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侍衛問道。
「怎麼辦?操傢伙,拼了!」戴鶯鶯果然不失巾幗英雄本色,身處包圍圈,依舊鬥志昂揚。
「是!」
許梁快氣暈了,罵道:「拼你妹啊,敵強我弱,逃命要緊!」說完,率先朝山谷一邊的樹叢里鑽去。
戴鶯鶯見狀,恨恨一跺腳,嬌斥一聲:「快跟上大人!」
已經快圍成包圍圈的黑衣人發出一陣怒罵,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揮,眾箭齊發,朝着狼狽逃竄的許梁六人射去。
許梁已顧不上東西南北了,見樹林就鑽,身邊足有半人高的雜草刮在人臉上,生生發疼,耳邊還能聽到身後侍衛的怒吼聲,箭矢呼嘯聲,這一刻,許梁甚至都沒法回頭再看一眼,唯一的念頭便是逃出去,哪怕犧牲一切都再所不惜。
四名侍衛中的兩人已然中箭,心知跑不掉,橫刀在手,返身要與偷襲的黑衣人近身搏鬥,然而願望很快落空,七八支長箭,就如死神的鐮刀一般,無情地收割了兩人的生命。
兩股黑衣人很快越過倒地的侍衛,緊追進叢林中,剛剛躍過一塊青草叢,就見兩名侍衛從中突然躍出,長刀帶起一陣刀風,迎着最先的幾名黑衣人當頭劈落,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任誰也沒想到愴惶逃跑的侍衛竟然甘願做了棄子,暗伏途中,臨死一擊。
兩名黑衣人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滿目驚恐地看着胸前撕裂的長刀口子,鮮血狂噴而出,頹然倒地。
旁邊的黑衣人怒吼一聲,幾個人衝上前將兩名侍衛包圈在一起,廝殺成一片。更多的黑衣人看也不看廝殺的人群一眼,繼續追着許梁和戴鶯鶯。
離着廝殺現聲不遠處,許梁和戴鶯鶯齊齊站住了腳步,在他們前方腳下,一條溪流從谷中流出,在腳邊的山壁直流而下,形成條小型瀑布,放眼看去,只見白霧蒙蒙,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許梁苦笑一聲,對戴鶯鶯道:「看來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這日子肯定是出行大忌。飛流斷路,逃無可逃啊。」
戴鶯鶯打量眼腳下的瀑布,道:「大人擔心過早了,我看這瀑布水氣升得高,一眼看不到底,其實未必有多高,況且這瀑布下面多半有水潭,咱們從這跳下去,多半死不了。」
許梁一聽,轉悲為喜,探出頭細看了一眼,興奮地道:「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跳下去,萬一沒死,日後總能找機會報仇。」說着就要往下跳,回頭卻見戴鶯鶯眼睛來路,一付不急着跳的意思。
「你不跳?」許梁問道。
戴鶯鶯貝齒緊咬,恨聲道:「許大人你先跳,本姑娘被人追了一路,手底下兄弟估計都死光了,臨了了不拉一兩個墊背的,討點利息,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有道理!」許梁道:「我幫你!」
戴鶯鶯一聽氣得柳眉倒豎:「我謝謝你了!要不是身邊多了你這麼個累贅,依本姑娘的身手,今日豈會如此狼狽!你要跳趕緊的,別在這礙手礙腳!」
「那,我躲邊上,照應你!」許梁又道,話未說完,屁股上就挨了戴鶯鶯一腳。
「啊……救命啊!」
許梁只覺腳下一空,身體急速下墜,隨即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落水時水面拍擊的力量差點沒把許梁砸暈過去。誠如戴鶯鶯所言,這瀑布底下果真是一個水潭。
許梁在水潭中連嗆了好幾口,滋牙咧嘴忍着胸前的巨痛,手腳並用,用前世學會的一點狗刨技巧,好不容易將頭探出水面,看清了大致方向,游到水潭邊的石板上。抬頭往上看,只見白花花一片水霧,全然看不清山壁頂上的情景。
許梁又凝神細聽,試了一下便很快放棄了,瀑布的聲音太雜太大,根本就聽不到其他聲音。
又坐了會,還沒見着戴鶯鶯跳下來,不禁又為戴鶯鶯擔憂起來。
雖說戴女隊長功夫超群,藝高人膽大,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她一個姑娘家的,赤手空拳,又如何是一群執刀槍漢子的對手?
不會的!連戴鏢頭都親口承認他家女兒自幼習武,功夫在整個西門鏢局裏都至少排進前三,這麼一個江湖高手,對付幾個小賊應該不在話下!
