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裏面放着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盡頭有張床,用帘子給隔開了。
我喊了幾聲瑩瑩,沒人回答我,於是我走過去,掀開帘子,卻正對上了那張跟瑩瑩一模一樣的臉。
它正站在瑩瑩身邊,跟瑩瑩緊緊地握着手,瑩瑩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想幹什麼?」我硬着頭皮問它。
「她太苦了,我來替她。」它抓着瑩瑩的手更緊了,嘴角的笑看起來越來越詭異,「你們都保護不了她,只有我可以。」
瑩瑩從剛才開始,臉色就特別不好看,蠟黃蠟黃的,額頭上一個勁的出虛汗,眼神整個都是飄忽着的。
我記得外婆以前也幫人看過一回生魂離體的事情,說是生魂離體太久,人就受不了,很容易真的當成自己死了。生魂在人體外面,也不像是死了鬼魂那麼強,很多東西都可以對生魂造成損害。
生魂一旦被破壞,人同樣也會死。
可是外婆幫人看過的那些,人家的生魂就是出於迷離無意識遊蕩的狀態,沒聽說誰家生魂出來以後會轉了性別,還有了其他的想法啊!
看見瑩瑩一個勁地流汗,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就急到不行,讓景梵快點想辦法,這個是瑩瑩的生魂,又不能像對別的東西一樣直接把它給幹掉,這也實在是太坑了!
景梵的眼神在瑩瑩身上掃了掃,抬手就想抓住瑩瑩的生魂把它給按回去,可他的手剛一碰到瑩瑩的生魂,它就猛的一抖,被景梵碰到的地方就成了一縷白煙。
瑩瑩的生魂好像也很驚訝,它沒什麼反應,瑩瑩的身體倒是跟着猛的一抖,一口血就吐了出來。
我立馬心慌到不行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生魂離體太久,越來越弱了。」景梵皺眉,生魂屬陽,虛弱到極點的生魂,經受不住任何一點的傷害,更何況是景梵的觸碰。
「那怎麼辦啊!?」我真的是快急瘋了,生魂要是有個好歹,瑩瑩肯定得完,但這個有了自己意識的生魂,要是想把瑩瑩給取而代之,那瑩瑩跟死了也沒什麼差別。
景梵很肯定地開口,「得找活人才能幫忙,秦磊現在本事還不夠,找你外婆。」
「好!」說完我就又抑鬱了,好什麼啊,人家現在就不讓瑩瑩走,我怎麼帶她去找外婆!?警察局也有警察局的規矩,我進來已經是讓崔姨很為難的了,她不可能再讓外婆過來的。
「我去。」簡單丟下兩個字,景梵就不見了人影。
我在這火急火燎的等着,瑩瑩的生魂一點多餘的舉動都沒有,就只是一直握着瑩瑩的手,瑩瑩的表情好像也越來越痛苦,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一樣。
就在我快急到撞牆的時候,景梵可算是回來了,外婆臉色有點發白地站在景梵身邊,窗戶就是在剛才那一剎那打開的,外婆順了順自己的胸口,頭髮讓風給吹的亂七八糟。
休息室在警察局的頂樓,難道景梵就是這麼帶着外婆從下面跳上來的?幸虧外婆沒什麼高血壓心臟病,要不然今天要救的就得是兩個人了。
往床上一看,外婆眼睛就眯起來了,「這丫頭怎麼回事,哪來這麼大的怨氣,生魂都給分離出來了。」
盯着瑩瑩的生魂看了半天,外婆咂嘴,「都說這人不能貪心,生魂也不能,你是她的一部分,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本意是什麼,你該是什麼,就得是什麼。你這樣的越俎代庖,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外婆每說一句,瑩瑩生魂的臉色就往下沉一沉,「我是要保護她。」
「都快把人家命給要了,還保護呢,怎麼保護?她別的魂魄都離體了,就剩你這麼一部分在裏面,你這叫保護?過沒兩天這丫頭就該閉眼了。」
外婆一邊念叨着,一邊從兜里掏出來一個跟拔火罐似的罐子,點了一張符紙扔進去,「自己該是什麼,就踏踏實實待在什麼地方,別總干自以為是的事,你這幾天給闖的禍也夠大了,回去吧。」
符紙一點燃,呼的就在罐子裏炸開了一團火花,瑩瑩的生魂一臉警惕,盯着外婆手裏的火罐,忽然就鬆開了瑩瑩的手想跑。
我一看就急了,它現在脆弱到景梵稍微碰一下都能化煙的地步,它要是跑了,景梵都沒法把它給追回來。
外婆眼皮耷拉着,一點也不着急,我還沒開口喊呢,外婆手裏的罐子就往上一揚,「回來!」
剛閃到窗縫那兒的生魂,就在外婆罐子揚起來的一瞬間,身體不受控制地就被抽了回來,後腦勺抵在罐子口,身形迅速地縮成一團,就像是被放了氣的橡皮筏子。
全都縮進罐子裏的生魂,就成了一團閃着柔和白光的光暈,外婆舉着罐子,對準夏瑩瑩的後脖頸,用力一拍——「瑩瑩,回家啦!」
