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臉就是化成灰,顧枕瀾都認得出:這不正是那個覬覦他的劇本、跟「顧恆」之死脫不開干係的林聽濤麼!
蘇臨淵是林聽濤?難道他也穿越了,抑或僅僅是長得巧合?
端坐經樓中的顧枕瀾神色十分複雜。他理智上認為「穿越」這種小概率事件接連發生兩次的可能性不太大,何況林聽濤那個禍害看起來既不像要死的,也不像會植物人的。
……然而他感情上又無法相信自己的品位如此清奇,居然寫出來了一個長着林聽濤那渣男臉的男主親兒子!
想到這,顧枕瀾的臉色不由得又黑了三分。他覺得自己抱男主大腿的宏願恐怕是無法實現了;就衝着蘇臨淵的這張臉,他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他打死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甚至有點理解他文中的那個顧枕瀾究竟為什麼要義無反顧地給男主當大半本的絆腳石了。
蘇臨淵一聲彬彬有禮的問候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也沒見他臉上帶出多少尷尬的神色。他若無其事地轉身問三才子道:「三位世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暴脾氣的靈修子哼了一聲道:「還能發生什麼,我們兄弟技不如人唄。那大魔頭好不講理,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雲宿子踹了師弟一腳,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可趕緊閉嘴吧,這件事分明是我們不對在先。」
接着,雲宿子將大致的前因後果對蘇臨淵講了一遍,基本上做到了不偏不倚。蘇臨淵到底年輕,涵養還沒修煉到家,聽到山萃子招呼都不打就給人家弟子強灌記憶時,也克制不住地皺了皺眉。他身為晚輩當然不能說世叔不對,只好腹誹兩句這位山萃子前輩的魯莽實在……唔,不大符合他的年紀。
蘇臨淵把前因後果都聽完後,沉吟半晌,然後對着半空中再次一揖及地:「晚輩身邊有許多療傷的丹藥,泰半出自門中長輩之手,皆為上品,也許對小公子的傷稍有裨益。」
左右逢源,面面俱到,簡直跟那姓林的如出一轍。想到這,顧枕瀾的臉色不由得又黑了幾分。
然而他也犯不着看臉就把後路堵死,何況男主還在對他示好。於是顧枕瀾哼了一聲,十分勉強地把人放上了山來。
三才子沒想到他們只不過換了個人,說了幾句話,就哄得那大魔頭放了行,不由得對蘇臨淵更加高看了幾分。而蘇臨淵大概對這種另眼相看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出身名門,是有名的後起之秀,年紀不滿百歲,一身修為卻已經躋身一流,任是誰也要贊一句「後生可畏」。這便如同美人一樣,總能得到些特別的待遇。
然而蘇臨淵依舊錶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既讓三才子不會心生不滿,又順手順了把山上那個大魔頭的毛。
四個人不敢在顧枕瀾面前托大,所以連劍都沒有御,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走上了天機山,以示誠意十足。顧枕瀾已經把棲風閣一層那個狗窩似的會客廳弄乾淨了,而阿霽不顧他勸阻,硬是爬下床來,要給師父撐場面。
顧枕瀾在面對外人的時候是很有掌門氣派的,完全不是私下裏調侃徒弟時那副老不正經的熊樣。可見他若是沒穿越,當個演員沒準也能養活自己。顧枕瀾在正中央的主位上正襟危坐,下巴微微抬起一個自然的弧度,居高臨下地倨傲而自矜着。少年阿霽立在他的身後,玉人一般。
整個天機山即便只有兩個人,也絲毫不比那些人聲鼎沸的大宗派少半分氣勢。
三才子剛剛在顧枕瀾手裏吃了大虧,梗着脖子在後頭裝慫;蘇臨淵只好越眾而出,對顧枕瀾正經行了個晚輩禮,口中道:「多謝前輩。」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笑臉人還是亂開金手指的男主。顧枕瀾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還真心實意地贊了一句:「後生可畏啊!」
對於長輩的誇獎,蘇臨淵應付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他又不着痕跡地好好拍了個馬屁,方才看了一眼站在顧枕瀾身後的阿霽,笑道:「小公子這是已經好了?」
他早就看出來顧枕瀾對他這唯一的小徒弟可謂是寵愛非常,從他身上入手多半能事半功倍。果然,蘇臨淵這一夸阿霽,顧枕瀾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蘇臨淵心道這大魔頭雖然喜怒無常,可也長了顆無法免俗的父母心,倒不算難哄。看來今天三才子求的事情,八成是有着落了。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之□□,蘇臨淵再怎麼八面玲瓏,也架不住身邊帶着幾個豬隊友。顧枕瀾尚未回話,就聽靈修子怒氣沖沖地接着他的話往下說道:「這可不是好好的嗎?有些人卻仗勢欺人,要我們兄弟性命呢!」
蘇臨淵:「……」這破事真是沒法管了,他師父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啊!
