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都是雪嶺,積雪很多,娜木湖在群山之中,或許已經結冰。王豐收非得要在這時候打撈的話,我們得先鑿掉表面的冰層。這些是男人的事,不用你插手。你就在這兒好好睡一覺。
等到我們把冰層處理完了,最起碼也是明天了。我要和他們一起鑿一天冰,肯定也會消耗體力,這兩天我就不碰你了。
明天你就一定可以走得動道了。」
「我一個人呆在這座塔里,會怕鬼啊。我要回廟裏去。」林小滿覺得一個人在這兒有點詭異,空山不見人的,要是遇上個什麼事兒,喊人都喊不應。
更何況,她剛剛強撐着往外瞧了瞧,發現兩座山之間連接的通道,竟然是寒光閃閃的幾條鐵鏈子,跟索道一樣。
她恐高啊
徐衛國想了想,就把林小滿背了起來,「那我背着你上山吧,帶上你?」
林小滿實在是有些想不透,為什麼她都是一灘泥了,徐衛國竟然還有體力背她上雪山?
「喂,徐衛國,你是人還是生化人啊?怎麼從來不見你說累?」
徐衛國笑了笑,「男人就算再苦再累,是不會說出來的。對我來說,最累的年歲,是那十八年,最不開心的,是接下來的十二年。這三十年的光陰,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見過很多很多人,經歷過很多很多事。
好的,壞的,血腥的,陰暗的,壓抑的。
他們說得也並沒有錯,我就是一把殺人的刀。只會殺伐。
直到遇上你,我才有了血肉,知道了什麼是歡愉。小滿,和你在一起,做盡所有的事,我都不會覺得累。」
呀呀,耳朵疼。
林小滿一邊感動得嘴歪歪,一邊捂耳朵說耳朵疼。他越來越會說情話了,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就把她惹得想哭了。
「那你背着我,過鐵索道會不會有危險?要不,我還是下來走吧?」
「你不是怕高麼?你敢過?」
「你怎麼知道我恐高?」
「我怎麼不知道。火車翻越秦嶺的時候,地勢越往高處爬,你的手就捏得越緊,全身也繃得緊緊的。小滿,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的目光,只留在了你身上。你如果害怕,你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了,別硬撐着裝堅強。
做徐衛國的女人,可以不那麼堅強。我會替你處理好一切的。我說過會做你的靠山,給你遮風擋雨,許你平安喜樂,讓你有枝可依,不致顛沛流離。你得相信我,完完全全的!」
林小滿心裏一陣陣的酸澀難當,眼淚不斷地往下落,她一邊擦拭一邊嗔怪:「你又惹我哭,討厭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想讓你那麼累。所以我能辦得到的事,我都自己辦了。你是我的男人,前半生過得那樣壓抑,我不心疼你誰疼你?我不替你分擔誰替你分擔?
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知道你可以讓我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可我同樣想讓你過得輕鬆寫意,不懼人間風雨,不受任何人拿捏。
我做所有的事,都是只為了一個目的。我林小滿,得堂堂正正的站在徐衛國的身邊,哪怕徐衛國兵王,是陸軍總司令部司令的兒子,甚至以後你就算是成更高級別的人,我也一樣配得上你,不會讓人從我身上找出任何可以詬病你的地方,你明白嗎?
林小滿就是這樣的人,是不願意只依附一個男人,希望有自己的天地,能在適當的時候,換位能支撐住自己男人的女人。
衛國,我愛你,我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你。同樣,為了你,我願意成為最好的自己。」
徐衛國默默地抓緊了她的屁股,沿着鐵索道飛快地往對面走。他步履穩健,走在鐵鏈上,如走在平地上一樣雲淡風輕。
走過鐵索道,來到山崗上之後,他才慢慢地把林小滿放了下來,扶着她站穩了,再拉進了懷裏,抱得緊緊的,抱了大半分鐘之後,他的臉就壓了下來,吻瘋狂而熱烈。
「小滿,我給你想要的自由。只要你不離開,只要我一個。不管你要成為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唔,喘喘不過氣了。」林小滿身子直往下滑,用力揪着他的衣服才勉強站穩,沒栽倒在地。
「你的腿像棉花一樣,還是我背你吧。誰敢笑,我封誰嘴,好不?」徐衛國又把人背到了背上。
與廟裏的人會合之後,一行人就拿上鑿冰工具,上了雪嶺,向前走了約莫二十里地,又翻了兩座山,終於看到一汪碧湖,掩在雪中,像是一面藍得發亮的鏡子。
望山走死馬,望湖累壞人,他們又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了湖邊。
湖有十來公頃,碧波萬丈,湖邊砌着雪白的石頭,最左邊的一塊木頭牌子上寫着腥紅的三個大字:娜木湖!
天幕下的銀峰雪色瑩藍,絨布冰川玻璃樣透明,陽光照射下來,折射出無數道雪亮亮的光線,這樣的光線打在藍色的娜木湖上,又平添了幾份瑰麗風姿。
王豐收沿着娜木湖東段,一點一點的查看着痕跡。雖然事情過去了好些年頭了,可是娜木湖附近人煙稀少,如果當年曾有車子衝下湖中,湖邊一定會有什麼痕跡留下來。
如果這痕跡沒有人動過,那麼現在就應該能找到。
歲月如梭,滄海桑田,娜木湖邊上的石頭,已經被湖水拍打着,被山風試卷着,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孔洞和損耗。
這裏是雪原之上,可是娜木湖,在這樣的冬天裏,竟然沒有結冰,依然是碧波蕩漾着的。
這本身就是一種奇特無比的現象。
「秀秀,你在哪兒?」王豐收低低地念了一句,腳步開始變得異常沉重起來。
他看到了一些痕跡,就在前方一米多外的護界石上,青苔之下,有一枚形似輪胎印子的圖案。
那附近的石頭全都被什麼東西壓垮過,然後又被人重新修繕了一下,好些石頭的顏色都與之前見過那些不同,應該是更換過了。
那塊有輪胎印子的石頭,是半臥在水中的,體形巨大,無法搬移。
賀勝利沒騙人,車子的確掉進了湖中。
王豐收嘶吼着跳到了石頭上,確認過後就直接撲通一下跳進了湖水之中。
湖水沒結冰,可他身上還穿着軍大衣,棉花濕了水,就變得沉重無比,像是鉛塊一樣,帶着他不斷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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