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置身在失重的域外星空中,羅豐略一調整,便適應了環境,天人修士尤其是武修一脈,對環境的適應能力本就非常強大,哪怕突然扔進岩漿里,也頂多被燒掉幾根毫毛,至於空氣呼吸等問題,更加微不足道,只要體內還具備真元,就無需顧慮絕大多數的問題。
羅豐看了看手中的兩枚符籙,其中一枚已經破碎,只剩下具備返程之效的越虛符,只要捏碎這一枚,就會被送回原地,同時也意味着他的天人演武到此為止。
除了這枚越虛符外,羅豐體內還有一道印記,那是月湖真人留在他身上的,作為最後保命的手段,因為這一次天人演武和地皇陵的太虛幻境不同,是有生命危險的。
那種身亡後還能重新救回來的手段,正常意義上只限於肉身六重境以下的修士,修士的修為越高,就越不容易受此法影響,當初的太虛幻境能夠起效,是因為諸多極道強者聯手,並藉助地皇陵的特殊幻境才能施展成功,創造出一個可以在死亡瞬間將人強行救出的結界,但這種結界對天人修士是不可能起效的。
因此,如果在域外星空中遇上危險,來不及捏碎越虛符,或者被人強行隔斷了穿梭虛空的法則,使得越虛符失效——正常情況下不可能,唯有極道強者方能做到——那便有隕落的危險,這也是為何之前那名瀛仙宗副宗主勸說眾人以保重性命為要的緣由。
歷屆天人演武中也的確有真人身亡的例子,如果是內部進行比斗的方式,出現危險的幾率較少,真要發生了長輩們也能及時出手救人,但類似現在這種來到域外星空,和魔族征戰的方式,危險的幾率就急劇上升了,甚至不一定死在魔族手裏,死在自己人手中也極有可能,一般來說,死上幾十個都屬於正常範圍。
其實,事先極道強者們就對這片星域進行了踩點,確認沒有實力過於強大的魔族,儘可能的保證演武的公平和安全,但凡事終歸有意外,因此來自長輩的護命法印就極為必要。
參加天人演武的修士皆是天賦出眾之輩,隕落後對各自門派的打擊頗為嚴重,畢竟修士晉級天人後已經成為門派底蘊的一部分,成為未來的基石之一,因此這種危險幾率較大的比斗方式免不了要受到抗議。
但此次瀛仙宗的回應卻是少見的強硬,直說天人演武不會強迫任何人參加,如果覺得危險,大可旁觀或者棄權,而一旦參加了,就要有面對死亡的覺悟,事後不得怪罪任何人。
簡單來講,他們的態度換成六個字就是「愛玩玩,不玩滾」。
此次天人演武拿出大量獎勵的原因就在於此,危險的幾率提升了,獎勵自然也要更加豐富才能誘惑住人,否則若是只有一小撮人願意參加,對於主辦方也有點掛不住臉。
事實上,就算是這樣也有一堆人在權衡利弊後,選擇了放棄,否則正常情況下,報名後的棄權者下不會超出總人數的一成,其中大多數是因為找不到實力強大的前輩在自己身上留下救命的印記,不得不珍惜生命而退縮。
依照定下的規矩,修士在沒有遇上危險的情況下,主動捏碎越虛符,可保留八成的功德點;在遇上危險的時候,被迫捏碎越虛符,則只保留四成的功德點,並視情況決定另外的六成功德點的去向,如果修士是因為天魔而回歸,那麼六成功德點全部漂沒,如果是因為修士而回歸,那麼六成功德點歸修士擁有;如果是被長輩強行救回,那麼功德點全部歸零,並視情況來決定功德點的歸屬。
像那種同門之間相互幫忙,故意認輸將自己的功德點贈給對方,從而人為堆積出一個冠首的行為,是明令禁止的,因此同門間的自相殘殺,得不到任何功德點,而相識朋友間的默契合作,則會視具體情節漂沒掉一部分。
從這一規矩來看,修士間的爭鬥同樣是獲取大量功德點的方式,哪怕自身沒有殺過一隻魔族,也可以通過搶奪參加演武的修士來獲得最多的功德點。
另外,規矩上的限制也儘可能的削弱了初始傳送位置的影響,畢竟一開始的話,沒有人擊殺過魔族,誰都沒有功德點,所以相互殘殺也得不到半點好處,而且參加人數這麼多,殺掉一兩個也對大局沒有影響,起不到排除競爭者的作用,除非兩人恰好有私怨,相互看對方不順眼,迫不及待的要踢對方出局。
