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彩虹的天空,劍衣少年匆匆路過,腳下的疾步踩爛了那些出頭的美麗花兒。可是他又迅速回步,蹲身低頭,將那些漂亮的白色花兒,扶了起來,他漂亮的眉宇痛苦那麼明顯:「對不起。」
他眼底還浮着霧氣。
他起身,帶緊了身上背的劍,轉身再次疾步而去。
隔岸花伸着懶腰,打着哈欠恢復了人形,就那麼坐在地上,望着那個少年的背影,微微一笑
艾婉渾身打了一個狠狠的哆嗦,睜開眼睛才知自己竟假寐入夢了。
「娘娘,您醒了?」明月從殿外走進來,艾婉低嗯了一聲,對明月道,「做了個好奇怪的夢。」
「什麼夢?」明月淡淡看着艾婉。
艾婉垂眸,腦袋還有些恍惚,驀然發笑:「一個看起來劍眉星目的男子,居然會對一朵花對不起。」
明月額了一聲。
艾婉道:「很奇怪是不是?而且,這樣一個人真的令人很好奇啊,他還好像很痛苦,不知道他要經歷什麼」
「你在什麼啊,娘娘?」明月不解的問。
艾婉:「這就是我做的夢。」
「什麼?」明月失笑,「娘娘,有時候我覺得你才奇怪,你好像不是我們這裏的人,你很奇怪,你做的夢也跟着不一樣。」
「」艾婉指了指自己,調道,「你皇上很有眼光啊!」其實她心中咯噔一下,不是這裏的人,不是這裏的人呵,真的不是這裏的人啊,她是心虛。
她怕自己的真實身份被戳穿,這裏的人會將她當成瘋子,就連劉清,都會一輩子像寵愛瘋子那樣的寵她。
她不要。
所以,她曾衝動地要告知他一切,卻始終沒有勇氣。將跨越了千年的未來呈現在一個千年前的古人的認知範圍內,真的需要勇氣。
「娘娘,您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吧。」明月忽然道。
艾婉撫上腹,笑:「是啊。」
一不留神,她都成為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媽媽,你在那裏過的還好嗎,您女兒,也當母親了呢。她很好。愛過痛過幸福過彷徨過,終於明白,當下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日子。
「等他生下來,等他生下來」艾婉一隻手捂在左胸口,總覺得還有什麼事兒會發生,也許渴望已久的幸福在面前會惶恐,是人的本能吧。
「等他生下來,」艾婉揚起臉,窗外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臉龐上,給她帶去了一刻暖心的溫度,「我的人生也就圓滿了。」
權利勢力寶座,怎比得上這樣的圓滿。
「我現在就去找他罷。」艾婉起身,去往了龍吟宮。
「皇上,微臣請命,攻打南國。」御書房裏,大臣們紛紛上奏,經過長時間的休養生息,有一些狼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而駕馭這些狼的男子,神情淡漠,於龍位上靜靜的坐着,幽深的鳳眸,微向他們掃了一眼,薄唇冷冷啟動:「不着急。」
「皇上」
「朕了,不着急。」劉清輕輕淡淡的開口,可其中的王者氣場直壓得朝臣們喘不過氣來。
事將談完,朝臣們慢慢退下。
劉乃在走之前,問了一句:「皇兄,為何不攻打南國?」
「朕自有分寸。」劉清看他一眼,意味深長,「怎麼,你想朕現在出手?」
「」劉乃眨了眨眼,「一切聽皇兄的。」
劉清眸底閃過一絲失望,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便會以前的劉乃。這個弟弟的心好像被封閉起來了。望着劉乃的背影,劉清第一次想,也許是自己錯了。
他自己可以從那些虎狼的嘴中掙脫出來,並反之成王,又怎麼可以強迫劉乃也走他同樣的一條路,跟他同樣的結果?!也許,他逼他走他的路,最後沒把他訓成王,卻把他訓成了和那些狼一樣的狼。
「在想什麼?」耳邊的女聲喚回了劉清飄遠的思緒,劉清抬眸,慵懶的眼睛帶着細微的滿足,握着艾婉的手,面目平靜道,「朕好像扭曲了一個人的人生道路,也許他的對,有些人,天生就是被寵着的,他就是。朕根本不應該自私的讓他經受那些」
