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朝城下落去,然而那黑影身形極快,大部分的箭矢都落在空,即便有少數能夠追上,也被他輕易地化解。
城樓上,戴風幾近瘋狂,抓過一把硬弓,連射三箭,三箭幾乎連發而發,落向城下,俱都落空,黑影長笑聲不斷,如同老鷹大雁一般,落在地面上,足尖連點,朝民軍方陣飛掠過去。
「許大人!」
「國忠!」
城樓里,眾人齊擁過來,看向倒在城牆邊上的許梁,但見許梁臉色發青,嘴角溢血,氣息不穩。胸前心臟部位,直直地插着一柄匕首,幾乎沿柄,可見刺入的力道之大。
「快快請大夫!」陝西參政洪承疇嘶聲大叫。
當即,由幾名青衣侍衛小心的抬着昏迷的許梁下了城樓,急急地回府衙,梁軍總管羅百貫急忙去尋找大夫。
「戴將軍,城樓上的事情就全權拜託你了。」洪參政朝戴風叫道。
戴風鐵青着臉色,沉重地點頭。
洪參政說罷,轉身急急地回知府衙門去了。
戴風剛回到城樓里,司馬求道,羅汝才,萬文山等梁軍將領得到許梁遇刺的消息,急奔過來探問情況。戴風安撫一陣,命眾將細心看守,以防城外的民軍突然發動襲擊。
這時,城外的民軍中暴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軍師回來了!」
「軍師萬歲!」
民軍呼聲如潮,遠遠地傳到漢中城樓之上。戴風自城樓上看去,只見民軍中軍軍陣之前,兩員民軍將領擁着那個躍下城去的刺客,欣喜異常,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之下,將幾人激動振奮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砰!戴風一拳砸在城垛上,激起一片塵土。
「高子林!」戴風恨聲道。一方面震驚於民軍軍師高子林的武功,另一方面,更是震驚於高子林的心機計謀。
誰能想到,城內梁軍大張旗鼓地搜查高子林,幾乎將整個漢中府翻了個底朝天,結果一無所獲。誰能想到高子林居然會喬裝打扮,居然混進了梁軍之中,伺機再次刺殺許梁。而且刺殺的步驟也是設計得極為陰險毒辣。
前一名刺客已是武功高強之輩,若非許梁本身武功不弱,那時許梁身邊守衛力量不足,梁軍諸將又不在身邊,那刺客幾乎就已經得手了。
而最終許梁與趕回來的戴風將那刺客擒下之後,正當眾人都放鬆了警惕之時,化裝成梁軍士兵的高子林趁機出手,一擊必殺。
高子林一招出手,可謂石破天驚。即便許梁修練大般若功,刀法詭異,一時之間也無法逃過高子林的刺殺,飲恨當場!
而高子林一擊得手之後,根本不做停留,居然自城樓上一躍而去,大笑離去,高子林武功之高,膽量,計謀,對時機的把握,想想都令人膽寒。
戴風陰冷的目光注意着民軍方向,眼見高子林與民軍將領圍坐在大把火把之下,居然開桌設宴,圍坐一圈,在城樓上上萬梁軍士兵的目光之下,堂而皇之地喝酒吃肉,視城樓上的梁軍如無物。
挑釁意味十足。
戴風臉色鐵青,暗自發誓:倘若許梁此次有所不測,必將斬高子林於馬下,不管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在漢中知府衙門裏,一間偏房,眾兵把守,侍衛們如臨大敵。陝西參政洪承疇焦急地在房內踱着步子,不時回頭看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許梁,心中着急,卻又束手無策。
仿佛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房外響起腳步聲,聽着守在屋外的青衣侍衛的盤問和檢查,梁軍總管羅百貫帶着一名大夫走了進來。
洪參政立馬迎了上去,叫道:「馬大夫,你快看看,許大人怎麼樣了。」
馬大夫點點頭,上前,仔細檢查着許梁的傷勢,忽的大驚道:「不好,這匕首上沾有劇毒!許大人身沾此毒,怕是性命堪憂啊。」
洪參政,羅百貫大驚失色。
洪參政驚叫道:「馬大夫,難道就沒辦法醫治了嗎?」
馬大夫沉吟着,緩緩說道:「待老朽取出匕首,查驗出是何種毒才能下定論。」
「那就快取匕首吧!」洪參政道。
