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問道境時引發的天劫共有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問道心,這是所有修士都要面臨的難題,第二部分是問大道,這與修士自身所合的道種所對應的大道有關,需要將自己的元神烙印在大道上,從而擁有復生之能,不死之身。
對絕大部分修士而言,突破第一部分的難度要遠遠大過第二部分,須知殺山中賊易,殺心中賊難,哪怕一點情緒波動,都可能被引發心魔,或是暴斃而亡,或是走火入魔,或是成為瘋子,至於後續元神烙印大道的步驟反而不算什麼,只要修為足夠,就能做到。
但你的情況恰好相反,偽忘情大道令你的心緒波瀾不興,哪怕被引動心魔,也可以直接轉移到化身身上,然而接下來的一步才是真正的考驗,換成其他任意的一種先天大道,你都能輕易通過,唯獨聖極大道不行。
不要奢望大道意志會放過羅三,作為你的化身,又是本命法寶,被察覺是無法避免的,而一旦被大道意志發現了積蓄在羅三體內的無數負面情緒和邪惡*,以聖極大道的特性,你能指望它會視而不見,不採取任何行動嗎?
其他人在引發天劫前,往往要沐浴靜心,摒除雜念,將那些情緒干擾降到最低,但你的那些負面情緒全部積蓄在羅三體內,根本沒法清除,所以我才說成也忘情,敗也忘情,除非你肯犧牲掉本命法寶,否則引動聖極大道的反噬,無論是羅三還是你,都要形神俱滅,身死道消。」
通天古書將四重問道境的晉級條件解釋了一番,見羅豐還是一副思索的表情,並沒有放棄的打算,只得再勸道:「其實就算你現在晉級了四重境,也未必能增加多少勝算。問道境與法相境、界王境不同,增加的是道基,而不是道行,非要比較的話,它更貼近伏嬰境,晉級後增加的戰力並不顯著,頂多讓你擁有復生之能。」
從縱向來看,修士將元神烙印大道,擁有不死之身,哪怕意外身亡也能重新復活,這一項好處要遠比凝練法相增強戰力來得重要,法相、界域之能算是旁枝末節,並不涉及根本,而元嬰、元神才能真正邁向大道根本,靠近本源。
只是,對眼下的羅豐而言,擁有復生之能顯然比不上提升戰力來得重要,畢竟就算能夠復活,也是需要長久的時間才能完成,以元神烙印吸收元氣,轉化精元,衍化肉身,沒個數年乃至數十年光陰,根本想都別想,而若是耗上十年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羅豐琢磨道:「未必沒有幫助,一件事物有沒有用,全看使用它的時機與場合,時機正確,就能變廢為寶。」
通天古書悠悠道:「說這些都太遲了,魔軍援兵,來了!」
正西方向,一道道強橫的氣息穿梭而入,帶着魔族特有的狂暴特性,散發出毀滅和破壞的意志,飛快往東邊疾馳。
……
魔城上方,漫天暴雨中,諸強亂戰,藉助地利環境優勢,瀛仙宗修士佔據上風,明顯壓制住了魔軍,掌握住了勝利的契機。
在感知到東方出現的強大魔氣的剎那,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瀛仙宗修士面色驚疑不定,不知是否自己的錯覺。
「你們完了!」一名魔王放聲大笑,「哈哈哈,你們自以為掌握主動,實則不過是中了我等的請君入甕之計,等萬獸界的援兵一到,你們誰也別想活!現在,投降者生,頑抗者死!」
話音未落,天際突來一支破空利箭,力量不算強大,但上面纏繞着無窮怨力,衍化惡魘鬼相,顯然是加持了強大的詛咒。
「哼!這種虛弱無力的箭,你想射中誰呢?」
魔王冷笑一聲,揮動蠍尾就要將箭打落,可就在接觸前的一刻,漆黑的怨力突然如雪消融,盡數轉化為時間粒子,扭曲時間流速。
「宙天一羽,回溯滯時!」
魔王附近的時間流速變得極其緩慢,連帶他的動作也變慢了許多,就像是變成牽線木偶一般,顯得格外笨拙。
魔王大吼一聲,周身魔氣噴發,凝聚成刃甲,仿佛刺蝟一般聳立着無數根銀白色的長刺。
