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幾日,大軍開拔,雖說是在趕路,但一點不見急躁。
快時一天趕八十餘里,慢時三、五十里都有,如此走走停停,原本只要四天的行程,愣是粥了十天,眾人才走到京城。
這期間,自那日和青林見過一面後,寧熹光就再未曾見過元帥大人。
雖沒見到人,但是寧熹光也知道元帥大人最近忙的分身無暇,連吃飯睡覺的功夫都沒有。所以,對於他冷落她的事實,她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說起來,她這幾日過的還是挺美的。
因為元帥大人得勢的緣故,不知多少人來湊近胡、拉關係,送禮送珍寶。
寧熹光自詡見多識廣,可有時候還是會被那些奇珍異寶震住。不過,簡簡單單就被這些死物拉攏住了,豈不是顯得她太好說話?
寧熹光自然是義正言辭的將所有禮物都退了回去。
這可讓相宜心疼的不得了,整天淚眼巴巴的看着寧熹光,活像她是個負心漢一樣。
寧熹光感覺無語,深覺自己的丫頭眼皮子淺,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壞事,就乾脆讓沛吾給相宜上課去了。不教她別的,就教導「禮不能亂收」這個道理。
另外,除掉每日有人來送禮外,還每天都有人打着各種幌子,來拜見她。或給她請安,或是收羅了一些好茶,就特地拿來予側妃娘娘一品;或是在哪裏聽說了什麼奇聞趣事,擔心她無聊,就過來陪她說話,逗她開心。
寧熹光自然將所有人都推拒在門外,回了京都後,更是藉口整頓雜物、身子不爽利等緣由,將大門緊閉,誰來叫都不開。
到京都五日,之前由四皇子引起的混亂,總算告一段落。
這一日晨起,寧熹光大早起起來練劍,就見多日不見的青林竟滿面喜色的跑了進來。
「側妃娘娘,大喜了。」
寧熹光心中一跳,腦中划過一道靈光,嘴角不自覺勾起,面上卻還努力端着,「喜從何來?」
「殿下被冊封為太子了!」
寧熹光:這算個屁的喜事,她早就知道了好麼!!還以為是當今嗝屁了,元帥大人要登基了呢,結果只是封個太子而已,用得着這麼大驚小怪麼!!
寧熹光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好,我知道了。」
青林:「……」
相宜:「……」
沛吾:「……」
三個人都看着怏怏不樂的寧熹光,寧熹光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不對,瞬間變臉。
「嗯,這是個好事兒,既然聖旨都下了,咱們也可以適當慶祝一下了。不過,眼紅咱們殿下的人不少,咱們這段時間行事更要謹慎,不能給殿下拉後腿。」
三人齊齊點頭。
寧熹光又說,「府里每人賞一個月月俸,讓他們也高興高興。另外,青林去通知管家,讓他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給大傢伙都敲敲警鐘。管家見多識廣,辦事穩重,我很放心,這事兒就託付給管家了。」
三人喜滋滋的散了。
寧熹光回到房間,拿起手中的針線繼續做衣衫。
這日子太無聊,她索性給元帥大人做兩件衣裳。
——貌似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親自下廚給元帥大人做了幾頓飯外,其餘再沒給元帥大人做過什麼。
女工針線之類的,元帥大人更是從未收到過。連個荷包、扇墜都沒有,她這側妃當得有些不合格啊。
抱着這種心思,寧熹光非常認真仔細的動手做起針線活兒來。
如今,她已經給元帥大人做了兩個荷包,一身寢衣,正在做的是一身家常穿的常服。雖是家常穿的衣裳,上邊也需要繡一些精美的花紋。
寧熹光繡的是吉祥雲紋,先繡了衣領,後繡袖口,如今已經繡到下擺處,眼見着今天抓點緊,說不定能完工。
也就在她一心一意做針線活的時候,外邊傳來鐘響的聲音。
不年不節的,怎麼鐘響了?
