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獄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就不能早來一會嗎

    原本一觸即發的戰鬥，因為意外的第三者地介入，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不妙啊，看這情形，咱們好像闖入別人的大決戰了，」通天古書嘀咕道，「如果跟他們說，咱們只是不小心路過的，你們可以接着戰鬥，不用管我們，這種說辭他們會不會接受？」

    羅豐想了想，便對即將廝殺的雙方提議道：「如果我現在就離開，能否當我不曾出現過？」

    他其實是想立即穿梭虛空離開，結果發現這座宮殿似有禁錮空間之效，而且是單向禁錮，許進不許出——其實是雙向禁錮，但不許進入的空間禁制已經被羅蘭一行人破壞了。

    以他的修為，想要強行破開禁制倒是不難，可是免不了要花費一番工夫，尤其要保證定位準確，確認空間道標是個非常精細的活，錯上一個尾數，很可能就就會讓他穿梭到冥洲之外，而看現場緊張的氣氛，在他破解禁制的時候，很可能就會遭到攻擊。

    艾莉米奴最先反應過來，一名無須藉助傳送法陣，能夠自由穿梭虛空的魔法師，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弱者，至少也是英雄階，而且觀對方的表情，面對亡靈主宰的威壓猶然不受影響，談笑自若，排除故作鎮定的可能，至少也該是傳奇階，對於眼下的戰局，這無疑是一分寶貴的力量。

    「不知名的賢者，你可知道，站在王座前的這位不死族強者，手上沾染了許許多多無辜百姓的生命，他有着一顆要將阿斯利大陸變為亡靈國度的野心，更企圖將世上的所有生靈都轉化成不死生物，我以魯里亞王國公主、曙光教聖女的名義，請求你出手幫助我們，聯手消滅邪惡。」

    羅豐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不過根據現場的氣氛，以及對方的表情，倒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將眉心按住，一道精神靈能擴散而出，以納薩里克大墳墓為中心，方圓百里內的生靈都受到了這股精神靈能的影響，只要是修為低於天人境以下的，都被讀取了記憶，而且實力弱，讀取到的記憶越多。

    片刻的工夫，羅豐便已掌握了本方世界的常識和語言，由於信息量太大，來不及整理，他便將常識的部分暫時儲存起來，只吸收了語言的部分。

    感受到這股精神靈能的龐大，幾可比擬一等神靈，在場的六人和亡靈主宰都不由得為之震驚，尤其後者，態度從一開始的不在意，變得忌憚和戒備，就憑這一手精神靈能，哪怕羅豐對其他的本領一竅不通，也足可抗衡傳奇巔峰的強者。

    驀地，通天古書怪叫道：「慣例的劇情來了！」

    羅豐疑問：「什麼慣例？」

    「就是突然闖入正邪對決的戰場，然後面臨該幫助哪一方的選擇。最初的時候，流行幫助正道的一方，斬妖除魔，替天行道，之後流行正道的一方往往假仁假義，全是些沽名釣譽的偽君子，而邪道的一方卻是有情有義，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真漢子，真漢子被偽君子所陷害，不得不背負罵名，所以就要選擇幫助邪道的一方。」

    艾莉米奴等人聞言，不由得臉色一變，精靈女箭神溫赫爾急忙解釋道：「我們句句屬實，可沒有污衊他，若現在不阻止亡靈主宰的野心，阿斯利大陸將永遠籠罩在暗日之下！」

    羅豐卻沒有在意他們，而是問道：「那現在流行什麼？」

    「現在麼，流行兩不相幫，以明哲保身為要。當然了，明面上的理由是不清楚真相如何，也不知道誰真誰假，所以要謹慎決定，最好是置身事外。不過，通常情況下，主角想要不被牽扯入內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然怎麼推動劇情發展？所以，反派的一方為了殺人滅口，就會主動對主角出手，接着主角就被迫無奈地用正當防衛為理由，出手消滅反派，可謂做了****還要立牌坊。

