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貳亓回答不了沈和的問題,走上修行這條道路,本非是他主動所求,如果能夠讓他有自己選擇的機會,到底要不要成為異類恐怕是要好好掂量的問題。
沈和想要求得一線可能踏入修行之路,可是自古以來想要求得長生的人很多,能夠獲得機緣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沈和沒就這個話題繼續與隨貳亓說下去,兩人也着實不可能就此爭辯出什麼結果來。只是沈和這麼一說多少讓這進入九十年代的第一個春節蒙上了一層陰影。
年夜飯之後,隨貳亓在想着要怎麼勸沈和把他身上的問題給解決了,總不能放任他體內的氣場平衡被破壞,而祥叔卻來與隨貳亓告辭了。
祥叔可沒打算留在京城,這裏也不像是港島會有找上門的生意,況且他也想去看看華國的山川大河,人到中年再看這山河與年輕時初出江湖的感覺已經完全不同。
「我是該走了。你們要留在這城市裏生活一段時間,我卻是不願意安定下來。幾十年都沒有回到大陸,趁着現在還走得動,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等到走不動的那一天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隨貳亓有一些不舍,不知不覺也與祥叔相處了兩年,一晃眼都快要忘了當初祥叔在沙灘上撿到自己的日子。祥叔是性格脾氣都很好的長輩,雖然他並不會法術,可祥叔的江湖經驗豐富,有他在總覺得心裏有些底氣。可隨貳亓知道祥叔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與他捆綁在一起。
「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祥叔直接告訴我就行了。如果遇到了棘手的生意,我們也能像以前那樣五五分,我願意去賺這個錢。」
祥叔笑着表示他不會不關照隨貳亓的生意,「這個你放心,要遇到大主顧,我不會忘了你的。我這就要走了,也沒什麼能送你的,這本筆記你就隨便看看,裏頭我的見解不一定準確,好歹能做個參考。」
隨貳亓知道祥叔一直在做筆記,這是他行走江湖一來的經驗,就算如同祥叔所說他對一些問題的見解不一定正確,可是能把這些事情記錄下來就是對於後來人的寶貴財富。
「謝謝祥叔了。這對我來說比那金銀財寶要珍貴多了。」
祥叔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人活得久了就知道的多一些,等隨貳亓到他這個年紀,懂的事情一定比他多。
「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了想還是多嘴一句。沈和與柳鑰的事情,你想必是為難的,這事情還是需要當事人想明白,沈和瞧着是明白人,想通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人嘛,年輕的時候誰沒愛上個把不可能的人,我小時候多見生離死別的夫妻,那時候戰火連天,夫妻分離是常有的事情。求而不得是苦,得而復失更苦,這人一輩子就沒可能順遂到底。
沈和總能想通的,你也別太與他倔着來,愛情這東西外人越是攔着越是讓人緊扒着不放。況且他與柳鑰才認識了多久,現在也就他一頭熱,等着熱乎勁過去也就好了。」
隨貳亓很希望沈和能像祥叔這樣想得開,可他知道沈和畢竟沒到祥叔這個年紀,有些東西需要時間才能給予。對於沈和的擔心何止是因為他對不可能的人動心了,更是隱約有憂心,沈和產生的不甘破壞了他們的友情。隨貳亓並不希望看到從前的好朋友最後只能退到故人的位置上。
「可能我也有不甘心的地方吧。不只是他才會想要跨過那道鴻溝,我也不希望那種隔閡出現。」
隨貳亓在祥叔面前還是坦誠了他的憂慮,其實何止是沈和一人有不甘心,他也會有所不甘與害怕,就算理智上可以接受因為身份不同終究要漸行漸遠不能再親密如昔,可還是會有傷感,傷感於十多年的友情終究只能褪色成為回憶。
祥叔理解隨貳亓,這種潛伏的矛盾不只一方會有憂慮,「這事情既然不是你能做主的,那麼人就都要學會放手。」
隨貳亓看到了祥叔說放手時臉上的怔忡,心胸闊達能夠輕言放手,多半都是因為體驗過了無法擁有的痛苦。
對於這個問題,祥叔也無法幫助沈和,很多事情都要親身經歷一番,而別人是無法幫忙的。
祥叔離開了京城,而隨貳亓卻不知道怎麼把沈和身上的氣場給調節回來。
在春節過後,沈和還是勉強同意了隨貳亓幫他把自己不正常的狀態調整一下,可是隨貳亓的嘗試失敗了。
楊犼繞着沈和轉了好幾圈,在他身上聞來聞去,它對治療一事並不精通,沈和這種情況也比較少見。
「他先被下了毒,柳鑰用金靈氣幫他把這毒素排出去了。然後立馬遭遇了萬鬼出世,這可是剛巧撞上了陰氣、煞氣、血氣、死氣等等混雜的靈氣。
