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四小姐如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城樓上巡視。城外面的官軍營帳中燃起了幾股炊煙,站在城上,可以看見營內官軍士兵巡邏走動的身影,中間那個最大的營帳門外,一杆梁字大旗在凜冽的寒風中擺動飛舞。
官軍與往日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四小姐皺起了眉頭,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她又仔細地遠眺一遍官軍營地,仍舊沒有發現異常在哪裏。
便在這時,聽得一個興奮的聲音自城內響起,「退了!官軍退了!」
四小姐循聲看去,只見一名士兵飛奔着沿着石階上了城樓,跑得氣喘吁吁,卻一臉笑容。
「四小姐,南城門外的官軍退了!」士兵大聲喊道,興奮得手舞足蹈。
城樓上的士兵暴發出一陣歡呼,人人晃動着手中的兵器,以此來表達他們的興奮之情。雖然城內的軍隊比城外的多,然而李家軍中大部分人都是窮苦農夫出身,論戰力連梁軍的三分之一都不如,現在官軍突然從南城門撤走,等於是放棄了圍城,能夠少打一仗,少流些血,士兵們沒有理由不興奮。
四小姐尚在疑惑官軍為什麼要這麼做,陸續又有幾人跑上城樓來報,西城門和北城門的官軍也撤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城樓上的歡呼聲更大,有幾個興奮過頭的士兵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與旁邊的士兵熱烈相擁。
四小姐再次疑惑地將目光投向了城外的官軍軍營。官軍的主帳設在東城門外,其他三座城門外的官軍都撤走了,這是最後一路官軍。
自東邊和北邊,遠遠地向那座營帳中走去三支軍隊,打着梁字大旗,與那座營帳匯合,融入到了一起。
融入到一起,人數也就多了,戰力也就強大了。
四小姐瞳孔一縮。她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官軍的大旗!四小姐知道此次出征的官軍主帥應當是延綏總兵賀虎臣,中軍大帳外的大旗上應當是賀字才對,然而不是,四小姐看到的。是個大大的梁字。
軍旗換字,要麼主帥死了,要麼主帥走了。官軍來到靜寧城外,一個介樣的戰鬥都沒有發生過,賀總兵生龍活虎。絕對不會說死就死,那看來賀虎臣真的走了。
四小姐看着那杆飄揚的梁字大旗怔怔出神,忽聽得身旁一聲得意的輕笑:「如何?四小姐這回該相信本王所言非虛了吧?」
自稱順義王的朱子健不知何時居然也登上了城樓,看着那杆梁軍大旗說道。
四小姐即便不肯相信朱子健的大話,此時也不由得將信將疑。想到朱子健曾說的那個驚天計劃,倘若真能按他所設想的那般,那麼陝西遍地將是起義軍,而他順義王朱子健,將是諸路起義軍的共同的王。
四小姐冷哼道:「即便延綏總兵賀虎臣當真走了,那也不能說明就是你的所謂的大計造成的。興許是三邊總督武之望突然發了神經。特意調離他呢?哼,你們大明朝庭,向來喜歡幹這種事情。」
朱子健不以為意,道:「本王知道你雖然嘴上不肯承認,實際上已經相信了本王的話。那麼,本王想知道,四小姐和李將軍心底是怎麼想的,是否與本王一起,共襄大舉?」
四小姐尚在遲疑。朱子健指着城外的梁軍大營暢快地說道:「你看,連許梁也要退走了。」
靜寧城外的梁軍大營。梁軍正在收攏軍帳,集結軍隊,營外的游騎忽然增多,遊走在大營周圍。警戒着靜寧城上的敵人。中軍帳外,一隊青衣侍衛擁着許梁登上了馬車……
梁軍徐徐開拔,向運處離去。就在靜寧城樓上上千李家軍和順義軍將士的注視之下。
四小姐終於嘆息一聲,消除了最後一絲疑慮。看着朱子健道:「雖然還是想不透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我還是有興趣跟你過去看看那所謂的大舉。只是,我李家軍與你順義軍兵分兩路。各走各的。」
朱子健道:「你還是不肯相信本王。」
四小姐搖頭道:「這與信不信無關。我只是不想被你們連累。」
朱子健臉色微沉,道:「此話怎講?」
四小姐道:「你我雖然乾的都是反朝庭的事情,但我李與外公原本就被朝庭追殺,我們扯起反旗,誰也不能說我們不是。而你不同,你原本可是堂堂大明韓王世子,朝庭待你不簿,而你卻鼓動了一幫領不到軍餉的士兵叛出朝庭,居然還自稱什麼順義王,我不知道你順的義在哪裏。朝庭若要出兵,首要對付的便是你這個順義王!」
朱子健臉色陰沉得利害,胸膛起伏不定,看着四小姐坦然地走下城樓,重重地哼了一聲。
梁軍離開靜寧城已有一個多時辰了。八千多梁軍步卒沉穩地行走在返回平涼的官道上,步卒之後,是負責斷後的三千騎兵。
一輛馬車走在步卒中間。
許梁掀開車簾,回頭看了一眼靜寧城方向,後方的三千騎兵隊伍整齊,一路走來,靜寧城裏的流賊和亂軍,沒有派後出來尾隨,猜想中的戰鬥並未出現。
然而許梁想不透,城內有四萬人馬,許梁身邊只有一萬多人,如此鮮明的戰力對比,城內的人為什麼沒有追出來?是他們太懦弱,還是另有打算?
