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被曾經深深幻想過,也被曾經的自己深深篤定過,從自己成為北國皇后的那一刻起,它註定是一種幻想。
可是,她萬沒有想到,一個不留神,自個兒已經過上了夢中的生活。
好像一切都還發生在昨天,她現在卻已經是自由自在毫無負擔的自己,她愛的人也不再有任何負擔,甚至是危險了,和她的兒子女兒,一起平平凡凡的生活在這個山外好景里。
「爹爹,你就教我練劍吧。」劉君在院子裏纏着劉清道,劉清走一步他跟一步,青澀的臉龐滿是倔強。
「雖然你被你那所謂的叔伯帶走以後,回來便天賦異於常人,但是,舞刀弄槍的……」劉清背對着他,負手而立,鳳眸直盯着不遠處與夭夜歡笑的艾婉。「你想都別想。」
「不公平——」劉君惱,鼓嘴,「我昨日還聽醉叔道,等夭姨生下了小弟弟,將來便要教他成為一個武功蓋世的大俠。」
「哦?」劉清似乎才回過神,慵懶抬眸,覷了他兒子一眼,「所以,你現在是在和他家的孩子比?那你要不要換個家,去做他們的兒子?!」
「……」劉君無言以對,氣的轉身便跑開了。
天下能說得過劉清的又有幾人,何況還是他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稚子。
劉清淡垂下黑眸,背後傳來醉鏡疑惑的問聲:「為何你不讓他學武?當今雖裂國被北國齊整了,可世事多變,難保有一天再分裂,當今男兒,身上添點武藝,到底是不容易吃虧的。」
「不想讓他學。」劉清道。
「你不會是心疼他吧?」誰都知道學武難,也有數不清的人士死在了被殺里。這種危險的,不會就不會認識到武人,看着這意思……劉清是想讓劉君遠離江湖啊。
「遠離江湖。」劉清此刻淡淡出聲,黑眸內斂,「我從皇位上走下的那一刻,就註定他不能以真身份示人,太過耀目,只會惹的他殺身之禍。」語氣微頓,話鋒一轉,「不會武,也不代表這個男人沒用。」
「你可以讓他學會掩藏嘛……」
劉清低聲一笑,只有不會,才能夠真正的掩藏,與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是一個道理的。
「行了,你便別操心了。」劉清走向艾婉,「我自有分寸。」
醉鏡望着男子的身影,嘆了口氣。
這世間大莫如此,得到什麼必將付出什麼,就算如劉清這般縝密之人,也是逃不了這個因果天網。
……
用午膳時,艾婉抱了抱風兒,才在凳子上坐下,和他們一同用膳,卻在看到自個兒兒子冷漠抿唇的神情後,黛眉微微一蹙,望向了劉清,用嘴型輕輕傳達:「他,怎,麼,了?」
劉清望着劉君,那副非要學的倔樣,怎麼偏偏像他。
他當然知道,若是像他,那真是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
偏偏艾婉也是個倔的,兩個倔強的人生出了倔強的兒子,這武功一事……還真是讓他為難了。
「鬧脾氣的人自動去外面站着,等什麼時候脾氣沒了,再進來。」劉清清冷的聲音聽起來不近人情,讓人知道他是對親生兒子所說,更令人不寒而慄。
啪——
劉君也是傲性子,直接將筷子狠狠一扔,豁然起身,誰都不看,就挺直着腰板往外走去。
艾婉不忍,及時抓住了他的手,望向劉清:「我問你他怎麼了,沒有讓你把他趕出去。」
「不聽話。」劉清道,「這是我生氣的理由。」
艾婉翻了個白眼,「你別把你兒子當你大臣使兒。」隨後,她讓劉君重新坐下,「餓了吧,吃飯,別理你爹爹。」
「……不了,爹爹讓我去站我就去站。」劉君昂起頭,眉目似覆上了雪一般寒涼,「爹爹不是說我不聽話麼。」在眾人的目光下,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繼續道,「我現在就聽話給他看!」
