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搖搖欲墜的無天魔羅鬼煞大陣得到萬鬼鎮仙塔的幫助後,立馬穩定下來,潰散的氣息收斂凝聚,陣術演變逐漸順暢。
員嶠二老年邁耄耋,絕非賣力氣的武修,他們倆本是術修出身,但漫長歲月里,元功漸漸深厚,加上境界遲遲不能突破,只能尋他山之石以攻玉,武修的路子是走不了了,但器修的路子卻可一試,於是倒也積攢了不少法寶。
奈何,鬼師手中有着封神寶鑑,專克法寶,平日裏它或許只敢偷偷摸摸的來上一發,但此時有着鬼煞之氣遮掩身形,不必擔心被人發現,於是膽子也跟着壯大起來。
它發出桀桀詭笑之聲,迷惑心智,見到對方祭出法寶,立即射出一道封神寶光,禁錮靈力,然後命令鬼郎將這尊二號打手衝上去搶奪法寶,假如員嶠二老想要趁機將法寶奪回,鬼郎將就會號令一大批鬼將撲上去,用身體封堵行動,只消拖延片刻,鬼煞大陣自行演變,就能轉移雙方的位置。
堂堂鬼中主帥,干起了掠財奪寶之事,偏偏樂在其中,分明是給鬼師一併帶壞了。
員嶠二老氣得吹鬍子瞪眼,偏偏奈何不了,只因鬼煞中融合了五毒之氣,恁地厲害。
五毒化血鍾作為厲血海的本命法寶,其神通威能毋庸置疑,只要沾上分毫,先天之軀也得化作一灘污血,如非專門祛邪避穢的功法,同樣難以抵擋。
高瘦老者精通的是木屬功法,惡婆子擅長的是水屬功法,雖然也懂得一些木雷、水雷等手段,卻算不得精通,擋不住五毒之氣,尤其是高瘦老者的木屬法術,五毒化血鍾震盪一聲,靠着音波都能將他召喚出來的樹木毒得枯萎。
另一旁,惡婆子的得力幹將雙頭惡蛟被多頭鬼蛇死死纏住,並漸漸落了下風。
其實論血脈,蛟比蛇要高出一個級別,但身處鬼煞大陣中,擁有陰冥體質的鬼蛇可謂如魚得水,佔據地利的優勢,時時能得到陰力補充,即便屍身受創,也能再在陰氣滋潤下恢復,時間一長,鬼蛇便牢牢佔到了上風,將雙頭惡蛟壓制住,取勝只是時間的問題。
「該死,情報上不是說,這小子只擅長劍術和身法,只需防備被他瞬殺和偷襲,怎麼他還有如此多的奇奇怪怪的手段?精通陣法,駕馭鬼寵,劇毒法寶,這是身為殺手該有的風格嗎?難道我們找錯人了,這小子其實是別人偽裝的,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展現出劍術上的本領。」
員嶠二老忍不住破口大罵,其實單憑五毒煞氣倒也困不住他倆,畢竟兩人元功深厚,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消耗完,短時間內能夠硬頂着五毒煞氣自由行動。
奈何困住他們的還有鬼煞大陣,陣法自我演變,不停改變着方位,令他們的行動徒勞無功,繞來繞去總是會繞回原地,而且此刻有萬鬼鎮仙塔鎮壓陣眼,拾遺補漏,鬼煞大陣非是輕易可破。
五毒化血鍾除了五毒之血腐蝕萬物外,其鐘聲也有擾亂心神之效,實為心毒,毒性並不強烈,卻能「潤物細無聲」,於無所覺察下污濁靈台,員嶠二老此時已然中招,只要時間一長,毒性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到時候再想抵擋已是遲了,
羅豐對陣中的戰鬥不感興趣,只分出兩分精力注意戰況變化,防備意外的發生,當員嶠二老進入無天魔羅鬼煞大陣那一刻起,失敗的命運就已經註定,差別只在於時間早晚。
哪怕公平交手,這兩人也絕非他對手,何況還是主動入瓮。
真正令他忌憚的是血痂僧和剝皮僧,儘管他的算計中已有預防援兵的環節,但預想中頂多是來一名邪僧,不想竟而釣上兩頭鯊魚,着實令他覺得棘手。
不過再怎麼棘手,敵人上門了就沒有逃跑的道理,何況現在他必須守護素媚完成儀式,絕對不能離開。
「退無可退,那便戰吧!」
羅豐雙手一招,鴉九劍和青冥劍各自浮現掌中,運轉天人假丹,身形一斂,化入黑暗之中,和鬼煞之氣混合在一起,難辨虛實,氣息隱匿不見。
血痂僧和剝皮僧降臨在鬼煞大陣的外圍,他們同樣不懂陣法之道,沒有像員嶠二老般衝進陣中,直接動手破陣。
「血淵訣,萬靈泣血霢!」
一顆碩大的鮮血圓球從血痂僧背後騰起,血球表面凸顯出無數張痛苦掙扎的人臉,或是悲痛、或是仇恨、或是絕望,仿佛意志被囚禁在血球之中,無法擺脫。
血痂僧伸手一指,騰上半空的血球爆碎,裏面迸發出千萬生靈臨終悽厲的哀嚎,並化作血雨傾盆而下,將半邊蒼穹都遮掩住,染成赤紅的海洋,血雨中,無數血紅的猙獰人臉遊蕩飛撲。
「五逆魔手,葬天倫!」