一騎東來,穿過長長的步卒隊伍,來到馬車跟前。馬上的士兵躍下馬背,朝許梁拱手見禮,敬地呈上一封急信,又翻身上馬,打馬擦着步卒的邊沿,原路返回,消失在遠方。
許梁看着那乾淨利落的身影,微微點頭,心裏想到,花費重金打造的青衣衛偵緝處的探子,就該是這個樣子。
然而許梁才拆開信,看了起來。許梁越看臉色越凝重。從頭到尾將那信看完,許梁恍然大悟。
昨日三邊總督武之望忽然來信急召延綏總兵賀虎臣返回,許梁便猜到肯定出了什麼大事。然而許梁還是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這麼大。
短短數日之間,陝西境內竟然接連暴發了十幾起起義。府谷王嘉胤,安塞高迎祥,漢南王大梁……短短數日,陝西地面上居然出現了這麼多位聞所未聞的流賊首領,許梁看了看起義暴發的日期,前後連貫極其緊密,不超過五天。若單單說巧,未免太巧了!
一時之間,陝西境內峰火遍地,狼煙四起,各地府縣紛紛告急。延綏總兵賀虎臣,是三邊總督武之望召回去帶兵平亂的。
前一刻還算太平安穩,後一刻便冒出來十幾路起義軍。換作許梁處在三邊總督武之望的位置上,許梁也會感到頭皮陣陣發麻。
忽然,許梁心神一動,回頭看向靜寧城方向,右手一抬,沉聲道:「停!」
「停!」一連串的喊停聲,由各營的傳令兵依次傳遞下去,幾息之間便傳到到了梁軍步卒的最前方。走在最前方的是梁軍先鋒營。
先鋒官羅汝才調轉馬頭,拍馬趕到馬車旁邊,邢中山,萬文山兩員將軍也先後趕到。
「大人,怎麼了?」羅汝才疑惑地問道。
許梁回望着靜寧城方向,仿佛要看穿十幾里的相隔空間,將靜寧城的一切盡收眼中。
「派探馬返回去,看看靜寧城裏的敵人有什麼異動沒有。」許梁沉聲喝道,「咱們就地休息!」
邢中山安排了十幾名探子返回靜寧城。幾員梁軍將領便圍在馬車周圍,聊着閒話。許梁將剛收到的急信給幾人傳閱,又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眾將聽了,雖然不及肯相信這個可能,然而因為這是許梁說出來的,眾人便一臉震驚地聽着,先鋒官羅汝才還笑道:「大人您多心了,興許只是巧合罷了。誰又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將各地的起義軍首領聯合到一起?」
許梁也想不出來有誰有這種大能耐,便不再猜,安心地等着探馬的回話。
小半個時辰之後,兩名探子飛奔而回。
「稟大人,我軍剛離開靜寧城不久,城內的人便大舉出動。」
「去了哪裏?」許梁問道。
「南方。」
許梁聽了,眼神變幻一陣,忽的朝眾將喊道:「原路返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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