木鯤因此都吃撐了破殼了,普通人沒聽說過能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的。如果不是體內先有一絲金靈氣做保,後來又在柳鑰的劍氣圈內沒受到直接攻擊,估計是要重傷的。原來以為讓他在京城安穩地生活一段時間,這氣場能自動調節回去,現在看起來就困難了。」
沈和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他這是想通了一半,不能以這樣不健康的狀態去追求感情,誰知道這狀態還真解除不了。
「那我只有等了嗎?不是說我這種狀態比較容易遇到不乾淨的東西,那我能學些畫符之類的本領嗎?」
楊犼怎麼能懂人類的符籙,它看得懂書,不代表它會寫字。「這事情我就不知道了。自古的江湖術士也是有開了陰陽眼的,可這傳承之術沒道理告訴我這隻狗。」
楊犼拔了自己的一撮毛交給沈和,「這毛你要隨身帶着,起碼能保證鬼怪不近你的身體,你這身體的氣場已經亂了,撥亂反正這事情要找專業的來才行,在那之前別到處亂跑。」
「謝謝楊前輩了。」沈和接過楊犼的毛,他覺得那在手裏有些溫熱,這種感覺挺奇怪的,像是這毛自帶力量。
隨貳亓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專業的人士來治病,他們這些人里對人類修士了解較多也就是柳鑰,可她只知道怎麼戰鬥,對於療傷一事還真是沒有頭緒。況且,柳鑰在沙漠下呆了幾百年,外面的世界早就變了,她當年認識過什麼人,現在想要找到也是極其困難的事情。
沈和為此勸過隨貳亓,「事已至此,我們就隨遇而安。你放心,我沒有打算每天專往墳地走,沒事找事去見鬼的想法。」
隨貳亓都懶得戳穿沈和,沈和確實沒這方面的想法,那是因為柳鑰正和巫弋一樣,在學習做一個正常的普通人,考大學這事情可不只有巫弋才會做,柳鑰打算進入俗世練心,她當然也要試着過普通人的生活。
沈和主動擔起了教導柳鑰的任務,只要柳鑰去的地方是正常地方,沈和去的地方就是正常地方。
隨貳亓可沒閒到去與柳鑰說離沈和遠一些,這麼多管閒事的做派絕不會在他身上發生。
也許,隨貳亓也會期待奇蹟出的某一天,他也想知道如何讓普通人踏入修行之路。
生活就這麼不咸不淡地過着,隨貳亓在家裏開始教導巫弋開始了系統學習,巫弋作為暫時給不了報酬的學生,他開始負責家裏的日常家務,比如說燒菜做飯,負責隨貳亓、楊犼、木鯤三人的伙食。
家務更是由巫弋一力承包,打掃房間衛生可以用法術做到,他還能時不時教導隨貳亓這些日常小法術,而那些洗衣服之類的事情,巫弋很樂於使用洗衣機這種現代家電。
巫弋自從與隨元亓交談過後,他是真的做到了融入現代人的日常生活中,所謂日常也就離不開吃穿住行,吃是排在了第一位。他開始踏入廚房時還有些不適應,總覺得像他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拿着鏟子、端着鍋子,可是他能怎麼回報隨貳亓的教學輔導,他又沒有正當的收入來源,以工抵債就是最好的辦法。
「我打算買兩個蒸籠,開始學着做小籠包。」
巫弋在廚藝一道上學得很快,其實只要不是迷之廚房殺手,只要肯用心去學,到不了特級大廚的境界,家常菜總是能學會的。巫弋覺得他自從掌控了廚房,似乎話語權也高了起來,每天家裏的幾隻要吃什麼都要看他高興,那就學得更加用心了。
隨貳亓的家鄉在江南,而京城的小籠包總比江南一帶缺了一點什麼。巫弋知道之後,他就萌生了自己做餵飽隨貳亓的想法。
這時很接地氣的與兩條馬路之外的沈家包子鋪老闆熟悉了起來,沈老闆雖然是做包子生意的,但他也沒吝嗇於教巫弋大概怎麼去蒸包子,這又不是什麼絕密的秘方,那發麵的本事與調配肉餡才是關鍵。
巫弋打算從包子開始做起,然後開始嘗試對皮更有要求的小籠包,擀皮也是一門手藝活。
隨貳亓也沒真的把巫弋當做全能保姆用,他每天晨練後,都會主動先去沈家包子鋪買早飯。他做不好進入廚房燒菜的事,可拿錢去買的事情總不能搞錯。
二月末,清晨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隨貳亓在雨幕里覺得今日的街景有些模糊,他照理去買早餐。六點還沒到,路上沒什麼人,包子鋪剛剛出籠了第一波包子。
沈老闆與隨貳亓打了招呼,「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隨貳亓點頭,「來六個肉包,三個三鮮的。」
沈老闆掀開了蒸籠,那裏冒出了一股水蒸氣,可是隔着水汽,他與隨貳亓都看到了在一籠白乎乎的包子中,有兩個是黑色而乾癟的,它上面仿佛還留着被誰捏過的指痕。
沈老闆的臉色瞬間就黑了。真不是他迷信,這太像是鬼捏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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