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地面上的屍體一片狼煙,有修士,也有墨甲衛。
雲渺宮護殿神獸鳳靈站在白玉台階上,「唰」的一展翅,翅膀上羽毛一抖,一股古老而滄桑的氣息驀然降臨,一片片金光倏地從羽毛上飛出,白玉階前方丈之內的修士被金光穿過,立刻血肉崩潰。
「啪」一聲,一片金光狠狠擊在桓少胸口,桓少腳下一個趔趄,人卻安然無恙,他小眼中噴出一片火星子,一撩長袍,又要向上沖。
「桓少退後,這般強攻縱然能得手,人手摺損太大,得不償失。」慕容雪吋實在忍不住,揚聲提醒說:「大殿中有雲渺宮一幫老傢伙在施術操縱鳳靈,你沾不了便宜的,天地雙尊呢?讓他們上!」
「應當快了吧。」桓少看看傲立在白玉台階上獨自嬉耍的神獸鳳靈,終於退了下來,問:「慕容娘娘好似對這隻鳳靈很熟悉,為什麼?」
「不咸山紫金殿也有護殿神獸存在,懂了嘛?」慕容雪吋斜了桓少一眼。
「不咸山護殿神獸是什麼?」
「憑什麼告訴你?」
桓少被頂的一股火騰地躥上來,抬頭一看慕容雪吋一張傲然不屑的臉,心中一跳,感覺慕容雪吋的神情特別美,一股慾念倏地從小腹飆升。
「轟隆隆。」一聲巨響後,艷麗陽光從天空揮灑下來,一股山風吹來,冰冷而舒適,一直倒扣在雲渺宮上方的琉璃盞慢慢在陽光下一點點消失。
一名麻衣粗胖老者人影一閃,斗然在雲渺宮大殿門前出現,並無回頭,急促的問:「該死的胡人在殿中?」
「正在殿中。」桓少難得的行了一禮,說:「請地尊前輩出手廢了這護殿的神獸鳳靈,進去滅了他。」
地尊道:「讓讓。」
「等等。」
陰殿主突然出現在殿門前,溫柔的笑道:「本殿今日做個陪本買賣,一起破了殿門,收拾完一群宵小後,晉室公主身上的寶甲要歸本尊。」
「可以,可以。」桓少臉上笑開了花。
地尊一言不發,一步步向大殿逼去,陰殿主微微一笑,卻沒有動作,大殿前的鳳靈「啾」的一聲厲鳴,展翅一彈,一片金光落在地尊身上,卻無聲無息的繞體而過,好似沒有任何傷害。
桓少扭頭對隨地尊而來的賈智問道:「咱的人全進來了嗎?」
「進來了,正在逐殿拼殺,雲渺宮不愧為千年巨派,宮中高手實在不少。」賈智答道。
雲渺宮創派師祖建宮於亂世,當時便想到若有一日被敵人圍困,門中弟子如何逃生,大殿側牆上便留有密道直通青城山後山。
衛氏雙姝攜二百餘名受傷的女弟子全部撤入密道後,千機夫人拈了三柱香,焚香祈福:
「本宮各位祖師在上,保佑宮中弟子們一路平安!」
「轟隆隆」一聲巨響傳來,大殿也跟着一陣顫抖,殿頂抖下絲絲灰塵,殿中的女弟子們眼中閃出一片絕望。
「各位弟子給大殿陣法護持,多拖一時,你們的師妹們便走得遠一些。」千機夫人的聲音悲壯,又含有一份決絕,她冷靜的下令:「一會若大殿不保,便撤向靈雲殿。」
「諾。」
雲渺宮逃生密道很長,其中一片漆黑,一股污穢腐爛的泥塵味充斥其中,「哎喲」一名年幼女修腳下一滑,嚇的發出一聲驚叫,雪梨在她身邊一伸手,將要滑倒的年幼女修提了起來。
「多謝雪梨師姐。」
「小心,不要摔着了。」
「嗯。」
「各位師妹小心些,不要碰着,不要摔倒,都手扯着手走。」衛子姬在黑暗中大聲提醒,手中緊緊攥着擔架一角,擔架上的阿呆呼吸微弱,不知是死是活。
「大叔,我燃起不盡木照着路如何?」
「不可,這密道中空氣流通不暢,如燃着火,不知會不會惹禍。」
「那我用玄冥劍照着路行不行?」
「這個行,不是明火就行。」