顧枕瀾聞言冷笑了一聲:「本座便是仗勢欺人,你又能奈我何?」
靈修子怒目圓睜,就要拔劍。
眼看着第二場衝突一觸即發,蘇臨淵簡直一個頭頂兩個大。幸好雲岫子還算明白事理,又恰好能鎮住靈修子。只見他十分果決地踹了靈修子一腳:「混賬,還不閉嘴!」
蘇臨淵也趕緊打圓場:「誤會,都是誤會。幾位前輩也是為了積德行善,救人一命,與顧掌門的善意並不二致,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呢?晚輩聽說那少年的魂體受傷頗重,恐怕耽擱不得,諸位前輩,還是救命要緊啊。」
靈修子一甩袖子不說話了,顧枕瀾哼了一聲:「答應過你們的事情,本座絕對不會反悔,豈會與這個棒槌一般見識?魂體呢,拿來我看。」
蘇臨淵其實心裏非常認同顧枕瀾的話,但他還是十分周到地給了靈修子一個安撫的眼神。
顧枕瀾拿着裝魂體的小瓷瓶,裝模作樣地思索了半晌,然後說了聲「能救」。其實究竟要怎麼救,他心裏也沒個章程,可他知道這天機山上應該有一樣類似萬能金手指的重要道具,是個挺重要的設定——
天機山溯源卷,據說是天書殘卷,上達天聽,下抵幽冥,能知過去未來,辨是非曲直,生死肉骨不在話下。
蘇臨淵的臉上明顯地露出了一點喜色。他把兩邊都調停好了,結果皆大歡喜,只要再說幾句場面話,他們就能下山離開這裏,里子面子一樣沒丟。可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暴脾氣的靈修子從被他大哥踹的那一腳中緩過來了。
靈修子盯着顧枕瀾,如臨大敵地問道:「魂體傷城這樣如何救得?顧掌門好歹給個章程吧。」
顧枕瀾十分不耐煩應付這人,一句話都懶得說。
可靈修子依然不依不饒地追問着:「這麼說,那溯源卷果真在你天機山上了?」
顧枕瀾一愣,因為溯源卷的設定是條暗線,出現得很晚。可原來這麼神秘的隱藏設定其實像大白菜似的,人盡皆知嗎?
事無不可對人言,顧枕瀾坦蕩地點了點頭:「那是我天機山祖傳之物,自是在的。」
他不知道的是,知道溯源卷的人確實少之又少,三才子是真例外。比如那一臉茫然的蘇臨淵,就從未聽說過這東西。他還不知道的是,在不久之後這一句話將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靈修子咄咄逼人:「你敢承認就好!既然如此,便把這逆天改命的邪物拿出來,給我們當場毀掉吧!」
即使是跟他們同氣連枝的蘇臨淵,也很難違心地贊同靈修子這種強行令人毀掉祖傳秘寶的行為,尤其是被他逼迫的還是個他們幾個加起來都打不過的人。蘇臨淵簡直不知道靈修子前輩又在抽什麼風,他向穩重的雲宿子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可雲宿子這一回竟然沒有選擇息事寧人,而是默默同靈修子站在了一起。
蘇臨淵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顧枕瀾冷哼了一聲:「你修你的順其自然,我修我的我命由我不由天,本是兩不相干。我既然沒逼着你逆天而行,你又憑什麼逼我順應你的道?何況修行這種事本身就是與天掙命,你們道門既然這麼愛順應天命,怎的一個個好幾百歲了還不去死?」
靈修子氣結,壓根想不出要怎麼反駁。雲宿子將他擋在身後,沉聲道:「前輩伶牙俐齒,我等自愧不如;我等也並非要強迫誰順什麼道。只不過那溯源捲來而不祥,每次出世都要引發一場血雨腥風,還請前輩顧念大義……」
「做夢。」顧枕瀾輕聲打斷了他,隨即一身威壓毫不留情地碾壓過去,場中四人當即就冒了汗。
雲宿子臉色都發紫了,居然還笑出了聲:「既然前輩執迷不悟,我兄弟三人只好以卵擊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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