就這麼慣着他算了。
劉清:「當時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朕想與你擺脫這裏,需要一個人給朕上,所以朕的法子有些急了。」
「難得見你自省。」艾婉一笑,「倒是稀奇,是」她歪了歪頭,「因為劉乃嗎?」
劉清撫了撫她的臉,算是默認。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句話你有聽過嗎?」艾婉眯着眸道,「所以你就不要操心了。愁什麼。」
「朕只是有些感慨。」
「這可不像你,」那一天,艾婉燦爛的微笑着,展開雙臂,「來,投向母妃的懷抱里,母妃抱抱你。」
劉清心中一炙,黑眸深邃地望着艾婉。
艾婉被看的有些發毛了,他的氣場有些攝人,嗯,她慢慢的垂下了手臂,他卻在她垂下手臂只見,身子前傾,抱住了她。
這一把龍椅上,這個男子將他總是帶着強大面具的臉,埋在女子的脖頸里,對他們來,這一刻,在人生里都佔着無比言之重的分量。
兩個月後。
艾婉果然如期生產。
只是生產那天,頗是難熬。
她咬着唇,蒼白着臉,滿頭大汗,與劉清隔了一道門,手下緊緊的揪着被褥,用力的那一刻,幾乎以為自己就此會死去。
那一扇門,是生與死的邊線。
劉清作為一個帝王,自然要沉得住氣,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縮在寬袖裏的拳頭,掌心早就鮮血一片。
他冷冷的面無表情,不動聲色。
他身邊的醉鏡與夭夜,看着都難受,這樣一副樣子,還不如明了的焦急呢。
「朕相信你,婉兒。」
門外的低低自喃,仿佛傳到了門內女子的耳里,不知怎麼的,話一落,嬰兒的啼哭聲也跟着嚎亮起來
「生了生了。」
「將他給我吧。」
明月在接生婆出門之前攔住。
「啊好啊,姑姑。」接生婆將襁褓中的女孩兒輕輕交在了明月懷裏,明月低頭,望着這個哭了不一會兒,就動着手指咿咿呀呀的嬰兒,眼內的清冷總算暖了許多。
她讓接生婆打開門,她抬起頭第一眼便望見了門口的九五之尊,眼底忽然閃現了一絲脆弱,只是那絲脆弱,很詭異。
「皇上,我知道,我這一生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了,能逼出你的答案。」
在劉清朝明月走去時,明月抱着孩子閃避似得側過了身。
劉清冷漠的劍眉一凝,醉鏡已經出聲:「你要幹什麼?明月,別做傻事!」
「那天從御書房回到娘娘身邊,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沒有控制住情緒?後來我才知道,真實存在的東西是掩蓋不了的,即使用生命。」
明月對劉清蒼白一笑:「娘娘很好,她就睡在屋裏。二皇子殿下也很好,他現在就躺在我的懷裏。皇上應該知道,他是娘娘的命所以奴婢就想問一句,就算是為了二皇子,皇上能不能跟我一句實在話?!」
「你要知道什麼?」劉清平平的語氣沒有半分起伏。
他俊美的容顏,雖然已經冰冷到底。
明月疲憊的閉了閉眼,:「明月喜歡王爺那麼多年,王爺可曾有一刻,對明月有過憐惜?」
王爺
她是在對未成為皇帝之前的劉清話。
「雖然你用命問的問題很無聊但朕可以告訴你,朕從頭到尾,都當你是一個得力的下屬,一個盡心盡力的殺手。」
劉清朝明月再次走向一步,冷眸寂靜,「朕早就過,如果不是她出現,朕根本不會愛,任何人。」
「」
明月懷中的孩子被劉清很快的帶了過去,她空空一人,於是這一次,徹底被侍衛拿下。
那麼多年,終究她還是不甘心,為了一個答案,在所不惜地捨棄了自己的一條命。
夭夜很是有共鳴,她企圖求情,手卻暗中被醉鏡捏了捏,醉鏡給她的那一瞥明顯就是:「不是誰都像你那麼幸運,有我,有師傅,可以讓劉清手下留情。」
所有人都以為明月這次大膽到了極,也一定會死到了不能死的地步,可卻見下一刻,劉清走進屋內,只留了一句話,他道:「今日二皇子與皇后平安度過,擬旨意:大赦天下。有罪該死者,上天有好生之德,遂放出北國,一生不可再回。」
他終究,怕艾婉傷了心。