話音一落,玄冥劍和數枚九宮玉佩在黑暗中幽幽亮起,照亮了密道中的路,司馬雪一時好奇主動在前面探路,高恩華抬着阿呆擔架的一角,摸索着前行。
一隻手悄然伸來,抓着高恩華緊緊不放,手掌纖細冰冷卻輕輕顫抖,高恩華一聲暗嘆,悄然運起太玄訣,將一股渾厚的靈力源源不斷的傳入身後衛子怡體內。
落日熔金,暮風瑟瑟。
青城山一處密林中,樹丫上的殘葉凋零,枯草在寒風中發抖,林間不知歲月,枯草綠了黃,黃了綠,從來沒有活人在林中出現。
高恩華手持太阿劍,斬開林間枯草,帶領雲渺宮女修們從林中鑽了出來,然後跳上一個石塊上,向山峰下眺望。
「高道長。」衛子怡湊過來,說道:「在密道中走了半天,如今天色已暗,不知雲渺宮戰況如何?」
「雲渺宮應當無恙。」高恩華硬着頭皮給女修們鼓氣,大聲說:「退一萬步講,就算雲渺宮有難,但千機宮主智計無雙,又常年居於青城山,脫身一點問題沒有。」
「真的嘛?」
「貧道從不說慌話。」
衛子怡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意,看了看身後一群年幼和受傷的女修,臉上一片憂慮,問道:「這些中毒的師妹們有危險嘛?」
「桓少下毒用意不在殺人,走了這麼長的路,她們身上毒性已隨着汗水流出大半。」
「哦。」衛子怡面上憂色稍退,又問道:「阿呆和其餘受傷的師妹們怎麼辦?」
「這個有些麻煩。」高恩華道:「她們需要慢慢調理,待黑天后貧道夜探雲渺宮後再說。」
衛子怡剛想說些什麼,忽然從林間深處傳來一聲尖銳的獸吼聲,一瞬間,林中百獸齊吼,以高恩華與衛氏雙姝的道法,自然不懼普通的虎狼之獸,但帶着近百名傷幼女弟子,若打鬥起來,也極是麻煩。
「噓,快走。」高恩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衛氏雙姝一臉苦笑,剛出了雲渺宮,連幾隻普通虎豹竟也趕來欺負一二。
子夜時分,夜黑如墨。
高恩華悄然出現在雲渺宮後方一處山坡上,一股焦糊味道在夜風中沖鼻而來。
昔日雄偉威嚴的雲渺宮,一日間已煙飛灰散,處處殘牆敗垣,幾根未燃盡的木頭,在夜風中一吹,點點紅光爆起,向夜風、傾訴着雲渺宮昔日的輝煌,如今的悲涼。
「嘩啦」一陣亂響,十餘條人影從黑暗中躍出,十餘枚法器在夜色中閃爍,一起向高恩華砸來。
高恩華暗嘆一聲,一個「土崩閃」遁了出去,圍上來的十餘名修士,只感眼前一花,黑影竟然憑空消失。
「這是什麼邪術?」
「咦,方才到底是人是鬼?」
一盞茶後,高恩華出現在數里外的一座山峰上,站在黑暗中一動不動,默默的凝視着雲渺宮的殘牆敗垣,心中愁緒萬分,盤算着事情的利害得失,直到天色微明時方才離去。
「衛道友。」山林中,高恩華對衛氏雙姝道:「雲渺宮已然失落,但千機夫人和其餘師妹們已然脫身,據說已離往江南,桓少正帶人去追了。」
「啊,道長怎麼得知的?」
「貧道昨夜潛在暗中偷聽桓少手下說的。」
「那咱快去江南尋找師尊吧。」高恩華從未和衛氏雙姝說過一句慌話,關健時分,說了一句違心之言,讓衛氏雙姝深信不疑。
「咱去江南到那裏落足?」
「先去藥杞山找陽道友。」
衛子姬道:「這些師姐妹大多不會御器飛行,若是步行何日可達藥杞山?而且桓少肯定會派人在各郡州打探我們消息。」
「貧道倒認識一條去江南的山路。」
「大叔,以前沒發現你啥都懂啊?」司馬雪跳過來詢問。
高恩華道:「上次你被陰殿主擄走,貧道曾沿着這條山路尋找過你。」
......
