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林在放肆地笑,許梁的一顆心便不斷地往下沉。一股涼意自腳底板不斷往上,轉眼間便感到全身都被寒冷包圍,手腳冰冷,面色慘白。
踉蹌地退後,再退後,高子林的狂笑在許梁眼裏一會清晰一會模糊。
「瘋子,你這個變態的瘋子!」許梁直退到柵欄邊上,背上靠着柵欄,瞪着高子林,驚恐地喃喃說道。
「哈……咳咳!」高子林漸漸止住了笑,張口吐出一口血水,看向許梁,快意無比地道:「許梁,你把我抓來,讓我在這兩三天裏受盡了我這一生都不曾受過的痛苦。我便發誓,即便我有相思染的解藥,我也不會告訴你。何況相思染根本就沒有解藥!哈哈哈,我死了,你也必死無疑。」
許梁一臉的驚恐,「你這個瘋子,你能配毒藥,為什麼就不配製解藥?」
高子林一臉得意,「相思染乃是我這一生最傑出的創造。我既然讓你中了相思染,那便是抱着毒死這人的打算,又豈會再去費事配製什麼解藥來救你!哈哈,許梁,你死定了。」
「瘋子,瘋子!」許梁不停地罵着,一想到連高子林都沒有相思染的解藥,自己可以活在這個世上的時間不足一年,心底的恐懼便如長草一般。
「你在發抖,你在害怕!」高子林揶揄道。
這種語氣令許梁憤怒起來。許梁左右瞧瞧,忽然從青衣衛手中取過一根牛皮鞭,朝高子林恨聲道:「我,我殺了你!」
說罷,手中的鞭子帶着恨意,夾帶起一陣風聲,呼地打到高子林臉上,一道血槽便赫然出現在高子林臉上。
高子林悶哼一聲,咧嘴伸出腥紅的舌頭居然舔了舔那道沿伸到嘴邊的血槽,嘶聲叫道:「用力打。怎麼堂堂平涼知府,抽起人來就這麼點力道嗎?給本座撓痒痒呢!」
啪!又是一道鞭子落下。
「我讓你囂張!」許梁罵道,手中的皮鞭揮動不歇,一道接着一道落到高子林身上。
「用點力!」高子林依舊在叫囂:「一點痛感都沒有!」
許梁又怒又氣。手上的皮鞭揮動不停,只聽得牢房裏啪啪啪的皮鞭聲響不停,高子林身上的衣服盡皆抽爛成了布條子,高子林身上鞭痕縱橫交錯,全身鮮血淋淋。然而他雖然痛得眥牙咧嘴,直抽涼氣,嘴裏卻不肯服軟,依舊叫嚷道:「沒力道,還是沒力道……」
只是那叫聲終歸越來越弱。
半個時辰過去了,許梁已記不清自己到底抽了多少鞭子。他手酸得緊,便停了下來。再看高子林,卻已被打得不成樣子,頭無力地垂在肩上一側。
一名青衣衛上前,小心地在高子林鼻尖探測一番。稟報道:「大人,犯人暈過去了。」
許梁把手中皮鞭往那青衣衛丟去,擺手叫道:「你,給我接着打,打死了為止!」
交待完,許梁再次看了眼高子林,拂袖出了地牢。在他身後,青衣衛的皮鞭再次啪啪雨點般落到高子林身上。
出了地牢,許梁的心情很不好。
許府三夫人樓仙兒一直守在地牢入口處,見許梁臉色陰沉地出來。樓仙兒心底一格登,臉色白了幾分,小聲地問道:「相公,怎麼樣?」
許梁苦澀地搖頭。自顧自往外走。
「啊?」樓仙兒驚呼一聲,手足無措地跟着。
當晚,許梁將戴風,羅汝才,司馬求道,羅百貫。鐵四爺等人叫到許府,大擺宴席,請眾人喝酒。
長歌當哭,許梁想大醉一場。
戴風等眾人自樓仙兒口中知道了相思染根本沒有解藥的事情,心知許梁心情極端不好,於是個個打起精神,陪着許梁瘋醉一回。
樓仙兒見許梁與眾人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想起馮素琴臨走前的囑咐,本想上前去勸阻一番,不料鐵四爺看出了樓仙兒的舉動,攔住了她,嘆息着搖頭:「三夫人,反正相思染已確認沒有解藥了,三少爺想大醉一場,咱們便隨他吧。三少爺心底估計是很苦很苦的。」
樓仙兒聽了,一想到許梁活在這世上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年,傷感不已,一時間便覺得自己也有想要大醉一場的衝動,於是上前,擠到正跟羅汝才拼酒的許梁面前,端起桌上的滿滿一杯酒,看向許梁,道:「相公,仙兒也想跟你喝!」