夏瑩瑩一個激靈,眼神頓時沒那麼空洞了,額頭上也不流虛汗了,看見我們都在這,還一臉的茫然,「姐,你們在這幹嘛?」
我說是聽她好像不舒服,就來看看她,瑩瑩也沒多問什麼。
知道瑩瑩沒事以後,我們就走了,怕別人看見,還是讓景梵帶着外婆走,我跟崔姨打了聲招呼離開。
這麼晚了,我也不想回家了,就打算去外婆家待一晚上,路上我問外婆,瑩瑩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婆看我一眼,「你那個表妹,平時心裏是不是有特別不舒服的事,一直壓着呢?」
我說是,一個年紀這么小的女孩子,要忍受校園暴力,連個能傾訴的人都沒有,她肯定受不了。
「那就對了。」外婆說,「她年紀太小,壓力又太大,平時跟家裏人也做不到什麼都溝通,就一直壓着,壓着壓着就壓出心病來了。」
外婆說,夏瑩瑩一定特別痛恨懦弱的自己,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反抗,這個年紀的女孩又特別喜歡做夢,肯定天天都在幻想,有個騎士一樣的男孩會來保護她。
想着想着,她的這種渴望,就成了一種執念,催化了她的生魂分離出來一部分。
由於這種執念里,又夾雜了對那些人的怨氣,瑩瑩的生魂在分離出來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復。
為了讓瑩瑩知道它為了保護她而做的事情,它會在動手之前,回到瑩瑩的身上,讓瑩瑩畫出來那幾個人的死法。然後按照畫上的那些,對欺負過瑩瑩的人動手。
在生魂控制她畫出來那些的時候,瑩瑩也是有意識的,只不過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畫出來那麼可怕的畫。
「那……她以後應該不會再分離出來什麼生魂了吧?」我有點忐忑。
外婆剛才還在說,瑩瑩分離出來的生魂,有了自己的意識,就開始不滿意自己只是瑩瑩魂魄的一部分了。它對於瑩瑩這個本體,除了強烈的保護欲,還有着很強的牴觸。
它是瑩瑩本性的反面,瑩瑩懦弱,它就強大,它痛恨瑩瑩的懦弱,想要徹底改變她的懦弱,所以就想擠走瑩瑩身體裏其他的魂魄,讓自己成為主導。
聽我問這個,外婆扔出來仨字,「不好說。」
「別不好說啊,這不好說是什麼意思啊?」我一聽這仨字就頭大,那生魂要是再出來一回,到時候麻煩不還是很大麼?
外婆看看我,「她的生魂會不會再次離體,跟我這次幫她做的怎麼樣,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姑娘要是不讓自己的性格變的堅強起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靠幻想有人來救她,等到那種念頭越來越膨脹,膨脹到一定地步之後,生魂照樣還會出來。所以以後怎麼樣,我說了不算,取決於她自己。」
外婆跟很多幹這行的人,最不一樣的一點就是,這老太太從來不會挑好聽的說,也不會給人狂灌雞湯,有什麼說什麼,所以能力在道上挺有名氣,但是生意不算好。
外婆是個不習慣熬夜的人,這回大半夜的出來,明顯滿肚子的不情願,一直在碎碎念着,「以後有事就不能白天找我麼,這大半夜的,明天我還得陪着你二姨,去給你二姨夫買掃墓的東西,這不耽誤我事兒麼。」
她不說我還沒想起來,很快就到我二姨夫的忌日了,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我二姨都會去給亡夫掃墓。
有句話我想說來着,幸好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就讓我給壓了回去。
我本來想說,人還活着的時候,也沒見那兩口子感情多好。但是我要真這麼說了,外婆肯定得削我。
不過我想的那個是大實話,二姨夫還活着的時候,他跟我二姨感情確實不好。
剛開始的時候,倆人就天天吵架,家裏雞毛蒜皮吵一地,想要個孩子緩和緩和關係,孩子又死活要不上,要不然也不能抱養了秦磊。
秦磊到家沒幾天,倆人戰爭不光沒平息還升級了,正好看秦磊是個好苗子,外婆就把秦磊抱到自己身邊養。
為了收養孩子這件事夫妻兩個打了兩年,二姨總算是懷上了自己的孩子。結果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玩意,在二姨快生孩子的時候,有人胡編亂造嚼舌根,編排我二姨紅杏出牆,孩子不是我二姨夫的。
這麼一編排,這下可了不得,我二姨就跟二姨夫爆發了據說是最嚴重的一次夫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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