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結束之後,鐵頭安排下人給建昌來的士兵騰房間休息。許梁帶着一眾親信屬下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桌上展開一張陝西省地圖,指點着平涼府境內的幾個點說道:「你們車馬勞頓,先在府上休息三天,三天之後,各自動身去招募士兵。先各帶三千兩現銀,五十名士兵前去,為免動作太大驚動陝西官府,募兵地點就限於平涼府境內,除了平涼府直轄境內不去,那地方有個安東中護衛所,行事多有不便。其他的州縣,華亭,涇州,鎮原,崇信,靈台,固原等等都可以去。招來的人手分批送到萬把總的雞頭山大營里去。」
眾人點頭,黃子仁又補充道:「招收的時候不要直接以募兵的名義,就用招工的名義去招,如今平涼府旱災嚴重,許多百姓都吃不上飯,你們去的時候可以多帶些米去,在當地先給他們頓飽飯,保准事半功倍。」
「說到米糧,大人,眼下鎮原城內的所有糧店都已經關門歇業了。」萬文山說道:「營內存糧不多,若是增加人手,怕糧食不夠。」
「鎮原沒有,那就去華亭,涇州購糧。」許梁道。
「屬下派人去打探過了,周邊的縣糧店都不賣給鎮原縣的人。」萬文山道。
「嘿!」黃子仁氣樂了,「幾家小商小販的也敢給咱們鎮原縣臉色看?小縣城不賣,那咱們就上平涼,上長安府去買。有錢還能買不着糧了?」
「只是這樣一來,購糧成本怕是要增加不少。」羅百貫說道。
許梁看着他們,詫意地說道:「咱們現在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還買糧做什麼?人家不賣給我們,我們就不能自己開糧店了?缺了他鄭屠夫,難不成就得吃帶毛豬了?」
眾屬下聽了,沉思一陣,恍然大悟。羅百貫撫掌笑道:「大人說得在理,鎮原城裏沒人賣糧,那正好方便咱們糧店開張。」
「只是,」萬文山提醒道:「陝西境內連年大旱,糧食多從外省調入,購糧路途遙遠,且陝西境內流賊作亂頻繁,商人半道被劫被搶的事情屢見不鮮,從外省運糧一路都風險太大,弄不好就得血本無歸。」
許梁聽了,用手指頭點着萬把總的額頭罵道:「你真是豬腦子!巡檢司上千號人是幹什麼吃的?護送糧草總會吧?上千士兵一路護送糧隊,我倒要看看哪撥不開眼的流賊敢來搶!」
萬文山被罵得頭一縮,嘿嘿地撓頭傻笑。眾人圍在許梁身邊又將一些細節的東西討論確定了,便各自回去歇息。
許梁單獨留下了黃子仁,斟酌着用詞,說道:「方才馮敏兒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其實黃子仁與馮敏兒說話的地方離着正廳有些路程,只是最後馮敏兒大叫的時候聲音傳到了廳內,旁人只聽得一聲大叫,許梁卻因為修練大般若功的緣故,將整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是不是馮敏兒對我有意見?」
黃子仁臉色微紅,連連搖頭道:「敏兒他小孩子心性,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大哥不必跟她一般見識。」
許梁盯着黃子仁,道:「真心話?」
黃子仁猛拍着胸,大聲道:「絕對真心話!」
說完又放低聲音,放緩語氣,看着許梁鄭重說道:「許梁,咱哥倆有幸一塊來到這個時代,我是真心希望咱倆之間不要有任何芥蒂,轟轟烈烈地干一番大事業。我知道論能力論威望,我都不如你,而你又曾救過我的命,所以我是真心實意地認你當大哥。」
「好。」許梁能看得出來黃子仁說的是實話,當下也甚為感動,伸出右手道:「那就讓咱倆同心協力,做一番大事業!」
黃子仁見狀,也伸出右手,兩隻手緊緊地握到一起。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都有些激動,直到手心裏隱隱有冒汗的感覺了,兩人才不約而同地抽出手來。
尷尬了一會,兩人落座,許梁說道:「剛才人多,有些話我不便講。現在就你我二人,有些事得定下來。」
「大哥,你說。」
「若是按咱們在建昌和鎮原先前做的那樣,即便是拉起了上萬人的隊伍,也不能保證軍隊會聽我們的。」許梁眼光灼灼,幽幽地說道:「如果我們一直在軍中,實在地掌控着軍隊那也許不會出事,可一旦你或者我因故離開軍隊,難保軍隊會被官府或其他人掌控。到那時,咱們兄弟辛苦一場,憑白便宜了外人。」
「那怎麼行!」黃子仁叫道,「這種給人做嫁衣的事打死也不干。」
「所以,我們得有自己的控制措施。」許梁道。