寧熹光心裏納悶,卻還是條件反射的一道道數着響起了幾道鐘聲。
三道,四道,五道……
其實數到第五道的時候,寧熹光已經隱隱猜到發生了何事。可真當九道鐘聲完全過去,寧熹光提着的心,終於「砰」一聲落到了實地。
皇帝駕崩了……
府里人俱都悲戚不已。
可是,自家五皇子早朝時剛被封了太子,明擺着的板上釘釘的皇位繼承人。如今老皇帝賓天,他們殿下熬到了出頭之日……
他們歡喜的渾身發抖,嘴角上翹,想哭都哭不出來了好麼?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五皇子府內,也不止是五皇子府內。可以說,這一刻,不知道多少支持五皇子的朝臣,面色悲戚,心中卻亢奮的要飛起。
終於熬到這一天了,從龍之功到手了。
寧熹光回神比較快,趕緊吩咐府內管家,「將所有喜慶事物都收起來,丫頭和侍衛也換掉顏色鮮艷明媚的衣衫。之前沒準備白布,要趕緊買了胡在燈籠上,另外做出些孝衣來……」
一一囑咐過後,寧熹光也趕緊回了內室,換下身上這身喜慶的桃紅小襖,穿上了一襲月白色的繡蘭花的襖裙。
另外還然丫頭將她之前梳的頭髮拆了,換了個簡單的髮髻。之前頭上、身上佩戴的璀璨華麗的釵環、鐲子、耳鐺也都卸掉,只在頭上簪了一支靈芝竹節紋玉簪,玉白的腕子上帶了一串曾供奉在佛前的南海佛南珠串,簡單又素雅。
才剛收拾好,外邊就有人過來通報了,說「請側妃娘娘進宮哭喪了。」
寧熹光點點頭,帶着相宜和沛吾進了皇宮。
皇帝駕崩要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如果礙於天氣原因,有可能七日就發喪,但如今天氣轉涼,倒是不用擔心屍體停的久了,會長斑等一系列問題。
如此兩天時間匆匆而過,寧熹光白日跪靈,晚上和其餘親王妃、王妃們換班給皇帝抄經,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些難過。
她的膝蓋最先受不住了,天天跪着,膝蓋紅腫,甚至有些青黑了。
偏她皮子嫩,那些青黑在別人膝蓋上不顯什麼,在她身上就特別刺目。
傅斯言看見了,臉都黑了。
他本就不認同她去跪靈,不僅是因為他們是先帝的祖宗,那裏有他們跪他的道理?更重要是,他心疼她,捨不得她受一點罪。
可現實卻是,不跪都不行。
兩人如今身份變了,一舉一動都備受人矚目,若是不跪,之後不定有多少御史寫摺子參奏他們,將他們寫進史書大貶特貶呢。
九十九步已經走了,最後一步豈能擱置?
之前因為寧熹光的堅持,傅斯言妥協了,如今卻百爪撓心,忍無可忍。
寧熹光當晚上就「發起高熱」,病的一塌糊塗。與此同時,天氣反常的轉熱,新君傅斯言與諸位大臣商議過後,決定讓先帝停靈滿七天,就送他到皇陵去。
很快,就過了七日之期,先帝被送走了,新帝登基了。
新帝上朝第一天,大赦天下,分封諸臣,加封后宮……後宮目前只有一位娘娘,直接晉封貴妃。
新帝毫不掩飾對這位貴妃娘娘的喜愛,不僅親自寫下恩封聖旨,聖旨還給貴妃加封了一個「昭」字。
昭貴妃……
朝臣們聞聽這一個「昭」字,頓時眼都直了。
昭貴妃,昭貴妃……這怎麼聽起來越來越像是……
他們都是飽讀詩書之輩,又是大新的朝臣,自然對大新那位千古一帝,隆元大帝的生平知之甚詳細。
在之前他們看到的一些野史中,就有記載,聖元皇后入宮後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昭儀。
之後陛下將她晉封貴妃,聽說就是看中了這個「昭」字,想加封她為昭貴妃。雖然最後不知因為何故,沒有加封成,但這個傳說據說百分百是真的。
所以,為毛他們突然有了種,如今的陛下是隆元帝的轉世,而這位昭貴妃,就是聖元皇后的轉世的既視感啊。
錯覺,這絕對是錯覺!!
朝臣們努力平復心中的不安,更有甚者,為了給家中女兒謀取個前程,就決定要打壓這位昭貴妃。
可是,該如何打壓呢?