    唉，現在的人都變得越來越虛偽，連匡扶正義的話都喊不出來，就好像成為正義的一方是多麼羞恥的事情，正義變成了天真的代名詞，亦正亦邪反倒成了成熟的象徵，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通天古書說得痛心疾首，咬牙切齒，深惡痛絕，，就好像自己曾經是正道的領袖，對後輩漸漸變得是非不分、同流合污，從而怒其不爭一般，渾然忘了自己是啥身份。

    那亡靈主宰顯然沒有要當反派的自覺，聽了通天古書的話後，便對羅豐道：「閣下若要離開，我絕不阻攔。」

    艾莉米奴一行人立即變得緊張起來，生怕羅豐會跟那本怪書說得一樣，選擇明哲保身，兩不相幫。

    羅豐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向亡靈主宰問道：「如果你得勝，是否會將地上的生靈轉變成亡靈生物？」

    亡靈主宰心中閃過一絲被人質問的惱怒，但旋即就被身上加持的「絕對冷靜」的刻印所平息，

    他不在意別人是否會覺得他害怕了，開口答道：「自然是沒……」

    羅豐打斷道：「不要撒謊，我有方法能鑑別是謊言還是真實。」

    亡靈主宰沉默了，他不知道對方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其能，一邊思考對策，一邊試圖編造出一個擁有欺騙性的真話：「身為亡靈系的法師，我不可能放棄自身最擅長的魔法而不去使用，他們若願意臣服於我，我又何必去加害他們，最低級的骷髏戰士，在對上傳奇強者的時候，毫無威脅可言，但若碰上那些試圖挑戰我，殺死我的強敵，我自然也要全力以赴，不可能將生命拱手相讓。正如我之前在魯里亞王國進行的計劃，故意泄露秘密給羅蘭他們，讓他們能及時破掉我的亡靈轉化之陣，因為我的目的並不在於征服王國，而是尋找……」

    「夠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羅豐再一次打斷了亡靈主宰，然後來到了羅蘭等人的身邊，道，「現在，你可以去死了。」

    亡靈主宰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我可以問一下理由嗎？」

    羅豐沒有拒絕：「因為我的故鄉也在遭受異族的入侵，所以我對你這樣的存在非常的討厭。」

    通天古書道：「這可不是理性的判斷。」

    「弱小的時候，需要理性來求得生存，可成為強者之後，就要學會任性，不是去改自己，而是去改變世界。如果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依然告誡自己，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事事不能隨心所欲，那要修行做什麼？何不從一開始，就乖乖認命，做一個弱者呢？」

    獲得了本方世界的常識，羅豐得以明白，站在這座地下宮殿裏的六人一亡靈，就已經代表這方世界最強大的武力，而不是他最初所想的，隨隨便便就遭遇了兩名界域強者，差點以為冥洲大地上，界王滿地走，法相不如狗。

    甚至，在這方世界的歷史記載上，自三神大戰之後，傳奇階巔峰就是最強大的存在，只有一級神才能凌駕於傳奇。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助力，羅蘭等人大喜過望，但並未因此就放棄警惕，只是多了一分信心，覺得勝算更大了。

    亡靈主宰見狀，骷髏眼眶中的魂火跳動着，緩緩道：「也罷，這樣戰鬥得才能更加盡興，讓遊戲變得更有趣味。」

    「這不是遊戲，而是戰爭！人類也不是你的玩偶，並非為了讓你盡興而存在，來吧，開始這最終的決戰吧，就讓你抱着那可笑的念頭，回歸混沌的世界！」

    羅蘭催動混沌帝龍的力量，光暗融合的屬性，令他不再受到對方死靈界域的壓制，得以完全發揮出自身的實力，只不過以禁術臨時突破的他，雖然有了界王境的實力，卻無法動用界域之力，如同一名孩童舞動着不趁手的重兵器，因此對上完全掌握了神域力量的亡靈主宰，他心中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可是，肩負着勇者之名的他，絕不會向邪惡低頭，亦不會向死亡屈服，心中沒有半點恐懼的情感，畢生所追求的目標，便是拯救與守護，哪怕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亦在所不惜！

