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的咒室中,地面上是一副巨大邪眼的圖案,閃爍邪魅的紅光,四周的牆壁上,悉悉索索爬滿了各種毒蟲。
千足蜈蚣、駝背蟾蜍、三尾毒蠍、一線青蛇……
安連海端坐在邪眼上,吸納密室中的邪毒穢氣,治癒傷勢,但時青時紅的臉色表示,療傷的進程並不順利。
驀地,安連海面上浮現痛不欲生的表情,扭曲得更外猙獰,一股紅潮從他的脖子上湧現。
「噗——」
一口黑色發臭的淤血從他口中噴出,整個人當場萎頓下去,同時一道誅邪破穢的氣息從身體中擴散而出,盪除天地間一切不潔之物。
隨着這股氣息波動掃過,邪眼的圖案迅速黯淡下去,鑲嵌在牆壁上的毒蟲紛紛爆裂,化作膿水流了一地。
「怎麼會如此?這到底是什麼真氣,竟然如此頑固?深入骨髓,如附骨之疽,像那些有名的蠱毒般難以根除,還能吞噬異種真氣壯大自身,偏偏帶着堂皇正大的意志,世上居然還有這麼一門怪異的功法?」
安連海瘋狂的抓着頭髮,他現在萬分痛悔,若是在負傷之後,不顧一切運功祛除,就有八成把握,拼着傷勢擴大,將羅豐給他的那一掌真氣強行逼出去。
可他沒能料到萬屠誅邪真氣的特性竟是如此可怕,不僅專門克製毒功,還能吞噬異種真氣,愈戰愈強。
在他以根基壓制傷勢,打算迴轉洞府藉助元邪蠱眼療傷的這段時間裏,萬屠誅邪真氣通過吞噬陰冥劫毒功,迅速壯大自身。
等到安連海察覺時,萬屠誅邪真氣已經比最初侵入時強大了十倍,割據一方,尾大難掉。
意識到其中兇險,方才他拼勁全力,藉助丹藥,試圖孤注一擲將萬屠誅邪真氣化消,結果在關鍵時刻,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悸動,導致功虧一簣,慘遭失敗。
「這到底是什麼真氣?侵入人體後沒有絲毫破壞*,卻偏偏對毒功充滿敵意,簡直是專門為克制邪功毒術而存在,聞所未聞!」
安連海臉色黑得能滴出墨水,萬屠誅邪真氣在他體內壯大後,並沒有四處破壞經脈和筋骨,這份偏安一隅的「穩重」曾令他大為放心。
誰知一切竟是別有用意,在蠶食掉衍生的陰冥劫毒真氣後,這股真氣已經將手觸伸到他的丹田,開始吞噬他的根基。
按照這樣的速度,不到六個時辰,他苦修二十年的內功修為就要蕩然無存!
安連海不甘就此放棄,拿起旁邊的藥瓶,將裏面的枯榮丹盡數吞下,也不顧是否能化解藥力,攜帶全部的藥力,衝擊入侵的萬屠誅邪真氣。
這一回衝動行事,反而起到了效果,枯榮丹的藥力不含毒穢邪性,反而不會激起萬屠誅邪真氣的特性,一時間竟是起到了壓製作用。
於是,安連海又是懊悔不已,若是最初就這麼做,恐怕早已祛除,現在卻是養虎為患,必須消耗更大的精力,還未必能成功。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藥力終究非是自家真氣,不僅調控起來頗為苦澀,更糟的是沒有後援,無法生生不息的得到補助。
在最初的勢頭被壓制後,萬屠誅邪真氣就像是不屈不撓的百戰之軍,又漸漸反彈回來,不僅沒有潰敗,反而擴大了地盤。
安連海渾身毛孔滲出冷汗,身上衣服盡皆濕透,儘管還吊着一口氣,卻是大勢已去,畢生根基被化去小半。
就在他認命之時,忽感有他人的手掌貼在背後,同時輸入一股純正的絕冥真氣,在碰到萬屠誅邪真氣時,背後那人發出了一聲驚疑,隨即又加注更多的功力。
絕冥真氣滂沱如大江之水,滾滾而下,以總量上的優勢,壓倒了萬屠誅邪真氣,在糾纏半個時辰後,終於將其逼了出去。
一道氣勁從安連海後頸噴出,將密室的牆壁轟出一個窟窿。
安連海再度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卻覺得舒服許多,他顧不得調戲,連忙轉身道:「謝少爺出手相救,恭喜少爺出關,達一念生威之境。」
出手幫忙的人,赫然是韓林,他的雙目間似有神光閃爍,如雷如電,乃是六重境念威境破關後,控制不住外泄的力量而導致的現象。
他臉上不見喜意,嚴肅的問:「在我閉關的時候,發生什麼事,是誰將你傷到這種地步?」
安連海雖知丟臉,卻不敢隱瞞,將與羅豐交手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被百蠱真人捲去當棄子,都沒能將他弄死,倒是我小瞧他了。這子必然身懷大氣運,若是在此之前,還能與其交好,引為助力,現在卻是不死不休,再無轉圜餘地。」
韓林心中盤算,面露決絕狠意:「這類天才人物的未來最是可怕,必須趁他尚未成長起來,將他扼殺在搖籃里!