偷襲的箭矢雖然具備改變時間的玄妙效果,但本身的力量卻算不得強,輕易就被魔甲擋住,擊在上面後,承受不住反震力道,自行潰散成齏粉。
然而,這名魔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孤鴻真人一口神兵梭空而至,恰好把握住了「宙天一羽」潰散,但改變時間流速的粒子尚未散去的瞬間,斧刃頂端陰陽流轉,鵬鳥之相轉變成鯤魚之相,似是跳脫出時間長河之外,尾巴一擺,分開時空粒子,使得自身不受影響,
神斧一擊斬在魔王后背,原本堅固的刃甲好似豆腐一般被劈開,根根尖刺斷折,連帶魔王的半邊軀體都被斬下,沉雄力道下,透露出幾分先天開闢大道無堅不摧的氣息。
假若這一箭從一開始便顯現出扭曲時間的特性,對方決計不會中招,但射箭者先以怨氣掩飾自身特徵,再利用目標剎那的分心,終於一舉得手感應到魔軍的氣息時,心神動搖的不僅僅是瀛仙宗修士,魔軍也因為欣喜的情緒而產生了剎那的分神。
「你們的援軍來不了了!」司空玄現身當場,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請君入甕之計?真是可笑,這等粗淺的伎倆以為我們看不出來嗎?今日,註定你們要在此全軍覆沒!」
被神斧劈成兩半的魔王並未身亡,分開的軀體重新複合,恢復如初,只是他的面色蒼白,氣息也比之前虛弱許多,顯然是消耗了大量的元氣,負了重傷。
但他毫不在意,縱聲狂笑道:「痴人痴語!空口無憑的幾句話,也想動搖我方軍心,未免太天真了!無論你再怎麼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瀛仙宗的兵力就這麼些,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也不可能憑空變出強者來,就算被你看破了我方的意圖又如何?沒有相應的實力,擋不住就是擋不住,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這點心機根本微不足道!」
「既然事先料到了你們的意圖,我又豈不會不做防備,你們能請來援兵,我們便不能嗎?到底是誰在天真呢?」司空玄信誓旦旦的說着,語氣中沒有半分迷惘,好似一切真如他所講的那般,「唇舌再利,也不及刀劍鋒利,口說無用,你們不妨耐心等候,看看你們殷殷期盼的那幫援兵,是否能準時趕到。」
此時此刻,抽身而退,另尋戰機不失為一項穩妥的決策,儘管這樣做的話,可以預見將來很長一段時間會被魔軍壓制住,可至少保住了自家的元氣,擁有翻盤的實力。
不同的智者有不同的風格,有人會選擇穩妥,面對選擇時偏向謹慎,喜好穩中求勝,而有人則更為冒險激進,擅長富貴險中求,於風險中博取巨大利益,面對選擇時敢於賭上自己所有的籌碼。
司空玄便是後者。
他將一切都賭在羅豐能否攔住萬獸界的援兵上,只要這支援兵被拖住,哪怕只有一時半刻,集結成江流的魔氣無法再向東方前進,停滯不前,眼前這群天魔的士氣必然會遭受挫動,以為瀛仙宗是真的準備了後手,有恃無恐,反之魔軍則會士氣大振,認為司空玄只是在虛張聲勢,而瀛仙宗修士亦會陷入被兩面夾擊的險境中。
勝則大勝,敗則大敗。
明明手中的牌僅有一張,司空玄卻表現得勝券在握,那副自信滿滿的表情,便連孤鴻真人等知曉內幕的人也不禁疑惑起來,莫非自家真有強力援兵,過往司空玄的出色謀略,都讓人不禁覺得他是真的藏有王牌,或者說,瀛仙宗的修士們更願意相信這一可能。
「我們不需要降兵,所以你們盡情反抗吧,反正結局早已註定!」
司空玄鏗鏘有力的對魔軍宣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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