馬大夫上前,用幾層油布包裹着左手,右手小心地壓着許梁的創口處,一用勁,將匕首從許梁胸前飛快地抽取出來。
匕首拿在馬大夫手上,寒光閃閃,鋒利至極。
馬大夫拿着匕首的手都在顫抖,他將匕首放入早就準備好的清水中,只見匕首一入水中,一盆清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綠色。
「果真是劇毒!太狠毒了!」羅百貫叫道:「這是鐵了心要咱們大人的性命哪!」
洪參政臉色凝重,擔憂地朝許梁看去,刺客行事狠辣,全是必殺之局,連武器上都沾了劇毒,顯然是鐵了心了取許梁的性命!刺客準備如此充分,只怕許梁這回,真是性命堪憂了。
馬大夫蹲在木盆邊上,仔細地研究着那已變綠的清水,眉頭緊皺,感到十分棘手。
「完了,完了,咱們大人這回,真沒救了!」羅百貫瞧見馬大人這種神色,不由垮下臉來,悲傷地叫道。
「嗚……大人哪,你死得好慘哪……」羅百貫眼淚汪汪,泣聲叫道。
洪參政聽了,心中悲痛,他為許梁的性命擔憂,但更多的是為陝西的局面擔心。陝西省內,能夠與十多萬民軍抗衡的,眼下也就只有許梁的梁軍一支軍隊了,如果許梁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意思,幾萬梁軍何去何從,洪參政心裏一點底都沒有。缺少了許梁的領導,幾萬梁軍分崩離析都很有可能。
梁軍若就此散去,民軍將再無敵手!
國忠啊,你不會真就這麼死了吧?洪參政心裏暗想着,目光再落到許梁身上,忽然驚叫一聲:「咦,不對!」
「怎麼了,洪大人?」羅百貫瞪着淚眼,看着洪參政。
洪參政上前兩步,指着許梁胸前的創口,吃驚地道:「匕首入體極深,怎麼馬大夫取出來之後,許梁身上一點血跡都沒有?」
羅百貫悲色更甚,嚎道:「難道許大人已經毒入骨髓了?連血都凝固了?」
洪參政瞪了他一眼,朝馬大夫叫道:「馬大夫,你快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大夫聽了,起身走到許梁跟前,端詳一陣,遲疑着說道:「這倒真奇怪了。」說着,他上前,又用幾層油布將一隻左手包得嚴嚴實實,小心地探到許梁的胸前。
洪參政見馬大夫如此小心,暗罵一聲:這老東西怎麼這麼怕死!
馬大夫左手伸到許梁胸前,小心地掀開許梁的外衣,又撕開許梁身上套着的戰甲,眯着眼睛看去,驚咦一聲,臉色由陰轉晴,呵呵笑道:「無妨,無妨!許大人有救了!」
洪參政和羅百貫聞言驚喜地湊上前,朝許梁胸前看去,頓時都恍然大悟地長哦一聲,喜形於色。
「哈哈,我們大人真是福大命大哪!身上還穿了這等寶貝!」羅百貫兩手胡亂地抹乾淨眼淚,哈哈大笑着。
洪參政手捋長須,欣喜地點頭。
馬大夫笑道:「許大人身上有這件寶貝在,可謂是刀槍不入哪。」
洪參政和羅百貫都笑着點頭。
三人再次朝許梁身上看去,都露出羨慕之色。
只見許梁戰甲之下,居然還套着件銀絲軟甲,正是當初從鎮原別院的地下密室里找出的那件,許梁這些年,一旦外出征戰,都要穿在身上,以防萬一。
不成想,這件銀絲軟甲,在關鍵的時候,真能險之又險地保了他一條性命。
三人驚喜一陣,羅百貫忽又皺眉叫道:「奇怪,既然匕首未曾傷到大人,怎麼大人臉色這麼難看,而縣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呢?」
洪參政也驚疑地看着馬大夫。
馬大夫探手在許梁身上查探一番,回頭說道:「匕首雖然未能刺入許大人的身體,但強大的力道依然打碎了許大人身上的幾根肋骨。許大人這是憋着氣了!待老朽推拿一番,許大人必能轉醒!」
說完,馬大夫便將許梁身上的戰甲解下,洗乾淨了雙手,以特殊的手法在許梁身上推拿一番。
良久,許梁醒來,痛呼一聲:「痛死老子了!」
洪參政,羅百貫忙探身過來,羅百貫對着許梁又摟雙抱,喜極而泣:「大人,你醒了,醒了就沒事了!哈哈。」
許梁嘴裏吸着冷氣,皺眉朝羅百貫叫道:「你再不鬆手,我又會被你悶死了!」
「啊?」羅百貫驚叫一聲,忙鬆了手,訕訕地看着許梁。
「我骨頭都斷了好幾根,你這混蛋沒輕沒重的,想害死我啊?」許梁罵道。
