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參政洪承疇在平涼府的住宅還是他擔任平涼知府時候的老房子,平涼收復後,洪參政由於協助處理平涼和延綏兩府的政務,便一直住在那老房子裏面。
屋子雖然陳舊,但院內卻栽種了些果樹瓜果之類,花草修葺整齊,綠樹成蔭。洪府的老家人將許梁引到洪參政的書房外,向裏面通稟一聲,接過許梁手上的禮品,便由着許梁自己進去。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臨窗的書桌上,陝西參政洪承疇兩手捧着本書正對着陽光讀得入神。
「大人好閒情逸緻啊。」許梁拱手笑道。
洪參政抬眼看了許梁一眼,隨意地朝屋內椅子上一指,笑道:「許梁你來了,快隨意坐吧,自己家裏,不必多禮。」
許梁嗯了一聲,對洪承疇如此隨意的態度很是受用。洪承疇對自己越隨意,就越說明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許梁找了張椅子挪近了窗台邊上,輕輕坐了,便笑道:「大人,的時候還是不要直接對着陽光為好,以免傷眼睛。」
洪參政呵呵兩聲,合上書本,道:「本官也只是閒暇的時候翻一翻,平時諸事繁雜,哪有這功夫翻書本哪。不過,似許梁你這般年輕的後生還是應當多讀讀書的。自書本中能學到許多東西。」說罷,將手中的書本朝許梁扔了過來,笑道:「推薦你看看司馬遷寫的史記,認真讀一讀,能長不少學問呢。」
許梁撓頭不已,接過書本見果真是史記。看起來相當陳舊,書頁邊角都有些毛糙了。翻了翻,許梁便道:「大人推薦的書,下官一定要好生看一看。」
洪參政捋了捋頜下一縷短須,道:「朝庭對許梁你的嘉獎本官也聽說了。許梁你要放寬心態。朝庭的事情,往往背後都是幾方相互博弈的結果。許梁你還年輕,仕途還長久,只要肯認真做事,有些人再怎麼打壓都壓不住的。」
許梁連連點頭,沖這幾句話。洪承疇對自己還算是相當不錯的。
「恩,平涼剛收復,知府衙門的事情肯定也很多,許梁你今日特意上門,定有要事?」洪承疇道。
「呵呵。」許梁輕笑兩聲,擺手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這不平涼收復了嘛,知府衙門和崇信縣空缺了許多位置,我來想向大人你推薦幾個人選。」
「唔,說說看。」洪參政輕聲說道,眼睛卻半眯起來,目射精光。顯然是極為關注。
「平涼府與平涼縣同在平涼城中,平涼知縣的人選便極為重要,」許梁注意着洪參政的神色。斟琢着說道:「鎮原知縣黃道周,原本是從京城翰林院下派過來的,在鎮原知縣任上政績突出,是平涼知縣的最合適人選。」
「唔,」洪參政不置可否,抬了抬眼皮。「那空出來的鎮原知縣由誰接任?」
「鎮原縣丞郭天敘。」許梁立馬說道,郭天敘是從平涼知府衙門派到鎮原縣的。雖然外人不一定特別清楚,但許梁卻早就知道郭天敘是陝西參政洪承疇的人。在許梁想來。把黃道周調到平涼縣來,與知府衙門也近,自己有事的時候安排起來也順手,順道還能給郭天敘騰出位置,扶他上知縣,一來方便了許梁自己,二來也賣洪參政個人情。
洪參政並沒有馬上表態,沉吟半晌,道:「許梁你這般安排也沒什麼大的不妥,不過,本官有一個想法。」…
「大人您說。」許梁心裏一驚,暗道難道這樣安排洪參政並不滿意?