我半月前在野外遇見渡劫失敗的蛇妖,剖其妖丹,納其精華,得以衝破玄牝之門,眼下運勢正旺,足以壓制對方,不怕出現巧妙的意外。
我現在就去擊殺他,哪怕為此擔上『以大欺小』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死掉的天才,與活着的天才,門派會懂得偏袒哪一方。」
說完,他便風風火火離開安連海的住所。
而被韓林視為必除對象的羅豐,此時正和月湖真人門下的女弟子秋璃一起,邊走邊聊,往名錄堂的方向走去。
成為天人長老的弟子,哪怕是記名弟子,也是能享受到和宗內弟子相同的待遇,將名字登記到宗譜上。
這麼做,一來是為了確認弟子的生死,登記在宗譜上後,一旦隕落,記錄的名字就會變得暗淡;二來是提醒其他的弟子,此人是有背景的,別不自量力的去招惹。
「……以上就是全部的規矩,其實總結起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剩下的都是同門間相互扶持,尊師重道一類的老生常談。」
換了一身練武勁服的秋璃講述完後,又緊緊盯着羅豐,上下打量,靈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師姐在瞧什麼?」
「我在想,你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能讓師尊中意,要知道師尊可是很少收男弟子的,直到現在,你是第三個,也是現存的第二人。」
現存的第二人?難道她瞧出黃泉不是男人?
羅豐品出話外之意,以眼神詢問。
秋璃笑嘻嘻道:「大概五年前,師尊曾收過一個唐藏出身的探花郎,此人是個多情種,命犯桃花,處處留情,最後勾引上本門的一位姐妹。
師尊再難忍耐,欲降下懲罰,他的幾名紅顏知己齊齊求情,坦言是真心相愛,願意共擔懲罰,門中的那位姐妹更以死威脅。師弟能否猜到,師尊是如何處理的?」
羅豐猜到了答案,但裝糊塗道:「將人逐出門去?」
「你猜錯了,」秋璃咯咯笑出聲,「師尊一劍將他惹禍的東西切了,還施加手段,令他無法用其他方法復原,並說,既然是真心相愛,那有無這件骯髒物什,也是無關緊要,斷了是非根,正好能考驗感情是真心還是肉慾。」
通天古書沒心沒肺的笑道:「這可真是絕了,太監泡妞,佔着茅坑不拉屎啊。怪不得,那女人會討厭油嘴滑舌的人,一見面就對你下馬威,原來根源在這裏。」
羅豐裝作驚訝的問:「師姐對我說這些,是忠告我,不該拈花惹草嗎?」
秋璃瞪了他一眼:「你這根木頭我有什麼可擔心,本姑娘風姿卓越,國色天香,你居然連搭訕都不敢!退一百步,我也該擔心黃泉這小子才對,他可比你俊多了。
我跟你說這些,是告訴你,以後你若哪裏惹得師尊不快,有個人幫忙說情,可以讓你少受點苦頭。而本姑娘呢,恰恰是師尊的貼心丫鬟,所以,你懂得?」
末了,還不忘拋了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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