羅百貫訕訕地不敢答話,轉移話題道:「呵,那啥,我去通知戴將軍他們,說大人你醒了!」說罷,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洪參政走上前,朝許梁笑道:「國忠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許梁痛得嘶嘶地吸着涼氣,朝洪參政苦笑道:「好險哪。呃,洪大人,那兩名刺客呢?」
洪參政道:「捉了一人,另一人武功高強,已經逃出城去了。不過,國忠你放心,我們已經知道這刺客是誰了。」
「是誰?」
「民軍的軍師,高子林。」洪參政道。
「果然是他!」許梁道,又嘶叫幾聲,朝馬大夫叫道:「大夫,你快給我看看,斷了幾根骨頭,快給我接起來,奶奶的,痛死老子了!」
馬大夫慌得手忙腳亂,忙上前替許梁正骨。
洪參政擔心許梁吃痛,便陪在一旁與許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以轉移許梁的注意力。
「啊哈!痛啊!」
許梁一聲慘叫。
馬大夫滿頭大汗,「我輕點,輕點……」
「噢……啊!」又是一聲慘叫。
屋外,戴風,萬文山二人與羅百貫站在門口,聽着裏面許梁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不由驚得面無人色,戴風扭頭問羅百貫道:「羅總管,你不是說大人已經醒來,沒什麼大礙了嗎?怎麼叫得這般嚇人?」
羅百貫也是滿頭霧水,兩手一攤,道:「這,我也不知道啊?我出來時還是好好的……」
待馬大夫將許梁折斷的肋骨扶正,固定住位置,上好草藥,打好繃帶,許梁已是痛得滿頭大汗,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戴風和萬文山進屋來稟報軍情,許梁都沒心思聽,匆匆吩咐二人仔細守城,便躺下休息。
一夜無事,城外的民軍叫囂一陣,卻是始終未攻城,待到子夜時分,便退出五六里去。與漢中城樓上的梁軍遙遙相望。
第二天,許梁又被痛醒了!
「他媽的,高子林,待老子傷好後,必將你碎屍萬斷!」許梁罵道。馬大夫說過,接骨的頭幾天,會特別的疼,許梁也只能忍着,還不能亂動,已防止接正的骨頭錯位,鬆動。
許梁直直地躺在床上,由兩名丫環侍候着喝了些稀粥。
洪參政,戴風等人過來看望許梁。
說起戰事,戴風緊鎖眉頭,疑惑地道:「好奇怪,民軍既然到了漢中城外,為何不立馬發動進攻?高子林重傷了許大人,朱子健,高迎祥,黃子仁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我軍軍心不穩,是攻城的最佳時機,以高子林的老謀深算,他不可能不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許梁頭上枕着個柔軟舒適的枕頭,微微側過頭,看向戴風,輕笑道:「高子林極其奸詐,沒準是想進一步確認我死了沒有呢?」
戴風輕笑,道:「大人鴻福齊天,哪這麼容易就死了。」
洪參政搖頭道:「高子林設出此種必殺之局,一擊得手,便全身而退,便是料定國忠你必死。若說民軍不攻城是想再次確認國忠你的生死,這說不過去。我看多半是另有原因。」
許梁從馬大夫口中得知這刺向自己的匕首居然還沾有劇毒之後,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對這個高子林恨得咬牙切齒。他朝戴風,萬文山說道:「不管民軍搞什麼名堂,咱們都不能掉以輕心。守城的任務,就由戴將軍全權負責了。本官身受重傷,行動不便,若有什麼難以決斷之事,諸將聽從洪大人的指揮。」
戴見,萬文山等梁軍將領應聲是。
便在此時,屋外跑進一名梁軍士兵,朝許梁等人驚喜地報告道:「報!幾位大人,好消息,民軍退兵了!」
「什麼?」屋內諸人驚叫出聲。
「就在方才,」那士兵見諸人都一臉不相信的神情,又道:「退出五六里地的民軍,調轉方向,徹底退走了!」
眾人聽了,一陣沉默,驚疑不定。
民軍兵力佔了絕對的優勢,為什麼不攻城,反倒退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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