「黃知縣的能力本官也是相當認可的。」洪參政道,「只是把他放到平涼知縣的位置上並不太合適。一來他只在鎮原縣主政,對平涼縣不是很熟悉。二來黃知縣政績突出,如果平級調動,未免寒了黃道周的心,我看平涼推官對黃道周來說就很合適。至於平涼知縣的人選嘛,郭天敘原本就是在本官手上從平涼知府衙門派下去的,對平涼縣的情況也相當熟悉,就由他來當這個平涼知縣。許梁你說呢?」
平涼府的推官是正六品的官,對目前正七品的鎮原知縣來說,品級是升了兩級的。只是鎮原知縣是主政一方的大吏,而平涼推官卻僅僅是個知府衙門的屬官,品級升了,實權卻小了很多。這樣的安排,先不說黃道周本人的意見,光許梁就不認可。
然則這是洪參政提出來的意思,許梁卻不能不慎重考慮。略微想了一會許梁恍然大悟道:「到底還是洪大人深謀遠慮,郭天敘確實是平涼知縣最合適的人選。至於平涼推官嘛,我想還是先看看吏部的意思吧。」
洪參政便明白許梁並不想將黃道周放到平涼推官的位置上,便不再多勸。隨後許梁又道:「至於崇信知縣,下官覺得原典史賀誠比較合適。賀誠雖然是目前品秩不高,但這一年來協助治管鎮原縣也是頗為出色。」
「唔,賀典史人不錯,他任崇信知縣,本官也覺着合適。」洪參政點點頭,其實他對賀誠的印像並不深刻,除了偶爾到鎮原開會見過賀典史幾面,知道這人是延綏總兵賀慮臣的胞弟之外,對他的能力並不是特別了解,只是因為這人是許梁提出來的,便作了這個順水人情。
所謂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許梁沒有反對郭天敘的任命,洪參政也不會去反對賀誠的任命。
「那就這樣吧,」洪參政道,「許梁你先擬個奏摺出來,本官署了意見就呈到吏部去。」
許梁聽了,便連連感謝,雖說黃道周的安排未能如願,但能將賀誠扶到崇信知縣的位置上,也算是大有收穫。
事情談妥了,兩人扯了會閒篇,洪參政忽然上上下下極為認真地打量着許梁,嘿嘿直笑。
許梁被洪參政詭異的笑容看得心裏發毛,不由驚疑地問道:「洪大人何事發笑?」又上下看了遍身上的衣裳,見沒什麼穿反或者褲腰帶沒系上的囧事,迷茫地看着洪參政。
洪參政笑了一會,問道:「許梁你還沒有取表字吧?」
「什麼?」許梁愣了會,一時聽成了婊/子,想了會才明白洪參政說的是表字。古代的文人官員除了本名之外大都喜歡取個表字,還有稱號什麼的,比如洪承疇,表家彥演,號亨九。
那都是斯文人幹的事,許梁與他們根本就不是一類人,自然沒想着取表字裝點門面什麼的。
「粗鄙之人,哪還用得着取表字。」許梁尷尬地擺手道。
「誒,許梁你這話便說差了,」洪參政大大的搖頭,極認真地道:「咱們大明的官員,有名沒字的是會讓人恥笑的。許梁你好歹也是從四品的平涼同知,沒有個體面的表字怎麼成?」說着洪承疇興致極高地摩拳擦掌,道:「要不本官替許梁你取一個表字吧?」
「那……怎麼好意思?還是不要了吧?」許梁推拖着。
「要的,要的。」
「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很快就好。」洪承疇執着得很,說着便在書桌上鋪上白紙,提起桌邊的毛筆,沾上墨汁,沉吟一會,更龍飛鳳舞地寫了兩字,樂呵呵地呈到許梁面前,道:「許梁你看看,這兩字怎麼樣?」
許梁繞到洪參政身旁,定睛朝那白紙上兩個遒勁的大字看去,一個趔趄,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
國忠?許國忠?我日你洪老頭的先人板板!
許梁乍一看到紙上國忠這兩字,首先想到的便是前世看過的一部唐朝宮庭戲裏,楊貴妃的表哥,楊釗,後來為了拍唐玄宗的馬屁,改名叫了楊國忠。他雖名國忠,卻一點也不忠,實在是個大大的權奸!唐朝的沒落,少不了楊國忠的一份功勞。
現在,興致勃勃的洪參政居然也給自己取這兩字,難道是要許梁學學那楊國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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