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船隻過了陳留段,即到達帝都開封。
公元十世紀,顯德年間,周世宗郭榮發動十萬民夫在原汴州城外修築外城,東京開封府乃至到達今日之盛。
為了方便大軍南下,年初的時候,趙匡胤就下令整修運河,如今正好暢通無阻。淮南平定之後,這個富饒的產糧地區會成為大宋的財稅重地。錢糧轉運,運河的作用就更加重要了。
運河船隻不斷,這日正午,二十日。在趙德昭巡視城外產業之時,有一艘船剛剛停泊在汴水碼頭。
此艘船乃是留從效從泉州派來的使臣——泉州別駕黃禹錫,黃禹錫一路風塵僕僕從泉州來到開封,昨日因其前方漕運船隻過多,水路擁擠,而先行讓趙德昭的船隻過去,所以耽擱了一日。
「黃別駕,我們已經到開封了,碼頭之上有官差!」馬三兒道。
此刻黃禹錫的官船已至汴水碼頭,自有專門迎接的宋國鴻臚寺官吏等候在碼頭。
「想必那即是鴻臚寺的官員!」在運河之上,他體驗到了船隻在運河上前行,平穩舒坦的感覺。
黃禹錫脫下便服,隨即換上官服,從船上下來,步行至碼頭。
迎接之人乃鴻臚寺丞劉翰,而此劉翰正是一代名醫劉翰。因建隆元年(960年)四月,昭義節度使李筠在潞州舉兵反宋。當今天子趙匡胤下詔親征,劉翰受命隨御駕北行。平叛歸翰之後,劉翰被加封為朝散大夫、鴻臚寺丞。
劉翰看見泉州來使黃禹錫,款款相迎,道:「黃別駕,下官乃鴻臚寺丞,皇帝陛下知道貴使來京,特命下官在汴水碼頭迎接!別駕一路辛苦,先去鴻臚寺暫行歇息片刻,再行面聖!」
「嗯」黃禹錫便隨鴻臚寺丞劉翰先行去了鴻臚寺。
一路之上,黃禹錫問了劉翰許多東京發生的事情,劉翰都侃侃而談,而一路之上所見所聞皆出乎黃禹錫的意料,短短一兩年時光,東京城又變化了不少,變得比以往更加繁華。
而他之後無意間又聽到皇長子趙德昭封王的消息,十分驚訝,不過結合他在淮南的事跡,想必封王也是在理的。
只不過兩年未見,東京城的面貌變得更加嶄新與陌生。
歇息了一陣,鴻臚寺丞劉翰領着泉州別駕黃禹錫入宮去面聖了。
而他們先行去了紫宸殿,此地乃是皇帝接見外國使臣之宮殿,便在殿外等候,而先前讓傳旨的內侍去了福寧殿稟告。
內侍張德鈞(開寶年間,恢復本姓王,並賜名:王繼恩)稟告道:「陛下,泉州別駕黃禹錫入宮求見!」
「宣紫宸殿見駕!」
「陛下有旨,擺駕紫宸殿,接見泉州使臣!」
未幾,趙匡胤至殿內,傳召外使。久候在殿外的泉州別駕黃禹錫入了紫宸殿面聖。
「下臣泉州別駕黃禹錫覲見宋國陛下!」
「黃使君,此番入京,泉州節度使留大人有何要事相求?」
黃禹錫雙手盈立,覲見道:「下臣乃清源軍節度使手下別駕,此番受節度使之請,派遣下臣出使貴國,我泉南二州上表希望向貴國稱藩,而宋國乃中原之禮儀大國,乃正統之邦國,我泉南二州自此之後願意歸附中原,從此貢奉不絕,年年朝貢。希望陛下允之。」
趙匡胤一聽泉州留從效派遣使者覲見自己的目的即是希望內附中原王朝,而留從效自從閩南王氏內訌亡國之後,自治泉南二州已歷十五載。而泉南二州在留從效的治理之下,已顯著成效,百姓安居樂業。而他又聽聞唐國李璟曾經封他為清源軍節度使,留從效欣然受之,只是在周唐淮南之戰時,留從效暗中派遣此人歸附周世宗,周世宗也答應了部分請求。
而周國禪讓神器後,留從效又派遣此人來開封,仍舊是歸附中原王朝。趙匡胤心想,如今多國並存,泉南二州雖然名義上為唐國所有,可是實際乃留從效自治之下,且泉南二州地處東海之濱,路途遙遠,山地丘陵環飼三面,只有一個出海之口便利通暢,何不與留從效結盟呢。
而如今天下之形勢,也是分裂並存的時代,這跟戰國時期形勢相似,當時秦國奉行「遠交近攻、各個擊破」的外交政策。
而留從效之泉南二州,與大宋中間隔了一個唐國、一個吳越,鞭長莫及,沒有邊境的利益關係與衝突,遠即結交,所以當下思索片刻,即答應了泉州使臣的請求。
