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石門緩緩關閉,兩男一女相繼走入密室之中。
密室的牆壁上鑲嵌着夜明珠,灑下淡淡的光輝,恰好能讓人看清這三人的長相。
其中一男子名叫陳正,他身材魁梧,臉卻生得十分英俊,有數道刀疤印刻其上,平添了幾抹凌厲。
他緩緩開口:「玉兒,告訴小仇吧。」
這個叫玉兒的女人溫婉窈窕,她嘆了口氣:「小仇,有件事娘一直瞞着你。」
沒想到,那個叫小仇的少年卻毫無驚訝之色,只是笑道:「兒子已經猜到了。」
玉兒驚道:「小仇,你什麼時候……」
只見那少年幽幽地拋出一句:「我生辰那天,爹和娘瞞着我偷偷地到小月河畔幽會,對吧?」
玉兒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陳正亦忍俊不禁,乾咳一聲道:「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看來爹娘瞞着我的事情不少嘛……」那少年略一思慮,笑道:「還有那天晚上,我……」
陳正生怕少年又抖出什麼害羞的事來,急忙打斷道:「為父還是直截了當跟你說吧,過段時間,咱們陳家就要消失了。」
少年這才吃了一驚:「爹,發生什麼事了?」
玉兒解釋道:「上面的人給了任務,我和你爹將要去雲州一段時間,但是不能帶你去,很多事情也不好跟你說……小仇,我們實在是萬不得已。」她憐愛地摸着少年的臉,眼淚已在打轉。
少年低下頭,說道:「可是……我該怎麼辦啊?」
玉兒說道:「我和你爹離開後,你再也不要回家,到時候陳家會被滅門,外面也會傳出我和你爹身死的消息……過不了幾年,我們就回來。」
陳正點點頭:「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去王府找王山前輩。」
這少年相比同齡人倒懂事的很,竟不再追問,只是點頭:「孩兒知道了。」
玉兒摸着少年的頭,嘆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陳正似乎想起什麼,說道:「這段時間,你最好寄住王府,在外可以裝得沒用一些,別摻合法盟的事情,以免引起某些人的忌憚。」
少年點點頭,笑道:「那孩兒就本色出演了。」
陳正瞪了少年一眼,叱道:「你這小子!」
轟隆……轟隆……石門打開,再關上,月亮已高掛枝頭。
五天後,陳府遭遇偷襲,當夜一場大火,滿門被滅,只有陳家少爺陳仇與一個外出送信的侍女活了下來。
法王陳正與其妻白玉兒皆死於火中,那一日,滿城悲慟。
這一年,陳仇十五歲。
他拿着爹娘留下的金牌,到錢莊一查,竟存有足足五十萬兩銀子,再有法王陳正留下的人情人脈,他嚴格遵循爹娘的叮囑,開始過起沒羞沒躁的生活。
時間一晃就是一年。
這一年來,雷州這邊,陳府之案已被大多數人淡忘,之後倒也沒發生什麼大事,要說有,也就數艮都城裏近來興起一個組織,有八個囂張少年,自稱東南八駿,人稱東南八害。
為首的壞蛋頭子,正是陳仇。
當今,世分陰陽兩派,而雷州歷來屬於陽派,大城艮都更是雷州中心。世人皆知陽派素來以積善維德、洗清罪孽為宗旨,信一個「陽」字,自然要走正道,要光明正大,故而這東南八害的存在,實在是艮都城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一日,艮都出奇的平靜,清澈的河水在橋樑下安靜流淌,一片柳絮晃晃悠悠地飄到河面,隨着流水,在艮都大大小小的街道間穿梭。
直到艮都西城街,一聲尖叫打破寂靜,一條紅鯉以為有人拋下了食物,將柳絮一口吞下——流水慢騰騰地,對着城外揚長而去。
循着尖叫聲,在一條小巷裏,有兩個少年圍着一個妙齡女子,一人手中輕搖紙扇,一人雙手叉着腰,這兩人便是東南八害之二,他們手腳倒是老實,只是嘴巴不太乾淨,那女子被逼得縮在牆角,緊緊捏着她的小拳頭。
「你叫啊,使勁叫,就算你叫破……」
「停停停,每次就會這一句,看我的。」輕搖紙扇的少年目露邪光,說道:「再叫,我可要堵上你的嘴了哦!」
他作勢靠近,眼珠子滴溜溜轉着,不時掃向女子的某些部位。
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女子打了個激靈,頓時眼淚汪汪,她一介弱女子,此時最期盼的就是有英雄從天而降不是?
正當氣氛差不多的時候,一個少年跳了出來,只見他左一拳右一拳,便將二害放倒在地,他拍拍衣袖,緩緩走到女子跟前,將她輕輕扶起。
「姑娘,你沒事吧?」少年的聲音既不清秀、亦不粗獷,倒是介於二者之間。
女子強壓喜色,低着頭輕聲細語:「小女子謝過公子。」
可當她一抬頭,臉上笑意全無,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眼前這人,竟然是最壞的東南八害之首:陳仇!
