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谷記 第695章 人的名樹的影

    年輕人躍身而下，長長一揖，溫和的道：「塞納兄言重了，瓦罐難離井上破，武林中人，哪有從來不栽栽跟斗的？能站得起來就是真英雄！」

    齜齜牙，老酒鬼道：「都成了狗熊羅，唉，慚愧，慚愧。」

    孟不禁笑了笑，道：「老歌，在三少主面前，你也不怕人家笑話？」

    三少忙道：「在下豈敢！」

    老湓鬼搔搔頭髮，道：「他是磊落人物，豪邁漢子，他不會拘束於虛禮的，否則，還混個鳥！」

    孟軻一聽他言語中又帶了葷，不由窘得面孔一紅，三少卻呵呵大笑，豎大拇指：「好，說得好，老兄，在下就敬佩你這等無遮攔的好漢！」

    老酒鬼尷尬的道：「這樣一來，我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瞪了他一眼，又將一眾等人一一為引見了，這時，十餘名銀衣大漢，分扛着五付灰茸茸的熊皮軟兜。

    三少看看天色，道：「孟兄，咱們可以啟程了麼！」

    孟微微一笑，道：「在下尚可支撐，五付軟兜，少尊主，用四付足矣。」

    三少含蓄的一笑，道：「孟兄，你自己似乎也傷得不輕……」

    孟揉揉兩邊的太陽穴，深沉的道：「人一生之中，須承受許多打擊，假如能以支持，還是儘量支持為佳，否則，一旦倒下去，再要爬起來就得費很多力氣了。」

    深沉的瞧着他，三少似乎穎悟了些什麼，他沒有再說，微微點頭，隨即招呼他的手下將一眾傷員扶上軟兜，老酒鬼推拒了一會，也無奈的躺了上去。

    繞出了亂石堆，無心會的人各擔着軟兜的大漢，在三少指揮下平穩而小心的向坡底行去，孟等人隨在後面，這時，在路上的無鼻客及一干人已下了馬迎了過來。

    三少一招手，笑吟吟的道：「來，來，本座為你們引見一位英雄。」

    那無鼻人睜着一雙眼冷冷瞥了孟一下，臉上的疤痕輕輕扭動，他淡然踏前一步，隨意拱拱手。

    孟心裏浮起一絲隱約的感觸，他一點也不感到慍怒，因為，他明白一個身體上有缺陷的人總是會有些許怪僻，或是孤傲，或是冷漠，他們卻有一種不願與常人過於親近的習性，他們差不多多喜好獨處，於是，他們也就隱隱築成一道無形的牆，將自己與一般人隔絕起來，將自己殘缺掩遮於這種人工堆砌成的高傲里。

    三少不悅的瞪了無鼻一眼，孟卻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道：「得見吾兄，真箇幸會，在下笑臉娃娃孟軻。」

    雙目突然隨着最後的這幾個字睜大了，他眼睛裏閃耀着一股奇異，驚震，與亢奮的光芒，他似乎有些激動的踏上一步，死死盯着孟，半晌，他像換成另一個人似的熱切的道：「你，你是笑臉娃娃面具人？」

    三少低叱一聲，微怒道：「不得無禮！」

    孟輕一擺手，和善的道：「不錯，在下正是。」

    無鼻喉中起了一陣激奮的響聲，他轉身，向三少懇求的道：「尊主，我想可以一了我多年來的心愿了，尚求尊主允准……」

    三少為難的皺眉，搖頭道：「不可，你應看見孟兄負傷在身……」

    孟腦海中掠過一道閃光，他已大略猜到了一些什麼，於是，他平靜的道：「少尊主，若是提兄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之處，尚請明示無妨，在下區區微傷，不算什麼！」

    遲疑了一下，三少伸手摸着蓄留的短髭，慢慢的道：「孟兄，此事實在有些……嗯，有些荒唐，在下門裏，老實說，個個都有一身不弱的魔法能耐，可也就壞在他們這身魔法上，他們年紀都不大，年輕人就不免恃才傲物，心高氣狹……有一次，唔，大約有三四年了，無鼻躲在樹林中修煉魔法，當他練到一半，唉，那多管閒事的何老頭子忽然跑出來拍手大笑，便問他笑什麼，何老頭就陰陽怪氣的說：「老弟啊，你這兩下子的確已夠得上厲害了，但是，假如你的半弧手遇上了笑臉娃娃面具人就得栽跟鬥了，人家的魔法能力，可是比老弟強上多了哩……』當時無鼻一氣之下就怒沖沖跑回來了，他自那時起就一直打聽你的蹤跡，老是想和你比比你們二位誰的魔法高明，為了這件事，我已不知斥訓了他多少次，但他總是死心眼……」

    孟安詳的一笑，道：「我兄是誤信人言了，在下不過浪得虛名，幾手魔法把式實在算不得什麼，在下哪裏能與兄台並論呢？」

    無鼻的面孔漲紅了，他祈求的道：「不，孟大師是在客氣，在下請大師無論如何也給在下一個領教領教的機會，也好叫在下死了這條不平之心。」

    孟抿抿嘴唇，低沉的道：「我兄，在下看免了也罷，你會失望的……」

    無鼻有些失望的轉瞧着三少，三少搓搓手，連聲道：「唉，都是向老頭多事，都是他多事……」

    孟問道：「少尊主，閣下口中的『向老頭不知是哪一位？」

    三少尚未回答，無鼻已接着道：「向老頭就是本無心會大護主。」

    微微苦笑了一下，孟道：「老向年高七十，是老前輩，又何苦如此為在下惹上是非？他老先生也過於謬獎在下了？」

    三少正色道：「孟兄，向老頭子為人古怪，脾氣又壞，連本會會主也對他也禮讓三分，但是，他對你卻崇仰已極，二位雖未謀面，日常生活中，他都一再提及對你的欽慕，這些都是實話，並非在下當着孟兄之面故意浮誇。」

    孟難為的聳聳肩，無鼻又纏着道：「大師，在下尚祈尊駕略賞薄面，莫予峻拒……」

    輕喟了一聲，孟再瞧瞧三少，三少乾笑了一聲，有些尷尬的道：「假如，呃，假如孟兄肯於指點……就教訓這小子也好……不過，呃，不過，這實在是強孟兄所難……」

    孟剛想講話，無鼻又連忙恭謹的長揖道：「大師，在下除了渴望瞻仰尊駕高技，以為印證矯正在下所學魔法之外，決無其他意圖，尚請尊駕不吝指教，以開茅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