許梁愣了愣,緩緩點頭,大着舌頭贊道:「好,不愧是我許梁的女人,來,喝!」
……
次日,平涼副總兵戴風一早便在披掛整齊,現身在東大營內,擊鼓點將。待總兵營中將佐都到齊了,戴風指着鞏昌府境內的一處地方,一臉肅殺狠厲之色,沉聲喝道:「據報,高子森的手下王左桂已經投靠了民軍首領過天星。高子林害得咱們大人身中巨毒,生死難料,王左桂與高子林蛇鼠一窩,這樣的禍害,本將軍欲親手除之!」
手指重重地在地圖上一點,戴總兵覺聲喝道:「目標過天星,出擊!」
與此同時,在許府里,鐵四爺叫過一名青衣衛,將一封信封鄭重地交到青衣衛手中,沉聲說道:「三少爺的毒有了極大的變故,你快將這封急信送出去,務必要保證交到大夫人馮素琴手中。」
青衣衛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將信妥善地放入懷裏,鄭重地朝鐵四爺拱手,急步出了許府大門,跨上馬背,急馳而去。
許梁大醉一場,直到下午時分,才清醒過來。草草地喝了兩碗稀粥,許梁出了房門,正要再去地牢裏看看高子林的情況,便見一名青衣衛走上前,臉色嚴肅,「稟大人,高子林昨夜子時咬舌自盡了!」
許梁一愣,意外地道:「死了?」
「是!」青衣衛道,「屬下按照大人您的指示,一刻不停地用鞭子抽他,換人不換鞭,一直抽到晚上掌燈時分,鞭子都抽斷了三根。昨夜牢裏的弟兄們巡牢的時候。發現高子林已經咬舌自盡了。」
「這樣就死了,倒便宜他了!」許梁道,又看向青衣衛,冷冷地吩咐道:「將高子林的屍首。剁碎了扔到外面去餵野狗!他死了,我讓他連鬼都做不成!」
青衣衛聽了,渾身打了個寒戰,恭敬地拱手稱是。
不久,便有青衣衛將戴風一大早領兵出征。清剿民軍首領過天星的事情向許梁稟報了,許梁明白戴風是要去捉拿高子林的手下王左桂,心中微暖。
許梁在許府里隨意地走動一陣,忽然發現府里有些不對勁。自已醒來起床之後怎麼沒見着樓仙兒?
叫過一名丫環詢問,才知道樓仙兒去了了了的房內。
許梁便踱過去,想看看這兩個女人成天擠在一塊做什麼。
走到房內,卻沒有見着了了,連那名丫環冬梅都不見了,不僅如此,居然也沒見着樓仙兒。
許梁打量眼房內。意外地發現,了了床上的被褥疊得很整齊。而且櫃枱上也沒有女子常用的飾品一類的東西。
看樣子,好像了了沒住這間屋子一樣。
許梁猜到了種可能,急忙走向許府正門口。朝值守的門子問道:「你們可曾看見了了小姐和她的丫環冬梅?」
「老爺,兩個時辰前小的看見三夫人陪着了了小姐和冬梅姑娘出門去了。」門子恭聲答道,「而且,小的看見冬梅姑娘背着包袱,像是要離開許府。」
許梁暗道,果然如此,問道:「她們朝哪個方向走的?」
「北門!」
許府原本就靠近北城門。了了要離開許府出城。應當走最近的北城門。
許梁便出了許府大門,沿着街道,往北城門方向走。
下午的平涼城街道上行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閒漢在街道上溜彎。沿街的貨郎,小商販也停止了吆喝,木然地坐在攤位後面,眯着眼睛打量着過往的行人,一間茶樓里,說書的先生正說書說得起勁。聲音傳到街上來了。
將到北城門,一抬頭便見便見樓仙兒和許府的一名丫環低着頭朝前走來。
「仙兒!」許梁叫道。
樓仙兒聞聲抬頭,見到許梁,不由驚訝地跑了過來,拉着許梁的手,驚奇地問道:「相公,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又朝四周看看,沒有到着暗中保護的青衣衛,不禁又嗔怪道:「相公,你怎麼連個侍衛都沒帶着?」
許梁道:「先別管我了,我問你,了了是不是出城去了?」
樓仙兒聽了,神情一黯,點頭說道:「恩。了了知道相思染沒有解藥之後,心裏特別內疚,她說要訪遍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為相公尋得奇人異士,世間良藥,為相公解毒!」