「啊,大哥你肯定已經想到了好法子,快說來聽聽。」黃子仁驚喜地道。
許梁點點頭,道:「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想牢牢地掌控一支軍隊,無非就是在人,財,物上加以控制。我想到了三點,說來你聽聽。其一,新招的軍隊自成一軍,製成正副帥印各一枚,我拿正印,你拿副印,把總以上將領任免必須有帥印簽發才有效,軍隊的調動,必須見帥印才能調動。其二,軍中定崗定編,將領和士兵都有既定的編號對映,編號製成胸標,扣於軍服胸前,若有戰死或離任,則由新人頂替該編號。其三,軍中的軍餉糧草一律由軍中撥放,絕不能交由官府發放,軍中將領,除了你我二人,其他人一律不得接受朝庭的官職封賞。呃,我暫時就想到這些,你覺得怎麼樣?」
「妙啊。」黃子仁撫掌贊成,他雖然對制軍管軍不在行,但前世到底是混過公司的人,多少也能看出許梁這三點的利害,自然是拍手稱讚。其實許梁說的這三條,多少也有借鑑前世在生產車間裏管事的時候的做法。以前在生產車間,那個車間主任老方,就是這般牢牢地抓住了車間的人事權和財權,搞得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技術員許梁一點脾氣都沒有,就是想搞鬼都折騰不起浪花來。
黃子仁隨即想到一個問題,問道:「大哥,你剛說新招的人手自成一軍,那這軍隊總得有個番號吧?就像戚繼光的軍隊叫戚家軍一樣,咱們的軍隊應當叫什麼?許家軍?黃家軍?」
許梁掩嘴輕笑,道:「什麼家軍聽起來太俗了。我想就像梁記皂膏一樣命名為梁軍,當然叫你的名字,子軍或仁軍也成。」
黃子仁聽了,默念兩遍,皺眉道:「還是叫梁軍吧,子軍,仁軍都太難聽了些。」
許梁這邊將招兵工開店的事情進行得紅紅火火,鎮原縣衙里縣丞黃道周卻為糧食的事情愁得頭髮一根根地往下掉。
鎮原城裏十幾家糧店關門歇業已經半個多月了,多數百姓先前從糧店裏搶購來的糧食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少部分吃光了糧食的人家已經在打算重新搬出鎮原城。
上午戶房主事毛玉潔又向黃縣丞報告個壞消息,縣衙里也快沒錢了,不出五天,在縣衙里辦差的衙役書吏就要吃不上飯了。
黃縣丞沒辦法,拉上典史賀誠兩人又跑了趟平涼府,想向知府洪承疇訴苦,先借點糧食過來。
然而洪知府正為朝中大肆檢舉揭發閹黨餘黨的事情犯愁呢,因為他也被人告了。天啟二年,洪知府在京城的時候想外放個差事,但苦於家中不富裕,沒錢,無奈將祖上傳下來的一付水晶棋子送給了魏公公。其實在當時,只要是在京城當官的,基本上都給魏公公送過禮,洪知府當時還沒直接送錢,送的是付不起眼的水晶棋子。在當時,洪知府送盒棋子那根本就不叫事兒。
奈何現在形勢不對,朝中有些心態不好的官員為了撇清自己與閹黨,與魏公公的瓜葛就如瘋狗般胡亂攀咬,一個工部給事中居然連洪知府這麼隱秘的事都給捅了出來。
鎮原縣丞黃道周與典史賀誠到來的時候,洪知府正在後院面壁反省呢。洪知府自己頭上的烏紗說不定什麼時候都要被摘了,哪還有心思管你小小鎮原縣的事情,打着哈哈便將黃賀兩人稀里糊塗地打發了回來。
黃道周和賀誠兩人垂頭喪氣地回到鎮原縣城,賀誠看見城門口站崗的巡檢司士兵,便想到解職在家的前知縣許梁,眼前一亮,對黃道周提議去找找許梁想想辦法。
黃道周一想,反正眼下自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雖然找許梁也未必管用,但權當死馬當活馬醫吧。兩人便來到城東頭的許府。
兩人進了府之後,卻沒見着許梁,詢問之下才知道許梁前兩天就去了平原鎮邊上的雞頭山軍營。負責接待的許梁的夫人馮素琴問明了兩人的來意之後,掩嘴輕笑着安慰道:「二位大人不必着急,再過幾日,我們梁記米店也要開張了,到時准能接上趟,不至於讓鎮原城餓死人。」
黃道周,賀誠兩人聽得嚇了一跳,半信半疑地看着馮素琴,待馮素琴將許梁打算自己開米店的前後緣由說了,兩人對許梁的大手筆大為嘆服。
回縣衙的路上,賀誠走着走着忽然醒悟過來,原先聽說許大人在韓王別院找到了寶藏的事情,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他哪來的錢在鎮原又買宅子又開米店的?想到許府那典雅別致的小花園,賀誠暗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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