「如果最初恰好碰到強者與自己待在一起,那麼不用多說,轉身就跑,如果最初碰上的是弱者,那就更應該放過,等對方擊殺了魔族,賺取了足夠的功德點後再去搶奪。現在的情況和地皇陵的時候不同,參加地皇陵的人數不過半百,勢力局限於三教六宗,剔除一個就能少去一個競爭者,而且龍脈地氣是有限的,所以才會導致開局的爭鬥非常激烈,但眼下的局面卻是競爭者極多,而魔族又是無窮無盡,與其一早就對自己人下手,倒不如等羊變肥了再下刀子,故而這場演武最激烈的時期應該是在第三日,第一日反而是最安全的,無需擔心遭人偷襲。」
羅豐正說間,忽有凌厲毫光閃現,一道恢宏無匹的劍氣破空朝他斬來,攜帶至高無上的威壓。
「聖德大道,鈞天劍法,是你。」
羅豐瞬間猜到偷襲者的身份,反手召出戮陰劍,隨手斬出一道殺戮劍氣,與聖德劍氣相互湮滅。
兩股浩蕩的劍氣交鋒剎那,反彈的余勁隨之擴散,撕裂掉沿途飄蕩的星石,斬為齏粉,其中盪向羅豐的劍氣余勁明顯要多過盪向對方的劍氣余勁,至少多出一倍。
通天古書幸災樂禍的偷笑:「你剛做出很有道理的判斷,就被人用實際行動打臉了,這滋味如何?」
「令人不悅,免不了要找人來發泄一下。」羅豐淡淡說着,凝望向劍氣源頭的方向,收束靈識,以震盪波的形式喝道,「縱然你我相殺,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只會白白便宜了他人,即便明白這一點,你仍要與我交手嗎?」
一道人影駕馭着劍光梭空而至,伴隨着靈識震盪而出的大笑之音:「未戰先求和,看來你是害怕了!哼,天人演武的獎勵,我全然不放在眼裏,此行只求一個念頭通達,斬了你,我就能更進一步,洗去蒙在心靈上的塵埃,這是任何法寶和功法都無法達成的好處。無序傳送後,你我恰好碰到一起,這是天要助我將你斬殺啊!」
凌一覽劍鋒旋動,起手就是光蓮印,霎時耀目光華奪人雙眼,一朵朵璀璨的蓮花在虛空中盛開,將碰觸的到虛空星石攪成細小的粉末,摩擦間迸發出無數星火,燦爛得如同盛開出鐵樹銀花,將羅豐團團包圍在內,向內收縮,絞殺一切存在。
「我只是希望將利益最大化,反正要同你交手,倒不如將你養肥再宰,現在斬殺你,根本沒什麼好處,正如瘋狗咬到人會覺得快意,而人縱然一棍打死瘋狗也只會覺得晦氣。」
羅豐凌空虛點,一道道殺戮劍氣盤旋擴散而出,隱藏陰陽兩儀的玄妙,混合衝擊力道,抵住收縮的劍光蓮花。
只是兩相衝擊,修為更高的他竟而陷入下風,陰陽渾圓的殺戮劍氣圈隱隱有崩潰的跡象。
「聖德大道克制殺戮大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看來今日你非敗不可!劍訣,裂地印!」
凌一覽周身劍意高漲,背後隱隱浮現一尊天帝的虛影,身穿五爪金龍袍,看不清面孔,但散發出貴不可言的氣勢,霸氣畢露,仿佛是威震諸天萬界某位大能。
與此同時,鈞天神劍爆發燦爛劍芒,沖霄而去,在上空形成一道十字光痕,疾斬而下,在虛空中撕裂出一條十字輪廓的裂縫通道,徑直殺向羅豐。
「雖然我不敢說,用過一次的招式就對我無效,但這一招我已經見過不下三遍了,早已洞徹強弱關鍵,而且你的修為雖然勝過當初勉強晉升天人的凌雲絕,但劍技上卻還差了一籌,以為佔據大道克制的優勢就能取勝?真正不明白道理的人是你啊!」
羅豐輕嘆一聲,面對縱橫數十丈長的裂空劍痕,不着煙火氣的刺出一劍,終天殺戮之氣從劍尖處勃發,凝為纖細的一束漆黑劍光,正中十字交錯的核心點,輕易穿透,而十字裂空劍痕就像是被取走脊椎骨一樣,再也維持不足形體,自行消亡崩滅,散為點點星芒。
漆黑劍光餘力未消,借着裂地印破碎時散發出的光芒的遮掩,一擊正中凌一覽,護體罡氣應聲破碎,但未能抵消所有的劍氣,余勁灌入胸膛,透背而出,帶出一瓢血花,如細雨紛紛灑落。
「我說過,對付你這條瘋狗,只消一棍就能徹底打死。說這話並非是示弱,而是在警告你,勿謂言之不預。可惜,忠言逆耳,你錯過了我賜予的慈悲。」
羅豐說話時雖是抬頭仰望,但凌一覽卻覺得被俯視的人其實是自己,對方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自己不過是隨時會被處刑的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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