剝皮僧雙手交錯,各自在手臂上一抓,留下五指血痕,隨即濃郁的魔氣從血痕中湧出,化作一雙恐怖的魔爪,無邊的黑暗籠罩了四面八方、陰陽五行,種種幻象於黑暗中叢生,皆是弒親逆倫的人間悲劇,蘊含莫名的狂性,令人看上一眼,就會墮入無間地獄中。
血雨灑落在鬼煞大陣上,來自幽冥的黑色霧氣竟而抵擋不住,如雪融化般消散開,鬼煞之氣本是邪惡之物,擅長腐蝕侵害物質,眼下卻被血雨腐蝕消融。
兩隻魔爪趁隙侵入陣法中,各自做出抓住虛空的動作,向着兩邊一拉,只聽得噼噼啪啪一陣霹靂似的炸響,無數陣式破碎開,無天魔羅鬼煞大陣竟而被破壞掉三分之一,生生被從中剖開,甚至隱約可以看見員嶠二老的身影——如果不是兩人過於深入,此刻就能趁機脫逃。
眼見魔爪還要繼續催力撕裂鬼煞大陣,萬鬼鎮仙塔當空鎮下,轟隆一響,天動地搖,魔氣狂亂,無數鬼將的魂魄在衝擊中湮滅消散,魔爪被震成碎片消失不見,而相應的,萬鬼鎮仙塔的表面出現了一條清晰可怖的裂痕,隱隱能夠看見塔內的佈置,顯然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術法遭破,剝皮僧冷哼一聲,便要趁你病要你命,卻見無天魔羅鬼煞大陣一陣劇烈翻騰,鬼煞之氣凝成數十道旋風柱子,迎面衝來。
「陣法反噬麼,可笑,這等弱小的威能想傷到誰呢?」
他乾脆視而不見,自顧自的運轉真氣,準備再次施展五逆魔手,而他的體表則浮現護體罡氣,任由鬼煞氣柱撞在上面,身軀卻是紋絲不動。
「別以為我們跟被困在陣法裏面的兩個老鬼一樣弱小,九重還虛和八重化神之間,存在不可跨越的差距,全然不能相提並論。」
另一旁,血痂僧卻是小心為上,出手揮出千百道血刃,斬斷鬼煞氣柱,心中評估威能,同樣贊同剝皮僧的判斷,這種程度的攻勢連他們的護體罡氣都突破不了。
護體罡氣在同階中,是不大可靠的存在,因為對手能以地煞之氣破去天罡,除去那些極為特殊的護體罡氣外,是無法用來抵禦同為九重還虛境的強者的攻勢。
然而在面對低階修士時,護體罡氣就成了難以跨越的天塹,甚至哪怕站着不動,任由敵人攻擊,也能安然無恙,除非對手動用極為厲害的絕招。
「就反擊而言,這種程度的攻勢未免太弱……」血痂僧心生疑惑,忽而驚覺,提醒道,「小心,其中有詐!」
可惜仍慢了一步,糾纏剝皮僧的鬼煞氣柱中猛然迸發出狂暴的劍意,如同平靜的水面被突然躍出撲食的鱷魚打破,躥出一青一紅兩道劍光,並在剎那間衍化成青龍和鳳凰之像。
「龍躍凰鳴伐天綱!」
利用黑暗大道隱匿氣息,再以《分威法伏熊》積蓄力量,羅豐以先天純陰之氣衍化青龍劍意,以先天純陽之氣衍化鳳凰劍意,催動了凰龍劍訣中的極招。
只見雙劍合璧,龍凰交纏,先天純陰純陽之氣融合貫通,劍意上達九霄,下抵黃泉,變化成太極圖案,徐徐轉動中,散發出莫名浩瀚的力量,撞上猝不及防的剝皮僧的護體罡氣。
無聲無息,宛如被同化吸收一般,剝皮僧的護體罡氣竟而消散,令其不得不直面貫穿乾坤的凰龍劍意。
眼見就要得手,龍凰首位相銜形成太極圖案突然出現了一閃即逝的停滯,那是極其短暫的停滯,卻令太極圖案分裂,被迫解除融合狀態,重新回歸到純陰純陽之氣。
羅豐只覺雙手控制不住沸騰的劍意,強行壓制只會遭受反噬,無奈之下,只得任由劍氣暴走。
他的雙臂力量一松,青龍鳳凰各自呼嘯而出,形成「丫」字角度,擦過剝皮僧的身體,吞噬掉他的雙臂,擊向虛空,青紅雙色的光芒中,印照出一張滿懷錯愕表情且心有餘悸的臉。
鷹鸇驅爵緞光芒閃爍,羅豐向後疾退,拉開距離,避開了破空斬來的血刃,也防止被剝皮僧反擊——雖然斬去了雙臂,但以他的修為,即便沒有手臂也能發動致命一擊。
「可惜,功虧一簣,還以為掌握了先天純陽和先天純陰之氣後,就能發動這門極招,看來是我設想得太美好了,只有臻至八重化神境,掌握了陰陽返太極的技巧,才能勉強催動……幸運的是,這次冒險並非毫無戰果。」
羅豐心中思忖着,望向剝皮僧,雖然他的極招在關鍵時刻失敗,沒能按照預想中的最佳結果擊殺剝皮僧,卻也成功重創這位,除去已經斬斷的雙臂不談,殘留的劍意將會掣肘剝皮僧實力的發揮,令他無法再對羅豐造成威脅。
「如果僅血痂僧一人的話,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羅豐正這般評估着戰況,忽見血痂僧嘴角閃過一抹笑意,他還沒來得及揣測其中緣由,身上攜帶的天人外丹忽然爆發力量,濃郁的黑暗之力凝聚成鎖鏈,將他的身體牢牢捆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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