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躺在床上,宛若一條生無可戀的鹹魚。
此時距離她上次出門已經過去十天時間了。
整整十天她都沒有出門,只能躺在床上挺屍,渾身都快躺得發霉了。
真是的,好無聊啊!
好想出去曬曬太陽啊!
桑夜端着午餐走進來:「今天有你愛吃的蝦仁,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往日裏覺得特別鮮甜的味道,現在只要聞到就覺得胃裏翻湧。
緩緩扭開頭,表示不想吃。
「你這樣下去不行,身體會被餓壞了的。」桑夜看着她單薄蒼白的面容,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緩緩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很不對勁,可她就是沒胃口,即便是勉強自己吃下去,等下就又會吐出來。
她皺了皺眉:「不想吃肉。」
桑夜端着蔬菜放到她面前:「那就吃點素的吧?」
緩緩試着吃了兩小口,就將碗筷推開:「不行了,又要吐了。」
桑夜連忙將木盆端起來放到床邊。
緩緩趴在床邊上,對着木盆又是一頓激烈的嘔吐。
幾乎都要把膽汁給吐出來了。
桑夜輕輕撫摸她的脊背,她瘦得厲害,脊背都能清晰地摸到一節節骨頭。
他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開口說出壓在心裏許多天的話:「這孩子,我們還是不要了吧?」
緩緩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震驚:「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是說,這孩子會拖垮你的身體,咱們不要他了。」
緩緩氣得幾乎要爆炸。
她隨手抓起個枕頭就朝桑夜臉上砸過去:「我的身體不好跟孩子有什麼關係?!你要是再敢說這種混賬話,我就罰你去跪洗衣板!」
桑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枕頭落在自己臉上。
他伸手接住掉下來的枕頭,放到緩緩身後,幫她墊着腰。
「我知道說這些話會讓你很生氣,但我們大家都已經商量過了,要是孩子危及到你的生命,我們就會幫你把孩子拿掉。」
他每說一個字,緩緩就氣得臉色白了一分。
要不是顧及到肚裏有個孩子,她真想撲上去扇他兩耳光。
天下哪有這樣的父親?居然要殺掉自己的孩子!
緩緩指着門口,咬牙說道:「你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桑夜見她氣得不行,知道自己再站在這裏的話,肯定會讓她更加難受。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端起裝有穢物的木盆,默默地走出去。
緩緩氣得劇烈起伏。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小聲地說:「寶寶別怕,媽媽一定會平安地把你生下來。」
這是她和桑夜的孩子,是他們歷盡千辛萬苦才好不容易孕育出來的生命,可桑夜居然要將這孩子扼殺在肚子裏,讓他連出來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她絕對無法接受!
桑夜走下樓,將盆里的穢物倒掉。
他轉身時看到血翎霜雲昀暉都已經下樓來了。
血翎說:「剛才你和緩緩在屋裏的對話,我們都聽到了。」
他們兩人的聲音並不小,再加上獸人的聽力天生就很敏銳,很輕易地就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桑夜:「她很生氣,不願意拿掉孩子。」
大家都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
霜雲抓了下銀白色的短髮,皺眉說道:「緩緩這人性子軟,就算是對身邊的朋友都願意推心置腹,更別說自己的親生骨肉,誰要是敢拿掉她的孩子,她肯定要跟對方拼命。」
桑夜:「可是那個孩子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血翎想了下:「你是由獸人和異魔族交配生下來的混血,你娘當初既然能平安地生下你,就說明獸人和異魔族的孩子並不是完全不能存活。」
「可緩緩現在的狀態很糟糕……」
一直沒吭聲的昀暉忽然開口:「也許是跟緩緩失去的那塊魂魄有關?」
這話提醒了眾人。
緩緩現在魂魄不全。
她雖然說自己感覺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但一個人若是魂魄不全,怎麼可能完全沒事?
血翎冷靜地分析道:「之後異魔族血脈,或者只有魂魄不全,都不會對緩緩造成太大影響,可是現在它們同時出現,緩緩的身體就出現了問題。」
霜云:「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拿掉孩子,可是緩緩不捨得,那我們就只能去找星塵,想辦法把緩緩缺損的魂魄找回來。」
「可我們現在連星塵去哪裏了都不知道。」
「他能去的地方不多,無非也就是虛妄之海和深淵,我們的時間不多,最好是兵分兩路。桑夜和昀暉去虛妄之海,我去深淵,霜雲留下來照顧緩緩。」
霜雲看向他:「你一個人去深淵沒問題嗎?」
血翎笑了下:「只是去趟深淵而已,對我來說只是小意思。」
「吹牛都不打草稿,深淵裏面全都是魔物,一個個都兇殘得很,你孤身去那種地方太危險了,最好還是再多帶上幾個幫手。」
血翎卻道:「那地方確實危險,但我只是去找緩緩的魂魄,又不是去單挑整個深淵的魔物。我只要找到魂魄就立刻離開,速度快點的話幾乎不用動手,要是多帶幾個人的話,然而會拖慢速度,礙手礙腳的,不好。」
聽他這麼說,霜雲只得妥協:「好吧,既然你心裏有數,那就按照你的安排去辦吧。」
為免緩緩擔心,他們沒有將此事告訴緩緩,吃過晚飯之後,就趁着夜色悄悄離開了岩石城。
等緩緩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最近桑夜每天都會守在她身邊,即便偶爾有事要離開,也就只是一小會兒,辦完事他就會回到緩緩身邊。
可是自從昨天她跟桑夜吵了一架後,整整一天都沒看到過他了。
緩緩不由得皺眉,那傢伙該不會是鬧脾氣了,不肯再見她了吧?
可是以桑夜的性格,他不像是會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啊。
家裏會耍脾氣的雄獸,也就只有霜雲和血翎而已……
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來,血翎好像也有一整天都沒出現過了。
她把霜雲叫進屋裏來,詢問桑夜和血翎的去向。
霜雲本來還想找藉口把這事兒糊弄過去。
可惜緩緩的態度很堅決,非要問出個明白不可,完全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
最後霜雲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吐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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