江南山陰縣前,人山人海,好似開了一個巨大的天師道場。
孫恩的師君令發出後,天師道各州郡的信徒在祭酒的鼓動下,大量雲集山陰縣,懷着對天師道的虔誠,懷着對晉室朝廷的不滿,懷着對日後美好生活的憧憬。
人數從一千,迅速上升到一萬,兩天後二萬,三天後三萬,據各地祭酒來報,目前的人數只是剛開始,據說大頭在後面,大部分天師教眾還在來山陰縣的路上。
「師君,看到沒有?」孫大眼指着遠處忙忙碌碌的天師信徒,一臉的興奮,說道:「這就是民心所向,如今還愁山陰縣拿不下來?」
孫恩笑了一笑,並未應聲,目中卻多了一絲憂慮,天師大量教眾聚集,迅速出現大量問題。
第一是糧食問題,來的信徒大多是輕身趕赴山陰縣,帶的口糧大都不多,第二是住的問題,如今秋夜寒霜氣眾,這麼多人露天而宿非大量患病不行。
最後是武器和鎧甲問題,晉室雖然皇權不下縣,但數萬信徒穿州過郡,攜帶大量武器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何況大部分信徒原本只是普通百姓,總不能讓天師信徒拿木棍,穿布衣去面對城牆上晉軍的刀槍和箭矢。
「師君不必愁,武器糧草雖有不足,但可想法從附近郡縣籌備。」孫大眼看看孫恩的臉色,開口說道。
「如今本教已公然造反,在江南無人敢賣糧食給本教。」孫恩搖搖頭,說:「教眾們出於義氣,千里迢迢來山陰縣助戰,本君做為一教之主,可不能讓他們餓着,凍着。」
「沒糧食沒武器,快派人到附近塢堡去買。」孫大眼見孫恩有些猶豫不決,便直接說:「買不到便搶,這麼多人聚在山陰城外,一天沒吃的也不行。」
「搶?」
「就是要搶,自古慈不掌兵。」孫大眼舌若蓮花,說:「師君一直心懷大志,想創立一個沒有盤剝百姓,公平自由的天下,眼下機會來了,可容不得半點心慈手軟。」
「若去搶,苦派傳功長老他們必然反對,眼下大戰在既,教中可不能自亂。」
「此事交由小道來辦,師君只需將苦派中人派出去防守建康援軍便成。」
「這樣真行。」
「呵呵。」孫恩笑了一笑,說:「我的師君大人啊,盧長老負責在隱龍島上建造大殿,你又不給人家銀子,可大殿都建起來了,你真的從來沒想過?」
「哦?」孫恩一愣,素來知道自己妹夫極富謀略,取捨果斷,難道他一直在瞞着自己麼,孫大眼收起笑容勸道:「師君,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你儘早將苦派中要支去防守建康可能出現的援軍吧。」
「行。」
「小道帶人去籌備糧草和武器,盧長老在負責攻城器具,這來的人馬由誰負責操練呢?」
「這個本君自有合適人手,孫長老不必多慮。」
「諾。」孫大眼施禮出帳而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1s 3.89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