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的心中一直有着隱隱的擔憂:近些年的修真界實在是太平靜了,就連三大宗門間常有的小矛盾小摩擦也有好久未曾發生過了。
就好比之前風蕭蕭收服寧城周邊勢力,按理來說,在這樣一個爭議的地區,這是很敏感的舉動。
要換做以前,另兩大宗門做出抗議、使壞甚至武力威脅之類的應對,陳遠毫不奇怪。
然而事實卻是一片平靜,另外兩大宗門仿佛對此事完全視而不見一般。
應天宗上下對此局面欣然萬分,認為這等平靜的時光正好是應天宗積蓄實力趁機發展的好機會。
然而陳遠卻從中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眾所周知,只有縮回來的拳頭打出去才更有力,如今這一潭死水般的平靜下卻仿佛藏着一座火藥庫,也不知道是哪一顆火星會終將它點燃。
連天峰上,議事殿中,許不負與陳遠的對話還在繼續,只不過他們現在討論的是陳遠的繼位安排。
怎麼說繼任宗主都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賀的事,而且又是陳遠一直以來的夙願,所以此時陳遠也只能是將心底的隱憂暫時拋開,全身心的投入到與許不負的商議中來。
「接任儀式定在三月之後如何,你應該不會覺得老夫是戀棧不去吧?」許不負大笑着問道。
「呃,當然不會。」陳遠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答道。
不等陳遠問起,許不負就自己說出了原因:「三月之後,正是主宗考核的日子,我希望你能以督導的身份善始善終,也希望你能交出一份耀眼的成績,來證明長老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當然,老夫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這一屆的主宗考核有你門下弟子參與,定能湧現出眾多的優秀人才,本宗也想借個東風,在履歷上添上這最後光彩的一筆。」
「您倒真是對我信心滿滿啊……」
「廢話,要是對你沒信心,幹嘛選你來接班啊,你當這個宗主是那麼好當的嗎……」
許不負要來這三個月的時間,當然不只是為了混個功績這麼簡單,事實上,對於一位即將退位的宗主而言,功績什麼的毫無意義。
只不過許不負不說,陳遠便也不問,但他心裏清楚,這三個月,是許不負為自己鋪平道路所需要的時間。
某些臃腫的人事需要調整,有些沉疴已久的弊病需要掃除,這些得罪人的事,若是等到自己上位再做,很可能會讓自己背上一個欺凌老人的壞名聲。
但這些非議和指責,許不負不在乎。
還有剛剛兩人討論的三權分立,許不負也想在這三個月里打開局面,可想而知,要從莫滄行手中分走權力必然會遭到他的抵制,而這些壓力,許不負希望一己承擔。
這是他犯下的錯,許不負希望在自己手中得到彌補。
若是可以的話,許不負希望自己交到陳遠手中的,是一個充滿希望、生機勃勃的應天宗。
它在陳遠手中,應該有着更加光明的未來。
「三個月後,正好眾多考核弟子和各分派掌門長老們同聚一堂,趁此機會舉行接任儀式定當熱鬧非凡,對了,邀請各大門派觀禮的計劃也該着手準備了,不然到時候時間上恐怕不好安排。」
「宗主,萬劍宗、藥神宗,還有煉靈門這三家就算了吧。」
「為何,萬劍宗和藥神宗可是三大聖地之二,若是缺了他們的話,會給人感覺這繼位大典不夠隆重。」
「請來也只會礙眼,」陳遠撇撇嘴說道,「我應天宗繼位大典關他們何事,莫非沒有他們見證,我這繼任宗主就不算數了?」
「哈哈,也行,你的接任大典你說了算……」
就在許不負和陳遠談興正濃展望未來時,數千里之外一座不起眼的縣城中,火星正在悄悄燃起。
這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鏢局,在它的後院之中,一個黑衣人匆匆叩門而入,將一份情報送到了屋內之人的手中。
「十二大人,這是萬劍宗的暗線剛送來的情報,請您查收。」
這當然不是陳遠成為應天宗繼任宗主的情報,這件事情才發生幾個時辰,還傳不到數千里之外來。
然而這份情報依然與陳遠有關。
十二大人接過情報,漫不經心的展開來,只是一眼掃過,他的瞳孔猛然縮了起來。
這份情報很短,短到只有一句話,然而它代表的意義卻無比重大:章不凡重傷而返,疑為陳遠所傷!
