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的黑衣人居然沒能找到,許梁很是意外。出了那片宅子,許梁留下暗哨盯着,梁軍大部隊開始撤離。
戴風率領梁軍步卒返回營地,許梁和洪參政,加上四十多名青衣侍衛,返回漢中知府衙門。
洪參政與許梁並排走着,以隨意的口吻問道:「國忠成家也有些時候了吧?」
許梁一愣,驚奇地看着洪參政,不明白洪參政這時候問這個話題是什麼意思。
洪參政笑笑,「我隨便問問。」
許梁道:「我來陝西之前便成親了。算起來,也有兩年了。」
洪參政哦了一聲,道:「本官在國忠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膝下兒女都有三四個了。令夫人還沒有動靜嗎?」
許梁道:「我家夫人馮素琴原本身子骨就弱,早年寒氣侵入肌體,這兩年精心調理,才有所好轉。」許梁難為情地道:「我還年輕,這事,不急。」
洪參政並不認同,搖頭道:「國忠此言差矣。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乃是頭等大事,而且這事宜早不宜晚。嗯,馮夫人身子弱,需要息心調養,國忠對馮夫人感情深厚,不忍虧待了馮夫人,這些老夫都能理解。但是,生兒育女不能因此而耽誤。我給國忠你出個法子。」
許梁深感意外,洪參政很賞識自己,許梁是知道的,但那也僅限於朝庭政務上,然而現在洪參政連許梁的個人問題都要關心,這就有點不好理解了。
許梁儘管心底願意與洪參政就此問題深入交談,但洪參政也是一片好意,許梁不忍駁了他的面子,便淡淡地道:「哦,願聞其詳。」
洪參政感覺自己即將做一件天大的善事,自我感覺很高尚,笑吟吟地看着許梁,一捋長須。道:「平頭百姓們有種說法,叫廣種薄收。話糙理不糙,我聽說自許二夫人遇難之後,許梁你一直未曾再娶。堂堂平涼同知,從四品的高官,府裏頭就馮,樓二位夫人,這也太單薄了些。許梁你不妨再納幾房小妾。」
許梁眼睛瞪到最大。苦笑連連,道:「大人多慮了,下官眼下還沒有納妾的打算。」
洪參政道:「國忠你又錯了,娶妻納妾,在仕林中乃是一等一的美事,你看看朝中的那些大小官吏們,哪個家裏頭沒個三妻四妾的。就連平涼推官黃道周,如此清廉如水的人物,上個月都新納了房小妾,何況國忠你堂堂從四品高官。家裏頭居然沒有妾室,說出去都臉上無光哪。」
許梁頓時汗顏不已,洪參政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如此賣力地鼓動許梁納妾,這情景怎麼想怎麼怪異,許梁想儘快結束這個難堪的話題,便推託道:「大人,其實下官並非執意不納妾,而是尚未看上中意的人兒。這事,以後再說罷……」
「別介!」洪參政瞪眼叫道。朝身後一扭嘴,道:「我看方才那個了了小姐便挺不錯。你看哪,她與國忠你本就是舊相識,而且她本人才藝雙全。姿色又是上上之選,就是出身低了些,不過,國忠你本就不是娶正妻,招進府去做房小妾還是蠻合適的。」
「……」許梁目瞪口呆地看着洪參政在那上下嘴皮子翻動,一個勁地分析認證了了小姐給自己做妾是多麼合適。
此時許梁看洪參政。就如同看着平涼城裏最火的那名媒婆。
直到兩人到了漢中知府衙門,洪參政才停止對許梁的納妾鼓動。各自回住處。當晚,知府衙門裏里外外加強守衛和巡邏,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關於追出城外的梁軍的最新情況陸續有快馬回報過來。逃出漢中府的順義王朱子健的人馬,先是被梁軍騎兵營萬文山追上,打了一場,順義王朱子健折損三四千人,其後,梁軍步兵在梁軍先鋒羅汝才的率領下,抄近路在順義王的前方設伏,再一次重創了順義王的民軍隊伍。據最新的情報上看,順義王朱子健領着不足三千人的民軍隊伍,一路如喪家之犬一般,驚惶地朝西安府方向逃去,意圖與西安府境內的民軍主力匯合。
梁軍大勝的消息宣傳出去,整個漢中府一片歡欣鼓舞。當天便有三四名被洪參政找來暫且代管漢中府部分州縣的官員親自趕到漢中府,拜訪陝西參政洪參疇,順便,再拜訪此次出征的梁軍統帥,平涼同知許梁。
許梁這種時候自然不能搶了洪參政的風光,藉故巡查軍務,躲入了梁軍軍營之中,將漢中府知府衙門留給洪參政,以便洪參政接見各地官員。
連着兩三天,漢中府知府衙門門庭若市,前來拜訪洪參政的官員,在職的,不在職的,都跑來拜會洪參政,以期能留個好印像,好在大把收復的漢中府州縣中謀一份好職務。