許梁聽了,又驚又怒,「胡鬧嘛這是!她現在身子這麼虛弱,正該好好調養,怎麼可以出遠門!」
「起初我也是這麼勸了了妹妹來着,」樓仙兒道,「可是了了她執意要走,我也勸不住,那便只要送她出城了。」
樓仙兒仰頭看着許梁,認真地道:「相公,雖然是了了害得你中了相思染的奇毒,但仙兒看得出來,了了還是很在意你的。」
許梁煩燥地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行,我得把了了追回來。」
樓仙兒拉住許梁,搖頭說道:「相公,你不要追了。了了妹妹是認真的,你就是把她追回來,她也還是會走的。」
許梁怔了怔,沒好氣地瞪着樓仙兒道:「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
「直覺!」樓仙兒煞有介事的道:「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直覺!」
許梁又是一怔,轉而看向北城門方向,悵然若失。
「呃,對了。」樓仙兒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塞給許梁,道:「了了妹妹臨走之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許梁接過,問道:「這是什麼?」
樓仙兒道:「了了妹妹說,這是聞香教在西北的勢力分佈以及教內的接頭暗語。她說,相公可以憑藉這些東西,將聞香教在西北的勢力一網打盡!」
許梁認真地看了看,見上面果然寫着一串名單,什麼堂主,香主,護法之類的。不禁驚喜萬分,道:「太好了!有了這份東西,我要讓高子林和他的聞香教徹底在西北消失!」
當下,許梁也暫且放下追回了了的心思,拿着這份如獲至寶的東西,與樓仙兒一道回到許府里。
許梁徑直進了書房,將那張紙細細地看了一遍,在這份名單上,許梁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名字,像闖王高迎祥和大梁王五大梁,黃嘉胤等名字,赫然在上面。闖王和大梁王在聞香教中的地位頗高,皆是堂主一級的人物。許梁又仔細抄了一份,妥善放好。這才朝屋外值守的青衣衛道:「來人,去請平涼推官黃大人過來。」
平涼推官黃道周很快就從知府衙門趕了過來。
許梁將那材料遞給黃道周,待他看完,許梁直接問道:「道周,憑藉這份材料,本官要將聞香教在西北的勢力一網打盡,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黃道周吃驚地道:「大人,這份材料看起來真實性很高,大人是從何得來的?」
許梁道:「這你就別管了。你就說說,能不能將聞香教一網打盡吧?」
黃道周沉思片刻,緩緩點頭道:「從材料上看,聞香教在西北的勢力分佈頗廣,若要一網打盡,便要出其不意,防止走漏消息,最好的辦法同時動手。只是這樣一來,需要的人員兵力數量便很多。大人,光憑咱們平涼府的兵力是不能夠做這件事情的。」
許梁道:「那你說該怎麼辦?要不稟告巡撫洪大人,讓他給各州縣下令?」
黃道周道:「洪中丞是必須要稟報的。如今西北是三邊總督楊鶴說了算,那咱們還得取得楊總督的同意。」
「楊鶴?」許梁皺了皺眉頭,暗道,楊鶴這老匹夫向來不待見自己,如果去求他,楊鶴未必會同意。
但是黃道周說得很對,西北不是許梁的西北,而是三邊總督楊鶴的西北。許梁能在平涼府內一手遮天,但其他各府縣,卻不會買許梁的帳。
看來,自己還得去趟固原!
許梁想通了,重重地道:「好,那本官便去稟報楊總督,請楊總督下令清剿聞香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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