十二大人盯着這份情報看了許久,連那黑衣人告退都沒有在意。
良久之後,他將記載着情報的紙條慢慢靠近燭火,看着紙條一點點化作灰燼,幽深的瞳孔里滿是莫明的意味。
「我的師父大人,您已成長到這種地步了嗎,就連大乘修士也拿您無可奈何?」
沒錯,若是陳遠在此,定能一眼就認出來,這位作鏢師打扮的十二大人,正是他許久不見的好徒弟——王自在。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三年前,那次王自在給陳遠帶去了風蕭蕭是血魔的驚人消息。
此後,陳遠躲在明遠峰忙着他的教改,王自在隱在暗處發展他的情報組織,偶爾陳遠需要什麼消息,也都是通過王自在的手下來傳遞的。
所以雖然有了十二年的師徒名分,但在王自在心中,陳遠留給他深刻印象僅僅只有三次。
第一次是初識,陳遠教會了他野心:你這當個剪徑小賊有什麼意思,搶劫這種事嘛,應該搶,搶的是天下;劫,劫的是人心……
第二次是在風間城,陳遠教會了他方法:在修真產品推介大會上,陳遠不過玩弄了幾個小手段,就讓原本無人問津的揀寶貨物,變成了人人爭搶的香饃饃。
第三次是在南潯城,陳遠改變了他的人生:原本只是守着個半死不活的空雲廝混日子,卻突然之間成為了個情報勢力的掌控者。
或許是陳遠教得好,或許是王自在本身在這一行天賦過人,這些年來,原本承天宗留下的暗線網絡,在王自在手中愈發發展壯大。
王自在就像一隻隱在暗處的蜘蛛,雖然沉寂潛伏,然而他所編織的絲網卻覆蓋了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這張絲網中,王自在最關注的對象,莫過於他的師父陳遠了。
所以雖然王自在此刻還沒有收到,陳遠成為應天宗繼任宗主的消息,但他心裏卻十分清楚,風蕭蕭那個蠢貨輸定了。
「成為權傾一方的聖地宗主,本身又有對付大乘修士的實力,師父您這成長得也太快了吧。」王自在愁容滿面的嘆息道。
「按您這發展速度,恐怕要不了百年時間就該一統天下,莫敢不從了吧。」
對於這一點,王自在倒是比陳遠本人有信心得多。
要知道陳遠還在為對付莫滄行發愁呢,至於萬劍宗、煉靈門之流,在陳遠的計劃表上,對付他們的日子還遠着呢。
然而王自在卻不這麼看,對於自己的師父他有一種莫明的信心和敬畏,他了解陳遠短短十二年間,從一名雜役成長為應天宗主的全部經過。
十二年,就能從雜役到宗主,那麼從宗主到至尊呢,又能需要幾個十二年?
「哎,有一名太強大的師父也不好啊,在他的光輝照耀之下,我便只能一直乖乖做他的好徒弟,未來的人生一眼到頭,真是太無趣了……」王自在很是苦惱的撓了撓頭。
「或許該給師父他老人家找點事情做了,不過我可不能學風蕭蕭那個蠢貨直接對師父出手,這樣一來也能給留個餘地,就算圖謀失敗了,也能繼續做師父的好徒弟嘛。」
「或許我可以這樣……」
「鶴蚌相爭,你們不爭我怎麼能做漁夫呢;天下不亂,我又怎麼能真正自在呢?」
伴隨着一陣神經兮兮的低笑聲,王自在喃喃自語道。
片刻後,他的目光漸漸轉冷,高聲呵道:「來人,安排一下,將風蕭蕭是血魔的消息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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