言畢,他輕輕將艾婉的手拿開,幾步便消失在了屋裏頭。
「呵……」這可是把劉清的性子也給激上來了,活了那麼大,還沒人敢這麼抗爭於他。
真不愧是他的兒子——
劉君走後。艾婉問劉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惹着他了?!」
「這不能怪師弟——」醉鏡尷尬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師弟不讓他弄刀弄槍的也是為他好。他真實的身份本就敏感,看那副皮囊必也是讓人無法忽略的,這長大了再帶把劍去江湖一趟,越多的人看着他他就越危險。懂嗎?」
君兒是個秘密,風兒也是個秘密,劉清自己也是個秘密,他倒無所謂,只要他在一天,便會護着艾婉三人一天,只是未雨綢繆,出於對未來的考慮,劉清始終覺得,低調一點,不會出錯。
這個秘密的背後是北國,他雖已不是皇帝,但也是劉家子孫,身上肩負着不讓北國出差錯的責任,他是艾婉的夫君,是君兒和風兒的父親,同樣也有着保護他們的義務。
「是這樣嗎?」艾婉看向劉清。
劉清望着對面的女子,沒有說話,卻也算變相默認。
當只剩下劉清和艾婉兩個人的時候,艾婉惆悵地看着窗外,依舊站在院子裏的孩子,道,「其實出不出宮我都已經無所謂了,如果這讓君兒和風兒日後活的需要隱藏,我真的會很愧疚……」
「不是這樣。」劉清從背後環住她,「這是命數。北國本就將有新君取朕而代之。朕便順勢而為,帶你們出宮。可心愿成真總要付出一些代價,君兒不學武是為他好。朕就不相信,男子不會武,便是無用之人。倘若他就因為身上沒有武功,便遭人欺負,那他也是個本來就沒用的人……」
真正有用的人,豈會被武所左右之。
「可是,他喜歡呀。」艾婉道,「看着他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這個做母親的,很難受……」
「婉兒,世事古難全。」
不可能好事,都落在你一個人的頭上,即便是皇帝,也有失有得。
「罷了罷了……」艾婉側身抓住男子的手臂,「我去與夭夜熱一些飯菜,你找君兒說說吧……別欺負他。」
「……嗯。」
劉清無奈的應了。
院子裏,劉君餓的肚子有點疼,從小到現在便養尊處優,何時挨過餓。所以他現在更生氣了。
他不懂,為何父皇不給他學武。不僅如此,還將皇位也讓了出去,他雖小,卻也是知道自己未來是要繼承北國的。
皇帝誰都想做,尚且年幼的劉君,到底還不懂為何有人願意放棄天下。
他活在溫暖里,不懂得走下神壇卻如自在天堂,高處寒冷卻如鬼魅地獄。
「-你不是要學武麼……」
君兒聞言,驚喜的昂起頭,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爹爹。
劉清面無表情道:「好,從明日起,四更起床,朕教你。」
他要讓他,知難而退!
「父皇可說話算話?」君兒一急,慌不擇言。
劉清眯了眯眸,清冷的嗓音道:「你還真是我的冤家,從來沒有人敢質疑我的話。」
言畢,劉清轉身便帶着面癱臉走了。而躲在暗處的醉鏡走出來了,望着君兒一笑,「你呀……」走到近處,颳了君兒鼻骨一下,君兒茫然的看着醉叔,
醉鏡哈哈大笑道:「還好他現在不是皇帝,否則,他於你是君,後才是父,你敢這麼對他,還不得在御書房外站到你母后來為你求情為止!」
伴君如伴虎,一個君王的威儀不容侵犯。
是他現在不是君王的,所以少了這份考量,能真正的做到一個父親對一個兒子的包容。否則,就是礙於自己是帝王,那也得懲罰劉君。
「我……」君兒低下頭,忽然笑了。
他知道,父皇寵母后,而母后寵他,自然,最後妥協的只會是父皇!
