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倉惶回到平涼知府衙門,張知府一把跌坐到府衙二堂的紅木太師椅子上,腸子都悔青了。
′實張知府是真不想與許梁有什麼瓜葛,最好的老死不相往來。然而形勢比人強,雖然張知府在朝中有老師,左都御史曹於汴大力相助,憑白搶了許梁不少功勞,該得的,不該得的獎賞一樣都沒落下。然而古話說得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崇禎皇帝年輕氣盛,眼裏不揉砂子,幾萬流賊走街竄巷,在平涼府境見逍遙了大半年,平涼知府衙門都沒能徹底將流賊動亂平息,崇禎皇帝心底早就對張知府有不少意見,最近的幾封請功奏摺批覆中,崇禎皇帝的措詞很是嚴厲,責成平涼知府張鳳奇限期平息叛亂,否則,烏紗帽不保。
張知府啞馬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好不容易親自領兵出征,結果打成個落荒而逃的熊樣,想再領兵出征,結果壓根就沒人願意去。固().. 原游擊將軍李英藉口傷口未愈,不便出征;安東中衛藉口兵力損傷嚴重,兵源缺失利害,無力出征;而慶陽守備將軍賀人龍,人家算是看清了張知府的真面孔,壓根就不想搭理他。
一時之間,張知府臭得沒人理。也該是張知府命不該絕,就在張知府心灰意冷,打算坐等着吏部擼掉頭上那頂烏紗帽的時候,有一個人找上門來,願意出錢出糧,幫助張知府,條件便是要張知府整跨平涼同知許梁。
於是面臨絕境的張知府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曙光,左思右想了三個晚上,最終下定決心。找梁軍出頭,攻打各地流賊。劇收復平涼其他縣城,劇平復動亂。也好給朝庭一個滿意的交待。
按張知府最初的設想,調動梁軍出征,不但消滅了各地流賊,而且藉機消弱了梁軍的實力,張知府為自己能想出如此一石二鳥的妙計,還在屋內得意了許久。
然則理想是圓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張知府錯誤地估計了流賊和梁軍的實力。在專業的梁軍面前,各地流賊只能算是業餘水平,一衝就跨。一打就敗,半個月的時候,被梁軍打得巷嘩啦,輸得一敗塗地,最後龜縮在幾座主要縣城之中,伺機反撲。
六萬兩白銀,大致相當於平涼府兩年的稅收銀兩。
〗涼府衙窮得叮噹響,自然是拿不出這筆錢來的。張知府理所當然地找上了那位神秘的贊助商。
≮一處隱蔽偏僻的幽靜宅院內,張知府如做賊一般。帶着幾名貼心的衙差,七拐八拐地進了院子。
「張大人方才是說將本公子奉送的銀兩都送給了許梁?」院子裏,夕陽西下,一名清瘦的年青公子斜躺在長椅上。鼻樑上一塊暗紅的胎記份外顯眼,自腰間以下,皆用粗厚的葛布遮擋着。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青公子雖是一臉病容,渾身上下散出着陣陣草藥味道。然而一又陰狠的眼睛卻緊盯着張知府不放。
張知府略為尷尬,極為不適應這位公子的目光。撇過目光,沉聲點頭道:「不錯,本府思來想去,整個陝西境內,有實力與流賊一戰的,除了駐防的邊軍,便只有許梁的梁軍了。邊軍肩負守邊重任,等閒不得調動。本府便只能調動梁軍的人馬。」
青公子不滿地搖頭道:「話雖如此,只是如此一來,咱們大把大把的奉上銀兩,豈不便宜了許梁那個混蛋?」…
張知府眉頭一皺,道:「調用梁軍也只是權宜之計,聖上和朝中大臣們三番五次催促本府儘早平息叛亂,本府如此做法,也實在是無可奈何之舉。樓公子,你與那許梁有血海深仇,本府與許梁也是勢不兩立。說起來咱倆是同坐一條船的人,當同舟共濟,齊心協力,將那目中無人的許梁踩下去!」
不錯,那年青公子居然是樓家堡的大公子樓船。
樓船聞言隔着葛布撫着兩隻毫無知覺的大腿,滿臉的恨意,憤然叫道:「張大人所言甚是,樓家旁的本事沒有,卻最是疾惡如仇,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樓某這兩隻腿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拜這該死的許梁所賜,樓某此生,誓報此仇!」說完,樓船轉眼看向張知府,問道:「此番梁軍一共斬獲了多少流賊首級?」
