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舞月明 第一一〇七章 決斷

    第一一〇七章決斷

    「司馬，你的意思呢？」

    鳳沛炎靜靜的聽鐵知行和謝亦玄長篇大論發表自己的想法，雖然兩位副手，最後都沒有給出明白的意見，但鳳沛炎對此，卻可以理解。

    鐵知行和謝亦玄，都是出色的戰將，亦不缺決斷之才，放在普通的小宗門，甚至是任何一家頂級宗門，稍加錘鍊，也許不難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但炎字營和巨角旅，畢竟是鳳鳴宗的戰部，在目前的情況下，最後下決定的，只能是他，或者司馬聞達。

    這和各自的水平無關，至少關係不大，而是各自特殊的身份決定的。

    鳳沛炎不用說，鳳慕白的孫子，根紅苗正的鳳家子弟，鳳如山一系偶像級的人物，就算是司馬聞達，鳳家堡稚子院的孤兒，也是純正的鳳家堡出身，而鐵知行和謝亦玄，就顯然不太一樣，同樣的勝利或者失敗，放在鳳沛炎和鐵知行身上，味道就可能大大的不同。

    有人可能覺得這不公平，但這是現實，公平不公平的，你都要接受。而且什麼是公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至少鳳沛炎，心裏很坦然。

    或許再過幾十年，等鐵知行和謝亦玄真的變成了鳳鳴宗的弟子，或者說，大家都從心裏把他們看成了鳳鳴宗門下，情況會有所不同，但那需要時間的積累，沒有任何的捷徑，現在，兩個人只能是，副手。

    當然，也許到時候，兩個人已經習慣了現在的角色，自己不願意做出改變也未可知，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道三千，只要你適合你自己的角色，自己享受自己的角色，副手，也是一種修行之道，未必就比不上主將，做好副手，同樣能夠走到世界的巔峰，走到，人生的巔峰。

    遠的不說，就看謝亦玄，他這個千年老二，當年在撫遠境，在戰將的小圈子中，就遠比鳳沛炎更搶手，知名度更高，威望更勝，也生活得更加愜意。

    但司馬聞達不同於鐵知行和謝亦玄，他既然名義上是，實際也是巨角旅的統領，就要拿出自己的決斷，哪怕是錯誤的決斷，鳳沛炎認為，這是一名主將的第一課，司馬聞達，必須儘快過關。

    你選擇了戰爭這個舞台，選擇了主將這個角色，就必須表現出這個角色的擔當，背負起這個角色的責任。

    「鳳將軍，鐵將軍，謝將軍，隆美戰部，必須打掉。不過，具體的手段，可以考慮調整一下，我建議，由我率領巨角旅先沖一下，炎字營埋伏在這兒，等隆美戰部追到此處，黑鯊重艦，應該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炎字營和巨角旅前後夾擊，可收全功，……。」

    司馬聞達深吸一口氣，雙眼精光一閃，整個人渾若一把出鞘利劍，散發着逼人的氣勢。

    他可以理解鐵知行和謝亦玄的顧慮。

    鳳鳴宗太小，而他們此次出征，沒有計劃也不可能搶佔大塊的地盤，如果損失太慘重，免不了會有人說三道四。

    鳳鳴宗一家新興的小宗門，一下子派出兩支戰部，雖然都是千人戰部，內部，反對的聲音，並不小。

    但是，相比於可能的損失，司馬聞達，更看重的是巨角旅和炎字營的勝利，他相信，鳳鳴宗內部的麻煩，有端木靖在，不會掀起多大的浪花，甚至，端木靖還可能會歡迎有人跳出來表演一番。

    而且，鳳沛炎第二次開口問他的「意思」，司馬聞達明白，這不是鳳沛炎要看他的笑話，而是他作為巨角旅的統領，必須要習慣的決斷，他，避無可避。

    「嗯，司馬將軍言之有理。此戰大牛居功至偉，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給他一個機會，我們鳳鳴宗的戰部，不能把任何一名有功之臣棄之不顧，……。」

    牛王將雖然是鳳如山的弟子，當然不是絕對不能戰死，但是，鳳沛炎不能允許自己將牛王將當作棄子。

    「……，呵呵，區區三艘黑鯊重艦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能由着它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司馬，老謝，原計劃不變，全軍出擊。老謝負責壓制隆美戰部，老鐵，你我每人負責一艘黑鯊重艦，無論如何不能讓它們升空，司馬負責牽制住最後一艘，儘量延緩它，出發。」

    「嘿嘿，司馬聞達的心，有點亂了，也許，他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戰將吧，三叔不在，大牛，我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把他救回來。」