許梁如此這般地安慰了一番,又枯等了一會,戴鶯鶯卻遲遲不見下來。
許梁坐不住了,站起身想要走到開闊點的地方去打探情況,就聽得水聲中夾雜着一聲驚呼,許梁抬頭一看,一個細長的物件閃着白光先墜到水潭中,隨即一個黑衣人跟着掉入水潭中,緊跟着又一個黃衣身影掉了下來。
黃衣人自然是戴鶯鶯,她最先從水潭中探出頭來,三兩下划到岸邊,又轉身朝水裏一探手,從水潭中撈起把長刀來。
未幾,那掉下來的黑衣人也掙扎着從水中探出頭來,大聲咳嗽。戴鶯鶯揚起手中長刀,就要給那人來個了斷。
「等一下!」許梁叫道。
「怎麼?」
許梁跳下水中,從戴鶯鶯手中奪過長刀,又將那黑衣人拖到岸邊,這才道:「先不急着殺他,我有話要問他。」
說着長刀架到那黑衣人脖子上,叫道:「說,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瞪着紅眼睛,惡狠狠地看着許梁,吐出口黑血,嘶聲道:「要殺便殺。」
「有骨氣!」許梁點頭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想要我的命,我想讓你說,只是想給你留條活命的機會而已,既然你自己不珍惜,那我只好成全你了。」說着,舉刀便要砍落。
「等等!」黑衣人叫道:「我要是說了,你當真不殺我?」
「那是自然!」許梁頓住手勢,認真地道:「想必你早就知道我是建昌主簿,朝庭命官,本官說話向來信守承諾。」
「那,你起個毒誓!」黑衣人說道。
「真麻煩!」許梁嘀咕道,他依言右手握拳,舉過頭頂,振振有辭地發誓道:「若你說出幕後主使,本官許梁,在此立誓,決不殺你!若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起誓完,許梁長刀拄地,對黑衣人說道:「好了,這下你該相信本官了吧。」
黑衣人盯着許梁半晌,點頭道:「出錢要我們殺許大人你的人是猛虎幫的譚大爺。」
果然是他!許梁暗道。他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將長刀交還給戴鶯鶯,自己蹲下身輕拍着那黑衣人,微笑着說道:「你很好,你放心,本官說了不殺你就決不會殺你。估計一會你們其他兄弟就要找來了,本官就先走了,兄弟你就安心留在這裏等他們來接你吧。」
「大人果然是守信之人!」黑衣人大鬆口氣,感激地說道。
許梁越過那黑衣人,轉頭對戴鶯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戴鶯鶯長刀往前一遞,貫穿黑衣人的前胸。
「你……」感激的情神還掛在臉上,黑衣人死不冥目。
戴鶯鶯抽出長刀,在水潭中滌盪兩圈,看向許梁道:「你不是說不殺他的麼?當官的說的話果然都不可信。」
許梁嘿嘿冷笑幾聲,道:「我只是說我不殺他,可沒說別人也不能殺他!」
「你讓我動手,與你自己殺人又有什麼分別!」戴鶯鶯反問道。
「我讓你動手了嗎?」許梁驚訝地道:「剛我脖子有些癢,伸手撓了下痒痒,然後你就一刀捅死了他,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
「好了,我們快些走吧,再不走,等其他黑衣人來了,這瀑布怕是要白跳了!」許梁道。
兩人急步走了一陣,戴鶯鶯停住腳步叫道:「我的許大人,你走反了,回建昌的路在這邊!」
許梁頭也不回,依舊大步往前走,他冷笑道:「沿大路回去,我怕會死得更快!」
戴鶯鶯一愣,若有所思,緊跟着許梁走了。
兩人背離了回建昌的大路,反向繞道建昌縣西邊的虬津鎮,準備沿建昌江而下,走水路返回建昌城。
虬津鎮街頭,急匆匆地走出來兩名農夫,看上去像是一對夫婦,男的高高瘦瘦,扛把六尺來長的鋤頭,走得東搖西晃,頭上扎着汗巾,興許是剛從地里幹活回來,滿面的塵土沾了汗水,幾乎糊成了個大花臉。女的用花格子紅布裹緊了頭部,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半邊臉部,左手斜挎了只竹籃子,籃面上用布遮蓋着,看不清是什麼物件,這女子雖是紅布遮面,但那僅露出半邊的精緻臉龐,就讓不少街頭閒逛的漢子見了大為感嘆,好好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了!
那對稀奇的農家夫婦離開不久,打街東頭小巷裏衝出來個虎背熊腰的黃臉悍婦,足有一般人大腿粗的兩手一叉腰,鼓着眼珠子滴溜溜地朝街前街後掃一圈,深吸口氣,破口大罵:「又是哪個挨千刀的破落戶,無賴鬼啊!偷了老娘的一杆鋤頭,一籃子雞蛋還不算完,連老娘家裏洗了準備拆了當抹布的幾件爛衣裳都不放過?缺德冒煙的王八蛋,龜孫子!有膽子拿,就得有膽子認!給老娘死出來,看老娘不打你個四腳殘廢!……到底誰拿了,站出來啊?」
街對面一家茶館二樓臨街的窗邊,正在對弈的兩老者,其中一個抬眼看了下街上,對另一老者搖頭說道:「霍老頭,你家侄孫媳婦又在罵街了,你這當太公的也不下去管管?」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3.944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