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葉聽到慕林下的命令後,心中是鬆了一口氣的。
幸好慕林沒有違抗軍令,不然他代替慕澤統率三軍的位置,就要換人來做了。
慕林沒有和任何人解釋什麼,自己回去了營帳,稍微整理了一下東西,整個過程,一直都很平靜。
但就是這種平靜,卻讓宋葉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他心中介懷着皇上的死訊,也為了自己剛剛的不信任而感覺到抱歉。
但看慕林眼中無神的模樣,恐怕自己和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索性再等等吧。
大軍很快開拔,浩浩蕩蕩地趕往西海。
和之前從西海出來不一樣,士兵們都很低沉,以他們的狀態,若是有什麼敵軍來襲,恐怕一舉就會被攻克。
西海百姓夾道歡送他們的場面,還在腦海中迴旋,就這麼回去了,怎麼和百姓們解釋呢?
開拔沒多久,軍中的幾個副將就都過來了。那些小兵們是不能越級匯報詢問情況的,只能通過他們的上級,一層層傳遞過來。
幾個副將都着急地問慕林:「凌王殿下,你這是意欲為何?怎麼忽然要返程了?咱們應該回京啊!」
「是啊,家中老小,還等着咱回去呢!」
任憑這些人七嘴八舌地問着,慕林始終都是低着頭不說話。
要不是宋葉照顧他,他騎着馬,都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
心疼的慕林的宋葉,和這些副官們解釋着:「這是咱們主將的命令,具體的意圖,也只有主將才知道。」
慕林心裏酸澀,緊抿着嘴唇。
他和這些副官、士兵們一樣,也很想回京。
可是他不能。
苦澀難以言說,只從血液中,蔓延到四肢百骸。
既然是慕澤的命令,這些副官就算是有疑惑,也沒再問了。
他們騎馬又回去了各自的位置,將消息傳達了消息,暴躁的幾十萬人,總算是平靜下來。
他們對於慕澤,是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崇敬,甚至那崇敬,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
慕澤讓他們留,他們就留下,因為他們堅信,殿下一定會再下令,讓他們離開西海的!
等所有的副將都離開了,宋葉不放心地問着慕林:「你現在如何?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和幾個大夫坐進馬車中吧。」
過了好一會兒,慕林才搖了搖頭:「沒關係,我不需要。」
見慕林絲毫不想和自己交流,宋葉只能嘆着氣要離開。
還沒等打馬,就有士兵通報,說是典清卓要見慕林。
宋葉看慕林如今的樣子也不是能談事情的,便策馬去幾輛馬車邊。
典清卓一直都掀着帘子等着宋葉,乍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一下,馬上詢問:「讓你們退回西海,是主將的命令?」
宋葉點頭,疏離地問:「沒錯,不知道典大夫叫本將過來為何?」
典清卓心一橫,反問道:「殿下是不是不回來?」
「殿下已經回京了。」宋葉淡淡地說。
典清卓登時就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我們不是軍營中的士兵,能否自行回京?」
宋葉想了想,西海的瘟疫已經根治了,確實不需要這些大夫留下來了。於是他便做主:「那本將派一隊人護送你們。」
典清卓高興地給宋葉行禮:「多謝宋副將,您放心,到了京城後,不該說的話,我們不會往外說一個字。」
西海軍營中的佈防是機密,典清卓自然懂。而且慕澤在西海的戰績,早就已經傳遍大周了,典清卓就算是不喜歡慕澤,也沒什麼可抹黑他的。
她不留下來,只是希望能追隨慕澤的腳步而已。
再說……西海的百姓已經只曉得慕澤和墨清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
事不宜遲,典清卓得了宋葉的手令後,詢問了身邊的同伴,知道大家都是想回京的,自然就幾個馬車已經調轉方向,從軍隊中慢慢脫出。
習安和以前還和典清卓針鋒相對,現在他半點兒心思都提不起來,典清卓說什麼,他都照辦了。
很快,隊伍距離軍隊越來越遠,典清卓她望着京城的方向,深呼吸了一下。
沒關係的,她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她現在是學藝不精,但只要肯努力,殿下總會看她一眼的!
她的算盤是打的挺好,可才趕路半天,就聽到了一個讓人驚駭得不得了的消息,皇上駕崩了,舉國大喪!
他們幾輛馬車,在路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京以後,他們是小嘍囉,不可能參與到奪嫡中,甚至因為他們是從西海回來的,可能還會被嚴加排查。
想回西海也不成了,都和宋葉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明顯就是和他們撇清關係!