梁軍軍營戴風軍帳內,許梁與戴風圍坐一桌,喝着小酒,商議着軍務。
戴風半是感嘆,半是鄙夷地道:「論臉皮厚,心腸黑,天下沒有人能比得過朝庭的官吏。哼,先前咱們剛奪回漢中府的時候,局勢尚不明郎,大人你看那些潛伏在漢中府境內的官員,可有哪個上杆子的跑來拜會洪參政?哪怕是提供些糧草物力也好。你再看看現在,聽聞我軍將順義王朱子健打得屁滾尿流,趕出了漢中府境,這些個官員便一個個如同聞着腥味的貓一樣,成群結隊地往知府衙門裏跑。真是不要臉。」
許梁瞟了戴風一眼,好意地提醒道:「戴將軍,你似乎忘了,說起來,你我都算是大明朝庭的官吏,你罵他們,豈不是將咱們也一塊罵了!」
「呃,」戴風咂吧咂吧嘴,揮手道:「大人,咱們跟他們不一樣!」
許梁哼哼一聲。
戴風又好奇地問許梁道:「大人,老夫聽說,洪參政有意撮合了了小姐給大人你做妾?有這事沒有?」
許梁一拍額頭,表情痛苦地道:「可不是嘛,這老傢伙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這兩日見着我便催着我去將那了了小姐接過來住!我都被他弄怕了。咦?這事你怎麼知道?」
戴風憋笑不已,道:「洪參政猜到大人你臉皮薄。便讓我找機會勸勸你。嗯,其實,仔細想想,那個了了小姐嫁給你做妾。倒也是樁美事!」
許梁無語了,瞪着戴風叫道:「戴將軍,老岳丈!你可是把女兒嫁給我了的,你就不怕我將那了了娶進門來,搶了你女兒的位置?」
戴風頓時就如同被什麼蜇了一樣。驚叫道:「你敢?!鶯鶯的許府二夫人的位置,誰也不能搶走!」
許梁咕噥道:「那你還幫着洪參政鼓動我納妾……」
「你在那嘀咕什麼?」戴風耳朵極尖,擺出老泰山的威嚴,瞪着許梁問道。
「沒,沒什麼!」許梁道。
聽得手下青衣侍衛來報,今日拜訪洪參政的官員都已經離開了,許梁便拜別了戴風,返回漢中知府衙門。
戴風在原地轉了兩圈,心裏隱隱地擔心,許梁真把了了小姐娶進門。時日久了,以那了了小姐的姿色,才藝,沒準還真能佔了許府二夫人的位置。戴風覺着,還是得搶在許梁將了了接過來之前,與了了小姐商談好,確保自己女兒戴鶯鶯的二夫人地位萬無一失。
戴風當即點齊一隊親兵,親自趕往那處宅子。
來到宅子外邊,卻見朱紅的大門緊閉,親兵敲了半天門。裏面都毫無動靜。戴風心中大奇,命親兵撞開大門,一隊人馬沖了進去。
宅院裏面,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家具擺設一如幾天前的擺放,二樓的那一圈兒小房間,門框邊上標牌依舊掛着,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丫環,粉頭一個都沒見着,至於尋香客。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戴風大驚之下,將暗自留在宅院周圍監視的青衣衛偵緝處的探子叫來,詢問情況。
探子回憶道:「自前天開始,這宅子就閉了門,不做營生了。今早上還曾看見裏面的丫環出去採買過,到後來便沒動靜了。」
戴風臉色一變,沉聲問道:「可曾看見宅子裏的那些人離開過,特別是那個了了小姐?」
探子很肯定地道:「未曾看見。」
戴風轉而朝親兵厲聲喝道:「給我仔細搜,這宅子肯定有密道。」
親兵應諾,在宅子裏展開搜索。戴風猶不放心,又叫了幾名青衣衛的密探過來,幫着搜查隱藏的密道。
了了小姐忽然消失的事情,許梁很快就知道了,帶人趕到那宅子裏,聽了戴風的稟報,也覺得十分蹊蹺,命人仔細搜查。
終於,在後院廚房裏的一處廢棄的灶台下,發現了一條密道,密道口用一口半破的鐵鍋蓋着,尋常時候根本很難發現。梁軍士兵沿着密道到達出口位置,居然是街道的另一端,離着宅子足有兩三里路程,密道之中,有大隊人馬通過的痕跡。
許梁和戴風得知後,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震驚之色。
許梁沉聲說道:「這個了了有古怪!」
由於不知道了了小姐是什麼時候通過密道離開的,這時候再關城門,全城搜捕都沒有任何意義,許梁除了在漢中城內廣布眼線,暗中加強對漢中府的監控之外,也沒有旁的辦法。
許梁將了了的事情講給洪參政聽。洪參政聽了,沉默半晌,看向許梁,很是惋惜:「看來,了了給你做妾,確實不太合適……」
許梁為之絕倒,這都什麼時候了,洪參政還對這事念念不忘!