而他是父皇與母后的親生兒子,這只會讓父皇妥協更早一點罷了!果不其然,他忍一會兒餓,父皇便來了。
次日四更時。
劉君正睡的香香甜甜,整個人窩在被子裏,少年的頭髮被蹭的一頭亂。此時他還是任性時期,但若換在外人面前,便是名副其實禮儀皆備,尚有優雅與風度的貴小公子了。
夢中的劉君,只覺自己溫暖的身體,猛然間冰涼。他昏昏迷迷的要睜開眼睛,腦中划過今早約定,一雙眼睛乍然瞪開,便望見他風華絕代的父皇,哦,不是,是風華絕代的爹爹站在床邊,滿眼沒有情緒的望着他,如一個嚴酷的師傅。
「父,爹,爹爹!」劉君坐起身就低頭穿靴子,「我,錯了,我這就起來。」
「不用了,繼續睡吧。」劉清親自彎腰,替他穿好的靴子重新輕輕拔下,讓他躺在床榻上,他手指微動,被他掀開在一旁的被褥便重新蓋在了劉君小小的身體上。
望着他睡眠不足的眼睛,漸漸的瞪大驚惶,劉清靜靜道:「到你自覺起身,再學。」
然後,他走了,獨留劉君一個人呆呆的誰在床榻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划過,隨着那道門合上的聲音,劉君忽然嗚哇一聲,嚎啕大哭。
今日才知道,機會,稍縱即逝,有時候,也許只是你無心的一個小忽視,便失去了機會,再要等一天一夜,才能夠重又獲得它。
能不能不等?
他抽噎着,把自己整個塞在了被褥里。
……
竹屋中,艾婉自劉清走後便睡不着了,現見他回來,不由一笑:「就知道你會回來。」他走過去,幫他褪下黑色外袍。
男子從喉嚨中溢出一聲「嗯?」。
「嗯哼,你答應君兒,根本就是以退為進。」艾婉一語點破。
男子擁着她走向床榻,嗯了一聲:「順便看看他的毅力如何。」
「嗯……你就自我折磨吧,他放棄了你不高興,他不放棄你還是不高興,我看你就是整日少了那些摺子,便來為難你的兒子了。」
坐在塌沿。劉清扼住艾婉的下顎,聲音意味深長:「還有你。」說罷,他下顎一抬,欺上了她的唇。
正在這時,睡在床榻最裏邊的風兒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爹爹正在欺負娘親,嗚哇一聲哭了出來。
艾婉用拳頭捶打着不自覺的劉清,換來劉清依依不捨的放開,臉色……有點黑。
抱起女兒,艾婉瞪了劉清一眼,「明天去鎮上買點膏子回來,風兒最近皮膚上總齊些小紅點子。」她想了想,說:「不行……還是我帶着風兒跟你去一趟!」
「哪要那麼麻煩。」
劉清修長的雙腿輕輕一抬,便躺進了被窩裏,對仍坐在床沿,只是懷裏多了個孩的長髮女子道:「朕……我帶着大夫來一趟。」
「這安全嗎?」艾婉望着他。
「嗯,那人朕熟知已久。」
劉清慵懶的閉上眼假寐,菲薄的唇,輕輕抿起,這人卻並不無情。
艾婉哄好了風兒,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劉清的唇瓣,好笑的一笑,「除了醉鏡,你竟還有別的信任的人?」
「人這一生,沒幾個信任的人,那顯得多失敗。」劉清沒有睜開眼睛,卻精準的將艾婉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在她頭上落下一吻,沙啞道,「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罷。」
「嗯。」艾婉安心的靠在他懷裏。
如此甚好,除此生活中無可避免的小煩小惱,歲月靜好。
……
可艾婉莫想到,劉清帶回來的竟是一個女子。
夭夜一看到那女子便笑了,笑着去擁向了她,「你怎麼回來了?何時回來的?怎的我與醉鏡皆不知呢?」
艾婉看見那女子低頭,有幾縷髮絲被夏風垂到她的嘴角里,她便輕輕拿開,動作優雅而溫柔。微赧的臉色活像是一副美人畫。
「前兩天……」女子望向劉清,「聽說師兄已死,我便回來了,去……」她垂下眸,忽然艾婉看出幾分清冷,「闖了攝政王府。」
「什麼?」夭夜一驚,驚的又何止是她。醉鏡皺眉與劉清對視一眼,劉清淡淡無甚表情。
「隨後,攝政王便將我關了起來,隨後,我便見着了師兄。」女子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我真的很開心……」
她顯然有些喜不自禁。
夭夜張了張口,望了望艾婉,才對女子道,「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師兄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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