張知府沉吟一陣,捻着手指頭徐徐說道:「流賊首級一共是三萬五千多顆,按照三兩銀子一顆的價錢,總共是十萬五千兩,先前咱們預付了兩萬兩,這次只要再補齊八萬五千兩便足矣。」
聽得要如此巨大的數目,即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樓家大公子樓船也大吃一驚,「怎麼會要這麼多?」
張知府嘿嘿一笑,「光這價錢,還只是按普通流賊的身價計算的。那些被斬殺的流賊頭目的首級,也一併放入其中,也按三兩銀子的價錢付款,並未多算。」
樓船聽得,神情明顯一暗。當梁短短半個月的時候,便能斬獲三萬多流賊,從這件事情上說,一方面反映出梁軍戰力雄厚,流賊爛得就是一坨潭梓,另一方面,也能說明梁軍勢力日溢龐大,而作為梁軍將軍的許梁,位高爵顯之下,日後進出必然是護從如雲,守衛嚴密,想要再找許梁的麻煩必然難度大大增加。
張知府和樓船兩人商談一陣,樓船又命人取來近九萬兩銀票,交到張知府手上。
張知府手裏得了九萬兩白銀,所謂手中有糧,心底不慌,張知府暗自感覺自己要高人一等,平日裏指揮着各地操作工指手畫腳,令人煩不甚煩。
與此同時,還是那處僻靜的院落,樓家堡的大公子樓船得到貼心手下阿三的回報,氣得渾身抖嗦,他氣急敗壞地朝阿三吼道:「你當真打聽清楚了?梁軍只要了六萬兩白銀?」
阿三肯定地拱手道:「公子,這事絕對錯不了。屬下派到梁軍中的細作傳回的話說,梁軍得了這大筆銀子,正在營中分紅利。」
砰!樓船公子重重一捶砸到面前的書桌上,兩眼通紅,歇斯底里地叫道:「梁軍要六萬兩,這張知府竟然開口要九萬兩!這餘下的三萬兩白銀哪去了?」
阿三垂了頭,默不作聲。這事壓根就不需要阿三來解釋。大明的官員俸祿低得連狗都養不活,哪還能指望那點俸祿養家餬口?餘下的三萬兩銀子,自然是進了知府大人的私自腰包里。
樓船公子沉默一陣,忽的抬頭自嘲地冷笑一聲,恨恨然罵道:「都是一幫子餵不飽的白眼狼!韓王世子如此,平涼知府也一個德性!」樓船又轉向垂手拱立的貼心侍衛阿三,親切地道:「阿三,本公子手下,最信任的人便只有你了!如今韓世子靠不住,平涼知府張鳳奇也未必靠得住!沒辦法,只有咱們自己動手了!」
「公子爺請吩咐。」阿三頭垂得更低,恭聲應道,一雙又小又精悼的眼珠子在底下四處亂轉。…
樓船聽得心底略微一暖,朝阿三溫和地說道:「你去聯絡幾個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找機會,將那該死的許梁給做掉!事成之後,本公子給你一萬兩,哦不,二萬兩的賞錢!」
阿三聽得心底一震,遲疑了一會,便抬頭恭聲應道:「屬下領命。」
夜深人靜的時候,樓家大公子樓船早早的睡下,叫了名嬌滴滴的美姬盤腿坐在自己毫無知覺的大腿上,恣意侍弄一番,心神疲憊之下,早早地吹熄了燈火睡了,那名一絲不掛的美姬,便如八爪魚般伏在樓船身上。
夜,靜悄悄。
房門無風自動,掀開一個側邊,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進來,摸索到床頭,借着微弱的星光,找准了樓家大公子樓船的腦袋,手中寒芒一閃,血光四濺。
旁邊那美姬隱約覺得臉上粘糊糊的,迷迷糊糊地睜眼,尚未看清楚,便覺得脖頸間一涼,一陣劇痛,兩眼猛地睜大,想要嘶喊,卻再也發不出聲響,隨即兩眼暗淡下去。
……
次日,兩名宅中的丫環早早地端了熱水進屋準備侍候樓家大公子樓船洗漱,剛進屋沒多久,忽的自屋內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殺人了!殺人了!快來人哪,大公子遇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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