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黃衣道士在布罡踏斗,各自掐訣施術,輕輕的咒語聲中,靈力波動,分罩樹林的四周,變成一個嚴密強界。 19樓濃情
咒語聲漸漸急促,樹林四周術法結界清晰可見,四道驀然執劍在手,劍尖處符紙飄揚,咒語聲大作:
「弟子一心拜請,四方夜遊神靈駕至,追入林中現身,懲罰邪靈不留情,急急如律令!」符紙登時大亮,幻作一道道光亮潛入林中。
片刻間、林間響聲大起,厲嘯陣陣,樹林搖晃,一會在左,一會向右,四名道士連忙各自掐訣,穩住樹林四周的結界,一盞茶的時間,樹林中漸漸安靜下來。
「制住那妖邪了,你們進林去擒它出來。」一名黃衣道士揚聲道。
「遵命。」兩名年輕道士應了一聲,執劍奔進林去,一會功夫,又自林中返回,用樹林抬了一隻似獸似妖的怪物來,此物魚嘴、兔子耳朵,兩眼細長,身軀比鼠稍大,被架在樹枝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中間那名方臉黃衣道士,瞪着一對精光四射的圓眼睛,看了看高恩華。
「貧道天師道晉安郡分壇祭酒王梓福有禮,道友從何而來。」滿腔閩語,勉強剛能聽懂,不過神態頗為有禮,竟似一個秀才。
「貧道高恩華,一介散修。」高恩華合掌還禮,答道:「自建康來此地拜訪舊友,偶見道友擒妖,正欲助一臂之力。」
「哈哈。」王梓福哈哈一笑道:「謝過高道友美意,區區一個游浮靈,本教還應付得了,就此別過,別過。」不待高恩華應答,帶領數名道士飄然而去,好似這游浮靈是什麼重要寶貝,就怕高恩華染指。
「貧道又不會搶你的游浮靈。」高恩華搖搖頭,御起碧雲劍,越過樹林,徑直向晉安郡而去。
晉安郡位於建康東南,東臨大海,郡內地廣人稀,鄉人皆喜歡傍水而居。 19樓濃情
晉太康年間,晉武帝司馬炎平吳後,將晉境重要劃分十九個州,設晉安郡,首任太守嚴高,下轄侯官、原豐、溫麻、晉安、同安、新羅、宛平、羅江等八縣,其中侯關與豐原縣靠海,外與建安郡、南康郡接界。
高恩華數日內奔行如飛,將晉安郡城內大街巷查找數遍,遙見一名身材瘦弱乞丐的背影,不論男女,都會追上去仔細查看,一次失望,二次失望,三次失望,次次失望。
晉安郡屬於閩越之地,風土人情與江南三吳大不相同,當地鄉民大多身材偏瘦,短方面孔,一對眼睛又大又圓,祼着的身體上刺着紋身。
兩日後,黑貓門主押着八大山人等二十餘名胡匪來到晉安郡。
兩個健壯胡匪抬了一軟轎,門主坐在上面,一路如縣太爺巡城般威風八面,顫顫悠悠而來,遠遠見了高恩華,立刻從軟轎上蹦下來。
「仙道,神把這伙蠢貨給你帶來了,有事儘管吩附。」
八大山人在不遠處低眉順眼的站着,脖子上還掛着大布袋子,裏面也不知裝的啥寶貝,一群胡匪有人背着箱子,有人抬着柜子,還有挑着糧食的,臉上大多血肉模糊,一路之上,顯然吃了門主不少苦頭。
「很好,很好。」高恩華微微一笑,:「麻煩門主帶他們去尋個偏僻的客棧住下,凡是見過貧道徒兒的人,全放出去尋找,多向偏陋巷中找找,沿街遇到乞丐也要仔細搜一搜。」
「仙道長的都聽清了嗎?」門主一轉臉,立刻變了神氣,惡狠狠吼道:「若是找不到道姑,本尊早晚將你們全部挖肝拘魂。」
「喏」八大山人等胡匪戰戰兢兢應了一聲。
「在客棧住下後要心謹慎,休要張揚惹事,不得騷擾鄉人,當地人喜將蛇奉為神靈,不得犯忌。 19樓濃情」高恩華囑咐道:
「仙道放心,」門主頭哈腰,:「神原主人府中有胡傖,這群傖胡最認得爪子。」着得意的舔了舔手掌,八大山人嚇的肩頭一塌,哆哆嗦嗦。
「傖」字仍是晉境江南人氏對北方人的蔑稱,根據北人的身分不同,分別叫老傖、傖荒、傖蠻、傖胡等,有一股城裏人取笑鄉下人的自我優越感,黑貓門主常隨主人謝道韞聽士族弟子起這個詞兒,感覺十分有面子,順口就了出來。
高恩華原本一直心急如焚,見到門主這般可愛滑稽,不僅莞爾一笑,道:「晉安郡中天師道門徒甚多,離他們儘量遠,莫不要被窺破身份,多生事非。」
「神知道了。」黑貓門主眯了眯眼睛,:「仙道請放心。」
高恩華離開後,黑貓門主派胡匪尋了家客棧住下,開始分派任務
「你們幾個見過道姑的蠢貨,一人帶一個組,馬上出去找人,找不到人的話,晚上回來跪着睡覺。」一夥胡匪戰戰兢兢,一起低低應了一聲,不知門主交待完沒有,一時沒人敢動彈。