便在許梁佈置暗中搜查了了小姐的時候,自前線傳回了梁軍戰事的最新情況。
梁軍騎兵營追出漢中府,在漢中府和西安府交界的地方,與闖王高迎祥的民軍隊伍不期而遇,高迎祥居然出動了騎兵,打了萬文山一個措手不及!
梁軍騎兵營折損一千多騎,僅餘下一千四百騎,狼狽逃回漢中府,正往漢中城方向退走。
許梁乍聽得這個消息,驚愕不已。
梁軍騎兵營是梁軍的精銳部隊,自組建以來,大大小小几十仗,幾乎從來沒有敗績,算是梁軍的王牌部隊!現在居然被民軍的闖王高迎祥打得節節敗退?
照這個戰力來算,民軍的馮王高迎祥的部隊,該有怎樣高強的戰鬥力?
許梁,洪參政,戴風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急召萬文山回來詢問情況。
騎兵營主萬文山星夜兼程,趕回漢中府,見到許梁和洪參政,戴風等人,神情嚴肅地說道:「各位大人,闖王高迎祥手下有一支不下於五千人的騎兵隊伍!而且是鐵甲騎兵!末將的騎兵營便是在高迎詳的鐵甲騎兵面前吃了大虧,才折損慘重的。」
許梁等人驚愕而起。
「什麼?」
「民軍有騎兵?」
「還是鐵甲騎兵?!」
萬文山肯定地點頭,又朝許梁等人拱手施禮,焦急地道:「許大人,洪大人,馮王高迎祥手下不僅有鐵甲騎兵,而且還有近五萬人的步卒。末將的騎兵營撤離的時候,先鋒羅汝才已率軍迎上去了,暫且將闖王高迎祥的軍隊阻擋一陣,才使末將的騎兵營成功撤離。」
「而且,末將擔心,民軍此次出征西安府的軍隊有兩支,一支是闖王高迎祥率領,另一支便是由黃子仁率領。既然闖王高迎祥已經出現在漢中府境內,那麼,黃子仁的軍隊會不會就在闖王的軍隊附近?末將聽聞,黃子仁手下握手近八萬民軍精銳。」
許梁等人頓時大驚失色。梁軍先鋒羅汝才手中的步卒不足兩萬人,面對闖王高迎祥的五萬步卒,勝負猶在五五之數,倘若再加上黃子仁的八萬民軍,那羅汝才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會被民軍打成肉泥!
羅汝才手上握着的兵力,算是梁軍此次出征的主力部隊,如果羅汝才軍隊受損嚴重,那許梁將沒有足夠的兵力守住漢中城。
許梁猛地沉聲喝道:「來人!」
兩名青衣衛侍衛自外面走進來,朝許梁拱手,恭敬地問道:「屬下在!」
許梁臉色陰沉,目光如刀,朝侍衛喝道:「將帶來的所有偵緝處的人派出去,務必在天黑之前,弄清楚民軍的兵力虛實!」
侍衛領命而去,許梁朝堂中諸將沉聲說道:「各營即刻貯備足夠的糧草藥材,準備守城器械!自即日起,緊閉城門,閒雜人等不得進出城門!」
局勢突然急轉直下!城門的緊閉,令城內百姓人心慌慌,洪參政出面,安撫百姓。許梁這一整天,幾乎就耗在城樓之上,待到傍晚時分,其餘的梁軍其他兵士兵順利返回漢中城。
許梁暗輕了口氣,稍微放輕鬆了些。然而好景不長,僅僅過了一個時辰,便有軍士急奔入城,登上城樓,跑到許梁面前,驚惶地道:「稟大人,大事不好了!羅先鋒與闖王高迎祥大戰一場,殺敵過萬人!然而隨後民軍將領黃子仁率大軍出現,阻斷了羅先鋒的退路,羅先鋒率軍拼死衝殺,損傷慘重,正往漢中城方向退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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