    就在羅蘭抱着犧牲的覺悟，打算與亡靈主宰同歸於盡之時，羅豐攤開雙手，掌心分別湧現聖極之力與穢絕之力，各自衍化無屠聖印與萬穢血印，並相互融合。

    「椎心泣血絕妖鬼！」

    竟是《萬血歸淵經》中的絕招與《萬屠誅邪錄》中的劍訣相互融合蛻變之招！

    擁有無限神元為後盾，如今的羅豐即便不使用寶器為受力媒介，同樣能催動聖邪合招，當即打出一道浩浩蕩蕩的星芒血河。

    只見濤濤血水翻滾，卻奇特的沒有半點邪穢腥氣，反而散發出一股熾熱的紅色光輝，充滿着熱情和奮鬥的精神，蘊藏着一種積極向上的情感，不畏艱難，不畏苦難，誓滅妖魔，宛若金烏東升，赤霞照耀大地，掃蕩一切牛鬼蛇神。

    亡靈主宰的界域之力完全無法抵擋這股聖邪極力，被輕易貫穿，而他亦未曾料到，對方一出手，不是試探，而是直接拿出了最強的本領，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空前的危機！

    毫不猶豫，亡靈主宰使出了藏在王戒中的最強防禦魔法「眾神之默」，同時又拿出了史詩級寶具「泰坦之盾」，將身體遮得嚴嚴實實，但他仍未覺得安全，將魔力灌入身上所披的「巫妖王冥袍」之中，全力激發這件寶具的防禦能力。

    可是，當血河洶湧衝來，輕易便淹沒了「眾神之默」的守護，仿佛只是戳破了一個氣泡，而後撞上「泰坦之盾」，就聽「咔嚓咔嚓」的脆裂聲，這件連神靈都無法破壞的寶具，在電光火石間就被撕裂開來，被血水滲透得千瘡百孔。

    巫妖王冥袍被全力激發，半空浮現出巫妖王的虛影，龐大的魔力湧出，形成一堵萬古不化的冰牆。

    可是下一刻，它仿佛遇見了天敵，剛一出現，就發出了瀕臨死亡的悲鳴，被赤色光輝照到的時候，身形立即化作灰色的煙霧消散開來，脆弱得就像是最低級的魂靈遇見了陽光。

    亡靈主宰頓時明白，光憑巫妖王冥袍，絕對擋不住這一擊，於是他拿出了珍藏的世界級道具，那是一個外表看起來類似心臟的物體，沒有強大的魔力，從外部完全無法感受到裏面到底藏着什麼，普通得就像是一件造型奇特的玩具。

    然而，當這顆心臟被捏碎後，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降臨了，那是來自世界的意志，足以改變法則的規律，能在特定的空間內，重新定義自然規則的內容。

    「我宣言，任何力量都無法傷害到我！」

    亡靈主宰開口發言，定義他所處空間的規矩，一縷世界的意志籠罩在他的身上，保護着他的安全。

    大賢者阿特斯驚變失色道：「居然是世界級道具！足可修改法則規律的不可思議之物！不妙了，他既然宣言了剛才的話，我們就再也不能傷害到他，除非將他帶出……」

    話音未落，星芒血河就吞沒了世界的意志，摧毀了法則的守護，然後將亡靈主宰湮滅於無形。

    聖邪極力與極道真元相同，擁有破壞大道法則的力量，縱然是三千大道，也只能在量上進行對抗，何況區區一方中千世界的意志。

    「……」

    艾莉米奴等人呆立原地，一動不動，眼神頗為迷茫，好像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這就……死了？」

    「我都還沒出手……不是說好，最終的決戰嗎？」

    「神域階，超越傳奇階的力量，世界級道具……居然連一擊都接不下？」

    在眾人無法相信的呢喃聲中，最震驚的是以犧牲生命為代價，蛻變召喚出混沌帝龍的羅蘭，他的心中仿佛有一萬匹野馬奔馳而過，低頭看了看仍插在胸口的匕首，難以接受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捅了自己這一刀？」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一副「打完收工」模樣的羅豐，發出無聲的咆哮：你就不能早來一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