黃禹錫恭敬地說:「下臣願泉南二州與宋國永結同盟,自此我泉南之地年年貢奉。」
趙匡胤隨即下了一道旨意,今夜在集英殿為泉州使臣設宴,史官在一旁記載今日之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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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日落時分,趙德昭急匆匆趕回了皇宮內苑。
此刻劉翰陪同黃禹錫走出紫宸殿,然後赴去集英殿赴宴。
黃禹錫走出門,遠遠便見到一個少年,一身全白色的錦衣,頭上別着玉簪,唇紅齒白,模樣甚是俊朗不凡,看上去一番英武之姿,能在皇宮禁地出入自由,又身着錦衣,觀其行,不受周圍拘束,想必即是當今大宋天子皇長子梁王殿下趙德昭了,據說他從小就才智無雙,今日一見,真希望能夠親眼一睹其風采。
與此同時趙德昭風塵僕僕地趕回皇宮,沒有換下便衣,走在往此處的路上,而他遠遠也見到了劉翰陪同一陌生官員,談笑風生,兩人正往自己對面走過來。
兩人間距離近了,在紫宸殿門口不遠處,趙德昭見到劉翰,然後問道:「劉寺丞,這位是?」
「回稟殿下,這位是管轄泉州與南州二州的清源軍節度使留使君手下,泉州別駕黃禹錫使君。」
趙德昭一番言語,噓寒問暖,道:「原來是泉州黃別駕,小王見過黃使君!黃使君是今日來的開封麼,不知黃使君習慣開封麼?」
黃禹錫恭敬地作揖道:「多謝梁王殿下的垂愛,下臣感激涕零,開封一切皆好,如今下臣出使宋國,以為我泉南二州願意內附宋國,從此泉南二州年年上貢,願為大宋永結友誼。誠然,下臣所願,節度使所願,泉南之百姓所願,兩國之願景。」
趙德昭聽得入神,忽然記起來建隆元年,泉州留從效遣派使臣前往開封,希望年年上貢朝廷,今日所見,想必歷史也驗證了此事。
不過對於泉州,趙德昭記得泉州水深港灣,海岸線蜿蜒曲折,有泉州灣、湄洲灣、深滬灣、圍頭灣四個港灣,深水良港多,乃是天然良港,被馬可波羅譽為「第一大港」。而且乃是宋朝海上絲綢之路的起源地,唐中後期,陸上絲綢之路因戰亂受阻,乃至加上同時期中國經濟重心已轉到南方。
而海路運量大、成本低安全度高,海路便取代陸路成為中外貿易主通道。特別是宋朝商業科技高度發展,指南針和水密封艙等航海技術的發明和之前牽星術、地文潮流等航海知識的積累,加上阿拉伯世界對海洋貿易熱忱,使海上絲綢之路達到空前繁盛。
若是此刻趁着泉南內附大宋,趙德昭可以趁機提出在泉州重新開闢一個市舶司,直接受中央之管轄,但是利益問題是擺在泉南與大宋之間的一道障礙,除非讓泉南獲利多一點,留從效方才答應。
不過這件事情得去一試,究竟如何,後文不得知,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讓留從效擔心,大宋以金錢之利,奪其權,最終讓泉南真正併入大宋的版圖。
而歷史上,太平興國三年(978),宋復滅吳越,至此,泉、南【漳】二州正式順歸宋王朝,福建全境才真正納入宋朝版圖。
然今日之事,實乃國事一樁,依此事應與朝中幾位宰輔,乃至自己的爹爹商議一番,再做決定。
而泉州港口人多,形形色色的民族、種族,飲食文化不同,不僅要滿足泉州本地居民消費,而且要滿足外來各國商人的餐飲及住宿消費。
這就需要趙德昭旗下的酒樓出馬了,利用豐富的物產,兼容中外烹飪特長,三世共存的趙德昭知道風味獨特的閩南菜流派。再加上泉州風味小吃,既保留了唐宋遺風,又有創新的內容
如若不然,開闢市舶司不行,他就打算在泉州當地開設一家廣味酒樓,以此慢慢滲透東南。用飲食文化來到達他的目的。
