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拉着夏雲初的手腕,將她一路帶到了伙房附近,這才將手鬆開了。
夏雲初收回了自己的手,抬頭一看,卻發現李順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正扭頭朝着營帳的方向張望,顯然心中還是惦記着那邊的情形,估計是想要趕緊趕回去的。
她想了想,卻還是叫住了李順,小聲問,「李大哥,今兒這是怎麼了?」
李順正在走神,夏雲初又問了一次,他才猛地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夏雲初,面上就流露出了一點兒歉意來,道,「都是我不好。先前總要你幫忙照料趙三季。這……督軍只是藉機鬧事,你也不要太在意。他若是找到你面前,你千萬不要承認。不論他問什麼話,你都不要回答,趕緊喊人來找我,我會幫你去央將軍將他帶走的。」
夏雲初有些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望着李順。
她一時之間有些沒辦法理解李順說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同將軍和督軍之間能產生什麼聯繫,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李順才是。
李順瞧見她這麼個呆傻的模樣,深吸了口氣,只能將心中的那股子急躁先強壓了下來,耐着性子同夏雲初解釋,道,「將軍是從王都過來的新將,那督軍卻是個老的,一直想要奪權。這時候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你不要攪入那裏邊去。」
「奪權?在這隊伍裏邊?」夏雲初一呆,等反應過來以後,瞬間便覺得這說法是如此的可笑。
大秦如今已經亂作一團,甚至可以說虛弱得一碰就倒。而在這軍陣當中,至少就夏雲初的認知,應當是接連敗仗,根本就已經十分不堪了。這樣的一個部隊當中,竟然還有人爭權,說出來可當真如同個笑話一般。
夏雲初呆呆地看着李順,顯出了一副難得的稚嫩模樣來。
李順顯然是將她這樣的表現,看成了是尋常小娃子的痴傻,不禁有些後悔。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就將面前這個比他腰高一點兒的小傢伙當成了個成年人,會不自覺地就用對待同僚的口吻去同她講話。可實際上,對方不過就是個尋常的小娃子罷了。可能沉穩一些,卻不代表她能夠明白這麼複雜的事情。
「沒什麼,你若是不懂,盡可不管我講的那些。只是要記住,不管那督軍問什麼,你都不要回應。」李順最後這樣叮囑了一句。
夏雲初點了點頭,心說那督軍瞧着就不是什麼好人物,她自然不會去招惹這樣的傢伙。
李順就又開始心不在焉起來,不住地朝着營帳那個方向張望過去,一副想要離開的樣子。夏雲初甚至以為他會直接離開的,可李順最後卻還是留了下來。也不知道他是覺得自己回去了也沒什麼用處,還是同時在顧忌着身邊的夏雲初。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着,沒一會兒,夏雲初就感覺出了尷尬來。實在是李順的心不在焉已經到了一個誰都能夠看出來的地步。他就這麼站在旁邊,魂兒心神都不在這地方,就只是人站着罷了。
夏雲初好幾次偷眼去打量李順,卻都見對方面上是種類似於魂不守舍的神情,不由覺得有些無奈。她倒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從李順口中多打聽出些事情來,可看着現在李順這個樣子,恐怕是沒什麼心思同她講話了的。
她便有些暗恨自己方才反應太過遲緩,叫李順當真就誤以為她是個小娃子。這時候都不願再同她多講話了。她卻也不想想,若是她當真表現得太過妖孽,不同於自己現在的年紀,也不知道李順會不會當真將她當成了個妖怪。
兩人才剛站了一會兒,就已經聽到營帳那邊的喧鬧聲音越來越大,而且似乎是越來越向着他們這邊靠過來一樣,聲音比方才大了不少。
夏雲初眉頭微微一動,也跟着像李順那樣,撐起身子朝着營帳那邊看了過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們站在稍遠的地方,其實也看不清那邊是個什麼狀況。可大概因為看不清的緣故,所以才特別的緊張,在心中揣測着那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雲初扭頭去看了李順一眼,才發現李順這時候竟然也在回頭看她。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一碰,頓時就都笑了出來。
李順的笑容只稍微露了一下,馬上就收了回去,一手抓起夏雲初的手臂,將她拉到了一邊的人堆裏邊去。
幾乎就在他們躲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見到有當軍的從營帳那頭沖了過來,一下子就驅散了四周的人群。在這一邊,夏雲初可就比李順要熟悉得多了。這時候便輪到她拉着李順,一邊左右躲閃着人流,一邊將李順引入到了平日她歇息的地方去。
兩人一塊兒躲到角落的黑暗裏邊去,就見到先前站着的那些瞧熱鬧的人都被趕開,緊接着就有個長官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大聲吆喝着說直接開始宵禁。
夏雲初好不容易從喧雜的聲音當中聽清了那長官的話,不免就愣住了。
她扭臉看了看同她擠在一塊兒的李順,見他好像沒什麼反應,只好湊到李順耳邊去,小聲講,「宵禁了,你……怎麼辦呀?」
火光之下,李順的臉上整好打下了一道晃動的陰影,將他的表情都掩在了後頭。他好似動了動眉頭,也跟着輕聲回道,「今日我不輪值,無事。」
李順講話的時候,那氣息噴在夏雲初耳朵邊上,熱氣烘得她耳郭痒痒的,差點兒沒將脖子縮起來。
她並不很明白這大秦的軍營制度是怎麼樣的,還以為宵禁的時候同以前她所知道的軍隊一樣,需要一個一個清點人數。卻沒想到李順竟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頓時就覺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這說着也是奇怪,她先前日日同猴兒兩人挨在一塊兒睡,也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可這時候李順往她身前一靠,她就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她先前一直就將猴兒當做是個小娃子,根本沒覺得那是個男娃。
如今她自己作的是少年打扮,總也不能一下將李順推開,只能自己憋着細細的呼吸,緊張地縮在人群裏邊,隔着點兒距離依在李順身前,當真是都有點兒不太敢動彈。她靜靜地就聽着外頭的聲音,甚至覺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夠聽得見。
外邊是那樣的吵鬧,夏雲初卻突然覺得,在自己面前的這一小片地方裏邊,安詳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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