於是典清卓臉生疼,可也不能掉頭,只能硬着頭皮,往京城走了,心想,之後的事,之後再考慮吧。
……
京城中的孫梓珊,如同元妃一樣,在盼望慕林回來。
宮中已經封禁,她不敢進宮去見元妃,擔心會被其他兩位王爺給扣下。
此刻她還完全不知道,慕林回西海去了。
她甚是忐忑地往孫府跑了兩次,結果每次得到的朝中消息,都讓她的擔心更重一層。
京城這些官員和世家大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陰私的往事,一件件地被人揭發出來,聽說府尹的門檻都快讓人給踏破了。
最初事態還沒這麼嚴重,但你咬我一口,我總要咬回來,滾雪球似的,牽扯進來的人,就越來越多。
府尹只是個小官,哪裏敢動這麼多的世家大族,只能把一切事宜,都推到了宮中,請兩位王爺做主。
孫夫人還在和孫梓珊分析:「這都是你爹爹昨晚回來同我說的,兩位王爺各有主張,所以對於懲罰也得不出一致的結論,正是因為如此,那些世家大族才鬧得更厲害。」
孫梓珊面色沉重,擰着眉思索許久,才問孫夫人:「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手筆,把這些世家大族都快連根拔起了?」
幸好他們孫家早就離開大世族,另立門戶了,不然這次指不定怎麼被牽連。
孫夫人搖頭:「你爹爹都分析不出來。他只說,這後面一定是有兩個王爺的推波助瀾在,你拔我一個釘子,我害你一個幕僚,他們這是兩敗俱傷的架勢。」
孫梓珊聽了這話,倒是欣喜起來:「他們兩敗俱傷最好,王爺回京,還能多一重保障。」
孫夫人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晚上見到孫大人的時候,她甚至還提起了這個想法。
孫大人指着她,說了好幾遍婦人之見。
孫夫人委屈地看着他,嘟囔着:「我這不也是擔心凌王和梓珊被牽連麼。」
孫大人確實明白,他對孫夫人這個後宅長大的女人不能太苛刻:「現在這已經不是誰牽制誰的問題了,世家大族,是大周的根基,他們一亂,這天下就要亂了!」
孫大人明顯比朝中其他人想的要長遠一些,可是他的力量太微薄了,根本就阻擋不住這股洪流。
很多家族都已經半隱世,這次都被人給拽了出來。那種存在了上百年的不算什麼,大周可是有不少家族,都有着五百年以上的歷史,皇上活着的時候,都不敢隨便動他們,那兩個王爺,滿打滿算都不到三十歲,怎麼擺平得了這些人?
京城中這些奸商,還在哄抬物價,百姓簡直是怨聲載道。
孫大人愁啊,愁到只能去找黎成商量對策了。
而他們在商議後,想到的,能解決這種情況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如今還在奔赴京城的路上,他們可是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
宮中,慕闕和德妃正在用晚膳。
德妃發現慕闕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擔憂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宮中的飯菜不合口味?」
「不是。」慕闕搖頭:「兒臣只是不餓。」
「唉,本宮也理解你,你放心,本宮的母族已經牽制住了幾個家族,很快這場動亂都能平息了,你儘管把那些擁護慕闕的小家族連根拔起。」
德妃邊說着,還一個勁兒地給慕闕夾菜,但慕闕一點都沒動。
半晌後,他才幽幽地說:「母妃真的覺得,牽制有用麼?」
德妃一愣:「不牽制還能怎麼辦?」她笑了笑:「幾個六百多年的大家族,皇上活着的時候,都拔不動。」
「父皇拔不動,不代表兒臣拔不動。」慕闕眼中閃過冷意:「況且,現在已經不是拔不拔的問題了。」
德妃「嗯?」了一聲,沒搞清楚慕闕是什麼意思。
慕闕站起來,朝窗外看了一眼,黑夜深沉。
「現在的問題是,慕澤快回來了。」
德妃的心猛地一跳:「他是叛賊的罪名,咱們什麼時候散播出去?」
「讓兒臣再想想。」
說罷,慕闕也沒和德妃知會什麼,轉身就走出了正殿。
他的腳步似乎是被什麼牽引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元錦玉的宮殿外。
幾萬禁軍見了他準備行禮,慕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這次沒用通傳,慕闕讓隨從打開了宮門,很快就走去了正殿。
慕闕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躲在暗處的唐鈺還湊在殷巧的耳邊嘟囔了一句:「這男人長得比我也就差了那麼一點兒。」
殷巧白了他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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