所以他忽然間就想起不若詢問黃禹錫一些關於泉州民風民俗、物產糧食,乃是泉州港口之事。
於是乎趙德昭旁敲側擊道:「黃使君,聽聞泉州此地外夷居多,小王嘗聞有一些崑崙奴,全身皆黑,力大無窮,黑髮黑面,塌鼻樑,而泉州遍佈種植刺桐等大樹,泉州港口即稱呼『刺桐港』,不但城郊東湖常有游宴歌舞,南安雲台山下還建有常設性歌舞院館。教派眾多,佛道儒並存,更有海外宗教來之,遺蹟頗多。西晉年間至安史之亂(280年左右)中原發生五胡亂華,河洛人衣冠南渡,定居於晉江、洛陽江兩岸,泉州自此興起……」
黃禹錫臉上現出驚駭之色,呆若木雞,久之,則曰:「殿下學識淵博,博聞強識,方才確如殿下所言,泉州風土人情仿佛殿下親自到過一般,不知道殿下屈服哦泉州否?」
「非也,此皆出自書中,小王每日翻閱書籍,古今中外,聖人典籍,雖然涉獵不多,可惜小王這腦袋瓜子過於愚笨,經常記得這些荒誕之事,說出去讓黃使君見笑了!小王精通此道,不知道是不是辱沒了聖人的教誨,且小王所行必定嘗試一番,若書中有誤,則不受此理拘束,再行嘗試,直至破題為止。」
「殿下,非也,韓愈曾言: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殿下這般勤學,實乃天下人之福分,是擔社稷百姓之重任,前人之言,並非全對,只有我們嘗試一番,方能下定結論。」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只是有一事小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說出來黃使君勿怪。」
「殿下且言,下臣不敢妄言。」
「小王嘗聽聞泉州乃有一港口,每日船隻來往頗多,而其商隊繁雜,間或各國船隻,有那吳越國、唐國、漢國、東瀛人、南蠻夷、薩珊人,宋人等等。人員繁雜,難以管理。可若泉州節度使留使君在泉州、南州開闢市舶司,設置市舶司使,向前來貿易的船舶徵收稅,代表宮廷採購一定數量的舶來品,以此管理商稅,不知如何?而唐朝玄宗年間,在廣州設置市舶司,處理關稅。」
「殿下,何為舶來品?」
「哦!舶來品即是外國船隻運送本國的商品。」
「不知道該何如設置?」黃禹錫也想看看這個天才兒童的才華看,所以故意刁難他。
不過趙德昭豈是這麼蔫兒的,他思索片刻,即脫口道:「專設市舶司,其職責為,若申報之貨物,及所去地點發送公文憑證,其次可派人上船隻『點檢』,禁止私自攜帶兵器、銅錢、逃犯等;若船隻攜帶違禁品,則扣留船隻,對其實行懲罰等。在查辦貨物之時,貨物居多,可分批抽查,按比例抽取,所抽貨物要解赴都城(抽解)﹔按規定價格收買船舶運來的某些貨物(博買)﹔經過抽分﹑抽解﹑博買後所剩的貨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標準﹐發給公憑﹐才許運銷他處。主持祈風祭海。不知黃使君認為小王的方法如何?」
「這……呃……殿下的方法,雖然聞所未聞,可是方式新穎,可以一試,只是留節度使不知如何思索?」
「這……黃使君只是聽從德昭的片面之詞,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黃使君還是仔細想想,還是依你之見。」
趙德昭詭異一笑,隨即又道:「方才小王出城巡視,此刻尚未換洗,不能陪同黃使君,還請見諒,聽說晚上父皇宴請使君,不若夜宴之上,好好暢談。現今德昭就此別過,晚上再見!」
「殿下,下臣告退!」
趙德昭回了自己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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