陛下一開始可是一意孤行要封這位娘娘當皇后的,也是因為朝臣們一致反對,認為她既沒有生育子功,家世又不出眾,當皇后難以服眾,陛下才妥協,將那位娘娘封為貴妃。
這已經是雙方互相妥協的結果了,如果此時他們再提出反對意見,堅決不承認這位昭貴妃,陛下會暴走吧?
會不會暴走不知道,總之,陛下收拾掉他們,那是妥妥的啊。
所以,為了小命着想,暫時還是安分些吧。
寧熹光稀里糊塗成了昭貴妃,作為後宮唯一一位位高權重的貴妃娘娘,她是有自己的寢殿的,名叫風來宮,就是距離皇帝居住的乾清宮最近的那所宮殿。
然而,想也知道某人不會放她過去獨居。
果不其然,寧熹光一被接進宮,就直接與皇帝一道住在了乾清宮。
這不算是破例,也不算多出格,但放在現在還是比較惹眼的,朝臣們也都提出抗議。但是,有什麼用呢?隆元大帝和聖元皇后生前有一段時日不是也一直居住在一起麼?
聞聽此言的寧熹光:有過這樣的日子麼?她怎麼記得她在宮裏時,一直住在她的菡萏宮。所以,到底是有人篡改了史書,還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事情得不到解答,寧熹光繼續心安理得的住在乾清宮。
兩人闊別了將近一月才同房,元帥大人的激動可想而知。
寧熹光多少還有些顧慮,就問他,「那個,好歹他也是先帝,是你這具身體的父親,他才剛下葬,按理咱們該守三個月國孝的,現在就那啥,這不大好吧?」
「呵。」某人冷嗤一聲,直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他是這身體的父親,我是他老祖宗。」
沒毛病,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你說,是他面子大,還是他老祖宗面子大?」
寧熹光無語的翻個白眼。臥艹,這男人好不要臉,這問題都問的出來,果然不愧是她男人。
她良久沒有回話,傅斯言就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哎呀,你輕點,我都疼了,肯定破皮了。」
「呵,誰面子大?」
「你!你!你面子大行了吧!!」寧熹光無語至極,環着他的脖子,又寵又好笑的親吻他,「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么小孩兒氣,你滿三歲了麼?」
接下來,傅斯言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一下,他到底有沒有滿三歲。
寧熹光舉起白旗哭着投降,一再發誓,他不僅滿三歲了,這體力這耐力,簡直快三十歲了!
不知道那句話又刺痛了元帥大人,以至於原本準備暫時休兵的人,又兇猛的攻擊起來。
到最後,寧熹光哭唧唧的睡着了,一邊哭還一邊打嗝,困的眼睛都睜不開,只隱隱約約看見外邊天色泛起白光。好吧,這一個晚上,就這麼被他們消磨過去了。
翌日寧熹光醒來,倒是沒有到了新環境的恍惚與不適。
說實話,她適應能力真挺強的,到哪兒都能活的好好地,若不然,英明神武的首腦大人,也不能在億萬人中挑選出她,讓她來完成拯救元帥大人這個艱難的任務不是?
ps;基因配對指數是什麼東西,她聽都沒聽說過,一點都不懂啊。(正義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寧熹光感覺今天身邊這些丫頭對她的態度,愈發恭敬了。
她難得忙裏抽閒的想了想:莫不是她成了昭貴妃,一朝麻雀變鳳凰,終於讓她們有了畏懼之心?
後來又想了想,寧熹光覺得自己之前的認知不太對。
這些丫頭們對她愈發敬重,應該是因為,元帥大人昨天糊弄了一番。
對,這個解釋才是正確的。
不要理解不了,換個方向思考很容易就想通了。只說陛下還在先帝孝期內,就拉了貴妃娘娘做那事兒,由此可見,貴妃娘娘在他心中地位甚高,遠比她們之前認為的還要高很多。
沒錯,這個事情就應該這麼解釋。
所以,對待貴妃娘娘,要比之前更敬重一萬倍。
寧熹光沒有琢磨這些丫頭們的心思,她拄着腦袋做一會兒女工,又停下來想一會兒事情。
這輩子元帥大人又成了皇帝,有前世為鑑,想來元帥大人會全面防備各種突發事件,這一世他們兩應該能平安活到老。
那麼問題來了——她今後這幾十年,該怎麼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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