    黑鯊重艦雖然棘手，但目前的如歸島，畢竟還是炎字營實力佔優，如果有可能，鳳沛炎，希望把局勢控制在自己手裏，而不是寄託於對手的愚蠢，或者犯錯誤。

    當年在魔境，他經歷過太多的意外，對如何應付意外，有自己的感悟，和準則。

    至於第三艘黑鯊重艦的威脅和帶來的損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對鳳沛炎，戰爭，從來就是這樣，到了最後關頭，一切的理論和技巧，都是白扯，戰爭，比的就是雙方的勇氣，和犧牲的決心。

    到了某種程度，其實如何決定，本身就沒有絕對的正確與錯誤，雙方實力的對比，一切都在那兒擺着，可能的結果，也不難估計，不同的選擇，只是標準不同罷了。

    至於最終的結果，誰說的准呢，勝利，是靠一刀一槍打出來的，是用鮮血和一條條生命換來的，不是在紙上畫出來的，雖然，紙上作業的重要性，沒有人否認。

    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手中的情報不同，選擇肯定會不一樣，擁有完全的上帝視野，以事後的結果評價事前的選擇，那是歷史學家喜歡而且擅長的，和真正的戰將之道，沒有一點關係，至少鳳沛炎認為沒有一點關係。

    司馬聞達精巧的風箏戰術，充分的發揮了火雲舟速度快的優勢，利用了隆美急於立功的心裏，也許很有道理，成功的可能性並不低，但鳳沛炎卻本能的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

    萬一隆美戰部不願或不能全力追擊，卻派出小股部隊遠遠的綴着他們，或者派一艘黑鯊重艦不緊不慢的纏鬥，等外圍其他的魔族戰部趕來。那麼，暴露了的巨角旅，包括炎字營，無疑就真的成了餃子餡，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隆美會不全力追擊嗎，也許會，也許不會，但是，鳳沛炎不願意把炎字營的命運，寄托在隆美的心情上。

    因為，沒有必要。

    「是！」

    「不能由着它們！嘿嘿，薑還是老的辣，奇正，奇正，奇雖在前，正為其基，奇即正，正亦為奇，我太鑽牛角尖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司馬聞達心中一凜，沉聲站了起來，神情肅穆。

    他雖然天賦出眾，端木靖也對他傾囊相授，但頂級戰將，從來不是課堂上學來的，而是戰場上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司馬聞達，心裏很清楚自己和鳳沛炎的差距，也不認為自己這個巨角旅的統領，就真的能和炎字營的統領平起平坐。

    其實，司馬聞達結丹還不到二十年，連個青銅戰將的資格也沒有，當然，是他沒考，按端木靖的話說，那破玩意就是給別人看的，沒用。不過司馬聞達的水平嗎，至少是理論水平，是不差的。

    但如果沒有烏巢倉庫之戰的大勝，不要說鐵知行和謝亦玄等外來戶，僅僅在鳳鳴宗內部，巨角旅的統領，按說也輪不到司馬聞達，不過，既然鳳如山和端木靖都看好他，資格最老的呼延芝，也絲毫沒有競爭巨角旅統領的意思，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關鍵是，說了，也沒用。

    巨角旅的目標，是成為鳳鳴宗的一大支柱，鳳鳴宗的目標，是發展成岐山境的大型乃至頂級宗門，因此，目光要長遠，風物長宜放望眼，司馬聞達現在雖然略顯稚嫩，但他的才華和天賦，是有目共睹的，是無可置疑的，是連鳳如山都親口誇獎過的，而且不止一次，一定能帶領巨角旅走向光輝燦爛的明天，端木靖的講法，當然，是借着王茹清和其他人的口講出來，不能說，一點道理也沒有吧。

    端木靖口才不錯，講道理，他很擅長，關鍵是，在鳳鳴宗，他有機會，足夠的機會，大把的機會，把自己的道理講出來，講給所有的人聽。

    關於自己的才華和天賦，司馬聞達，當然有一定的認識和想法，不過他更清楚自己眼下的角色。他來無涯海，第一任務，是學習，從勝利中學習，從失敗中學習，從人族的戰將身上學習，從魔族的戰將身上學習，關鍵是，從真實的戰鬥中，學習。

    至於以後，嘿嘿，以後的事，誰又說的准呢。

    ……

    「還沒有找到他們嗎？都五天了，上百艘戰舟，難道會被海中的妖獸吃了不成！」

    會議室里，迴蕩着隆美的聲音，他身形高而瘦，兩頰內陷，雙目狹長，目光如火，仿佛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他的聲音尖細高亢，有斷金裂石之感，此時更是透着深深的憤怒。

    隆美脾氣暴躁易怒，手下平時就對他敬畏有加，此時大發脾氣，手下無不噤若寒蟬，會議室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