「傖胡蠢貨。」黑貓門主鬍子一翹,怒罵:「還不快滾出去找人,等着找撓嗎?」一群胡匪如逢大敕,立刻乖乖退出門去。
高恩華出了晉安郡,沿着晉安郡通向會稽郡的古道,來往巡查數遍。
晉安郡境內人口稀少,百里之內,很少看到人煙,一路之上,除了幾個重要的縣,只見過幾個零星的大型塢堡,堡門口均有堡兵持械把守,司馬雪棄婚而逃,估計不會有意靠近塢堡。
夏日的天,變就變,一片陰雲漂來,涼風一吹,天空中頓時灑下星星雨,高恩華舉目四看,前方有濃煙冒起,一個茶水攤兒在不遠處出現。
茶攤位於縣城與古道的三叉口邊上,幾塊木板橫在石塊上,石塊邊上擺上數張竹杌,擺上瓷碗,有四名灰衣男子正坐在裏面避雨喝茶。
茶棚掌柜蹲在地上,手持芭蕉扇,向一個大茶壺下面的火堆扇風,木柴可能潮濕,一時間濃煙四起。
高恩華了壺當地方山茶,獨桌而飲,望着棚外天空雨絲翻飛,心中愁緒萬千,默默企望司馬雪能從棚外突然出現。
從雨中匆匆跑來數名男子,身上的皂色短衣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大部分提刀攜劍,從衣飾上看,不似晉安郡當地人。
數名男子進得茶棚中,抖了抖身上雨水,了一壺茶,然後圍坐一桌,一邊喝茶,一邊望着棚外雨發呆。
「掌柜的,來、來。」原先一直坐在棚中喝茶的四名男子回過頭來,其中一名肥胖男子抬手招喚,掌柜的連忙奔過去,問:「客官有啥吩咐?」
「見過這名女子沒有?」肥胖男子手中多了一張畫像,又:「十多歲的年紀,身材纖秀,江南口音,長的十分俊俏。」
高恩華甩眼一看,只見畫像上依稀便是司馬雪的模樣,只是髮式不同,知道這四名男子一定是建康方面派來追查司馬雪的人,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傾耳聽掌柜的怎麼。
「這位客官,這茶棚子數月來全是男子進來喝茶,沒有一個女子,老的少的都沒有。」
「多謝。」肥胖男子扔了幾枚茶資,四個人一齊起身,冒着雨,揚長向縣城奔去。
「走好,好走。」掌柜的捧起銅板兒,又蹲回去扇風,一盞茶後,天空雨水略一名青年男子忽然站起,問茶棚老闆:「掌柜的,此去大龍山怎麼走?」
「順着古道左拐,有條岔道,還順着左邊岔道一直走,不要停,第一座高山便是。」茶棚掌柜向棚外一指道。
青年男子道了個謝,扔下茶資,眾人一起出棚,順着茶棚掌柜指的方向冒雨而去。
「掌柜的。」高恩華隨口問道:「大龍山是個什麼去處?」
「一個大匪窩,道長獨自一人,可不要靠近大龍山,那兒聚積了百十號流寇,專門四下擄掠鄉民行人,惡悍的很,連縣府也不敢管。」茶棚掌柜道:
「多謝。」高恩華心中一動,向掌柜的付了茶資,轉身出了茶棚,看看遠去那伙人的背影,緩步跟了過去。
大龍山溝深澗幽,山上怪石凌亂,道路崎嶇難行,山中原有一處二進院的寺廟,數名僧人在寺中遠離塵世,結伴修行。
六七年前,寺廟中來了一夥流寇,山大王姓林,自稱嶺南蠻人,進得廟中,二話不,利刃一揮,將和尚們全部一起超度到西方極樂界頌經。
林大王把寺廟當成山寨,派手下四出擄掠行人,四周流寇悍匪聞風而投,至今已有百十多號人,氣焰十分囂張,在大龍山方圓數十里內,除了好事不做,其餘壞事全乾。
夜色如墨,殘月孤星。
林大王和匪兵們喝完酒,從擄掠來的女子當中挑了一個順眼的,叫到房中任意凌辱,正玩到興頭上時,「噗、噗、」數聲異響,從寨中傳到房內,應是身體倒地聲。
「兄弟們,抄傢伙。」林大王一聲大吼:「「有人劫寨。」,喊完從女子身上翻身下地,一手抄起長刀,一手抓起鋪上女子,踢開房門,先將女子扔了出去,隨即長刀一舞,跟着衝出去。
女子摔落地面,發出厲淒的慘叫聲,卻沒有發現任何敵情,整個山寨頓時起來,匪兵們抄着各式兵器衝到院中,到處一片叫嚷聲。
「火把,快火把!」林大王大叫:
火把在黑暗中烈烈燃起,整個院落明亮起來。幾個值夜匪兵,躺在牆根處,污血正緩緩的從身下洄洄流出。
屍體旁邊,站着幾名皂衣男子,手執長劍擺出一個防禦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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