自是太過狠毒,中此毒者,初時不會有任何不適,只待毒入心肺,會在心情起伏間氤氳出濃重的梅香。

    至於能活多久?據說是因人而異。不過只要開始咳血之症,便是壽數將近。

    說它是毒,確是能要人的性命,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便是醫術再高明的郎中,也探不出中毒人身子有何異常。所以雲歌時常給他把脈,卻始終未發現他身子有何異常之處,唯有上次他受傷失血以至昏睡,這才被雲歌看出些端倪來。不過他終是遮掩住了。據說鋮帝的幾個兄弟便是死於此毒,至於是誰下手己無可考證,所以鋮帝登基後,己下令將世間一切梅沁消毀……

    這許多年來,梅沁也確實再未現世。

    卻不想,再次聽到『梅沁』卻是因諸葛翊身中其毒……

    諸葛謹覺得心跳的幾乎不受控制。他和諸葛翊爭,和諸葛翊搶,便是和諸葛翊拼個你死我活都行,可是再如何,他也不想看着諸葛翊最終竟然死在這奇毒之下。

    「誰?誰下的毒?」

    諸葛翊搖搖頭。他查過,可是己查不清自己是何時中毒……所以的線索都指向皇宮內。只是鋮帝己亡,先皇后雖貴為太后,卻是自由受限,再沒有鋮帝在位時的風光。查到最後,己是查無可查。這些事,他自是不能說給雲歌知曉,不過此時告訴諸葛謹,卻也無妨了。

    左右雲歌如果再不睜開眼睛,他活與不活,又有何區別。

    他怎麼能這般鎮定,怎麼能?那可是天下無解的奇毒,難怪他此時一臉死寂之色。原來卻是如此。

    諸葛謹現在非常後悔自己今晚來了承元王府。

    非但沒有如願教訓了諸葛翊,反被他賴上了,惹了一身債。

    「若是雲歌好好的,你打算如何對雲歌交代?」

    「……交代什麼?有什麼可交代的,人都死了,為了孩子,雲歌雖傷心,可一定會活下去的。」雖然雲歌總說,不管他去哪裏,總會相陪,可她有着放不下的牽掛。

    所以諸葛翊心中雖黯然,卻並不擔心雲歌真的會隨他而去,可這話此時聽在諸葛謹耳中,覺得諸葛翊憑的無情。

    這麼大的事,瞞着雲歌便罷了,竟然連死亡都可以說的這般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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