她失聲道:「你!你不是……」
「你既說要謝我,那謝我便是,為何又要深究我的身份呢?」陳仇微微一笑,無喜無悲,他錦衣華裳,頭髮散亂,卻隱隱透着英傑之氣,真生的一副:
濃眉雙飛龍,鳳眼寒芒鋒。
朱唇薄情嘴,刀劍藏笑中。
女子見到眼前的人是陳仇,頓覺萬念俱灰,只道是今日註定難逃虎口,便只管流着淚,一聲也不吭了。
陳仇笑道:「你若無以為報,自當以身相許,我說的可對?」
……
見女子被嚇得一言不發,只是嚶嚶地哭着,陳仇頓覺無趣,便伸手在女子的屁股上狠狠地摸了一把,說道:「走吧走吧,趕緊的,別等我反悔。」
女子聞言如蒙大赦,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陳仇望着女子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一腳一個踢向地上躺屍的二人,說道:「都給我起來!」
只見這二害像沒事人一樣麻溜地起來,其中一人疑惑道:「老大,就這樣放她走了?」
陳仇嘆道:「唉,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招英雄救美是越來越不好使了。」
手拿紙扇的少年輕笑道:「可不是嗎?這姑娘看到老大就像看到一頭壯豬般,嚇得可真不輕!」
陳仇瞪了他一眼,說道:「展布你小子皮又癢了?」
展布訕笑道:「不癢不癢,倒是兜里的銀子有些癢,要不咱去酒樓樂樂?」
陳仇笑道:「算你小子懂事。潘浪,別傻站着,走,吃酒去。」
這三人並肩往酒樓走去,西城街熙熙攘攘,街道兩旁攤位林立,好不熱鬧,只是眾人看到陳仇,都像看到瘟神一般,繃緊身體,冷汗那個直流。
陳仇三人走走看看,他這邊一句:「李大媽,今天的果子可真新鮮啊!不知道小生我可有榮幸嘗一個?」那邊一句:「王大爺,聽說你家孫女挺水靈的。」……他這一副跟大夥都是親戚的樣子,大夥也只唯唯諾諾,心中直道:趕緊走吧我的小祖宗。
只見這三人走進酒樓,大夥終於鬆了口氣,嘀咕道:「唉,法王陳正一表人才,聲名赫赫,怎麼就英年早逝留下這麼一個兒子!」
「可不是嗎?可惜了,可惜了!」
酒樓里人聲鼎沸,推杯置盞,好不歡快,酒樓老闆招待着眾多客人,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直到陳仇走進酒樓,他的額頭上終於是冒出了冷汗。
只見陳仇朗聲道:「掌柜的,給我來十斤牛肉,五壇大炮酒!」
掌柜的湊近,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陳少爺,這……」
陳仇皺眉道:「怎麼,怕我給不起錢?」
掌柜的看似有些為難:「少爺,您已經在我們酒樓,賒了有……八十兩銀子的賬了。」
潘浪氣勢洶洶,上前一步喝道:「你怎麼說話呢!」
掌柜的打了一個激靈,差點跌在地上,陳仇乃擋住潘浪笑道:「誒……不就是錢嗎,我有的是錢!」
只見他走近前去,大方地環着掌柜的肩膀,從懷裏掏出一張票子,朗聲道:「這裏是一百兩,其餘的賞給你了!」
那掌柜的倒愣了愣,心想這莫不是有詐?他雙手顫顫巍巍地,不知是接還是不接。
陳仇拿着票子的手一縮,說道:「不要?那我收起來了。」他頓了頓,「菜照常上。」
掌柜的急忙雙手接過票子,也不敢驗驗真偽,喊道:「小劉!給三位爺上菜。」他擠出一抹笑容,「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陳仇鬆開掌柜的,擺手道:「沒事了,你走吧。」
三人隨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掌柜的走回櫃枱時,感到今天天氣有些轉涼,再仔細一琢磨,才發現竟是身上的衣裳早已濕透了。
陳仇隨意坐着,表情有些鬱悶,展布見狀,心想:老大最近好像總勾搭不上美人了,我得想想辦法。只見他開口說道:「老大,你可聽說過柳雲卿?」
陳仇轉了轉眼珠子:「艮都城中一朵花?」
展布飲下一杯酒,哈哈大笑:「何止一朵花,簡直是一朵金花!」
陳仇點頭道:「聽說過,聽說過。」
展布擠眉弄眼,輕聲問道:「那老大你想不想……」
陳仇亦仰頭飲下一杯酒,當機立斷:「何時何地?」
展布說道:「明日,我隨家父去拜訪柳家,據說是長輩之間有什麼生意,到時候,你和潘浪就趁機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怎麼樣?」
潘浪見狀,插嘴道:「可是……柳雲郎可是咱們的老五啊,按理說應該跟他打個招呼。」
展布笑道:「柳老五同樣要跟着他爹,跟他說這些作甚?再說,這小子老早就想做咱老大的小舅子了,晚點告訴他也無妨。」
陳仇敲了敲展布的頭:「說得我好像要生米煮成熟飯似的,那也得看看這柳雲卿到底符不符合我的胃口。」
展布笑道:「那是,那是。」
這三人將事情敲定,酒足飯飽之後大笑着走出酒樓,這掌柜的這才敢把那張票子拿出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嘀咕道:「票子倒是真的,只不過,咋看的那麼眼熟捏?」
他搖搖頭,將票子塞回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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