艾婉昏昏沉沉的醒過來,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她首先的望到的便是趴在自己床沿的皇帝,他似感受到動靜,按着眉心抬起頭,一雙慵懶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那張俊美無暇驀然勾唇笑了:「朕真是敗了」
四目相對,艾婉會心一笑。
是敗了,她看到了一個,忘了身份,忘了一切,只是愛着一個女子,為一個女子擔驚受怕的劉清。
讓她看到這樣一個他,難怪他他敗了。
是啊,豈不敗的徹底麼。
劉清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回答了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問題,「風兒很好,在奶娘那兒休息呢。」
「我想看一看他。」
艾婉。
劉清便讓宮人下去抱了。
將艾婉扶起身,劉清坐在床榻上,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艾婉蹭了蹭劉清的懷,閉上眼,滿滿足足、安安靜靜地享受着這算苦盡甘來的一刻。
伴隨着二皇子來到,還有大皇子君。
醉鏡與夭夜也一起來了,像是一家子似得不離不棄,這一幕,讓在這個時代沒有親人的艾婉感受到了深深的暖意。
沒有親人?
怎麼會呢。
她笑,他們都是她的親人哪。只是,劉嫂,乾娘,如若你們還在,該多好啊!
她想着,眼淚就忍不住浮現在乾澀的眼眶中,很多人都走了,很多事都結束了,唯有回憶,還在腦海里宛如昨日新生。
「嗚哇」
嬰兒的哭聲讓艾婉很快從又喜又悲的複雜感情中脫離出來,艾婉抱着風兒,低頭親了親她,便低低的搖晃起了她的身體。
「啊是女兒啊,不應該叫二皇子了哪。」艾婉揚唇道,「是我的公主。」她仰起頭,對他們宣佈,「我艾婉,也有公主了!!!」
「傻。」劉清不論眾人看着,就那麼伸出手,捏了捏這傻皇后的臉。
艾婉瞪了他一眼,一雙眼睛,定格在了懷中的人兒身上,怎麼也移不開。
真正的皇子不高興了,「母后!」劉君大吼一聲,霸道的擠在父皇身邊道,「我也有妹妹了,以後我會好好保護他,誰要是欺負他,我就讓誰得到懲罰!」
「和平解決。」艾婉裝模作樣的挑眉道。
這副樣子,讓那對父子皆是「」。
恐怕誰要是欺負她懷裏的那個,先弄死的那個誰的,一定最先是她罷!
溫馨的日子一向過得很快,什麼命數什麼未來,忽然顯得好微甚至都可以忽略了。
艾婉這一天幸福的疊着春衣,去內殿看自己的女兒。卻在踏進門檻的那一剎那,她的臉瞬間變了。
「劉乃,你幹什麼!」
她手上的衣裳一下落了地,腳下的步子忍不住打了個劇烈的哆嗦,差便讓艾婉摔倒在地。
對啊,這世上總有那麼幾個人,觸及到他們,還是無法逃避得了狼狽惶恐,因為太在意太愛。
強大的面具,始終是面對着外人的。
「我沒有幹什麼,你何必激動。」劉乃輕飄飄地將撫着風兒白嫩嫩的脖子的手,拿開,側首望着慌亂來到跟前的女子。
艾婉屏住一口氣,不敢去想剛才看到的一幕,她覺得自己身體裏忽然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勇氣,她直視着劉乃變得愈發漆黑的眼睛,身側的兩隻手攥成了拳頭,微微顫抖,「孩子的脖子,不能碰,你不知道嗎?」
「我沒有過孩子,當然不知道。」劉乃道,「皇嫂,你太激動了。」
「那你現在知道了。」艾婉冷冷開口,在劉乃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眼神漠然了下來,「劉乃,我不管你還是以前的劉乃,還是,已經我不認識的男子,我告訴你,誰若傷害風兒與君兒,我一定讓他死。不管他是誰。」
「劉清呢?」
「他不會!他永遠都不會!!!」對自己殺母仇人的兒子,尚且留有半分慈悲之人,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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