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被叫回來,看到跪在地上的桃芳,也就是淡淡一眼,就鎮定對着尚書夫人和齊少夫人行禮了。
她的表現和平日裏沒有任何不同。
齊少夫人有些沉不住氣,幾乎立時就想要呵斥洛凌。
尚書夫人清清嗓子,讓齊少夫人將話憋回去了。
「珊兒,你究竟想要去邊關做什麼?」尚書夫人不覺得洛凌只是單純想要去看看。
洛凌卻是一笑,「祖母不是聽到我之前說的話了嗎?我就是想要去那裏看看。」她頓了頓,自信道:「連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祖母,我不想當蓮郡主,而是想要成為連夫人那樣的人。」
尚書夫人訝異,可很快就接受了洛凌這套說辭。
這樣的人,尚書夫人一輩子看過太多了。
悲劇的一些,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另有一些自視甚高,是認不清自己的現實。然而,的確有一些人,因為這麼不服輸的一口氣,做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連夫人的情況可以說是被趕鴨子上架,是無奈之後的奮發。洛凌則是心比天高的那一類,因為驕傲,才想要去做一些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洛凌一直以來的表現也的確是令人驚艷。
琴棋書畫,吟詩作對,對她來說都毫無難度,沒有挑戰性。
這樣的人會有這樣的舉動,也合情合理。
尚書夫人苦笑,「你可知道要當連夫人要經歷多少痛苦嗎?就是連夫人自己,如果讓她再做選擇,她也一定會選擇另一條平坦大道,而不是她經歷過的崎嶇坎坷。珊兒,你還太小……」
「祖母。」洛凌不客氣地打斷了尚書夫人的勸說,「我不是連夫人。」
簡單一句話,透露出來的卻是洛凌蓬勃的自信心。
尚書夫人啞然。
這要換個小子,尚書夫人還能又打又哭,安慰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放手讓他去闖蕩。只要他性命無憂,以齊家的地位權勢,總能回歸正常人的人生軌跡。
然而,洛凌是個女孩。
這個時代對女孩苛刻,洛凌的異類會給她的人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連夫人,連夫人除了她自己的性格、實力外,還有一份幸運在。不然這會兒,連夫人應該深居簡出,過着清心寡欲的孤獨生活,成為皇室象徵性的人物,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能看到一些人。哪有可能嫁人生子,還為連將軍到處奔波?
尚書夫人不信洛凌不明白這一點。
齊少夫人卻耐着性子,給洛凌分析這其中利弊。
洛凌不以為然地說道:「母親,你準備把我嫁給誰?」
齊少夫人一怔。
「京城也好,其他地方也好,現在哪個和我適齡的男子能比得上我?」洛凌諷刺一笑。
齊少夫人這會兒壓不住了,怒道:「齊雲珊,你什麼時候養出了這樣的性子?你看看你自己猖狂的模樣……」
洛凌直接出口成章,題目是今年的科舉殿試題。
齊少夫人將長子齊聞心當成眼珠子,科舉這樣的重要大事,她比齊聞宇還要上心。今年的科舉題目,她當然知道。即使齊少夫人不能做文章,也能分出個文章好壞。這是世家女子從小受到的嚴格教育所帶來的文化素養。
周盈盈聽到一半,直接站了起來,震驚看着洛凌。
洛凌一篇文章從頭說到尾,不帶一絲磕絆,說完後,屋內一片靜寂。
「好!」屋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好聲。
屋內人看過去,就見齊尚書從外走進來,看向洛凌的兩眼放着光,又有些惋惜的意味。
洛凌給齊尚書行禮。
「老爺……」尚書夫人慾言又止。
「這是你自己做的?」齊尚書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樣的錦繡文章,要真是有人能做出來,沒病沒災,就該宣揚出來。要知道,本屆的狀元所做的文章,都不如此篇。但齊尚書仍然有些不相信這樣的文章是自己的孫女寫出來。
齊尚書是封建大家長,對女眷的關心很少,內宅之事都是交給了尚書夫人全權處理。他對洛凌的印象也就是每日全家一塊兒吃晚飯的時候,看到那麼一眼,聽尚書夫人偶爾誇獎一下洛凌的聰明。齊尚書對洛凌「聰明」的概念,是女子的聰明。讀書、科舉、文章一類,在這個時代就是男人的事情。
齊尚書相信,尚書夫人給洛凌請的女先生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文章。別說這樣的文章了,就是一般的科舉題目,能答個七七八八,已經是難能可貴。這是所受不同教育所決定的結果。
洛凌點頭,「是的,祖父。祖父,我想要去邊關。」
齊尚書挑眉。
齊少夫人在齊尚書面前不敢插嘴,卻忍不住抬眼。
「連夫人這件事,恐怕祖父和朝堂上的諸位大人都覺得有些棘手吧?珊兒愚見,邊關戰事將起是不可避免的未來,既然如此,就該早做準備。自古以來,打仗一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無可爭議。就是押送糧草之人需要斟酌選擇。」洛凌抬頭看向齊尚書,「珊兒以為,沒有比連夫人更好的人選了。」
齊尚書的眉毛揚得更高了。
洛凌提出的建議實在是太大膽了。就是連夫人當年也只是提供一些情報,可沒有被授予武將的官職,掌管軍事上的決策權力。洛凌卻是讓連夫人去押運糧草,那就是要授予連夫人官職了。
「以夷族的兵力不可能釀成大禍。只是,連將軍現在突然失蹤,邊關軍心不穩,很有可能一觸即潰,一敗塗地。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載貨。連將軍的長子雖然名正言順,但未必能鎮得住那些老將軍們。連夫人則不同了。在邊關,連夫人本來就有赫赫名聲,身份上,她是連將軍心慕求娶的正妻,又是皇室的長公主,於情於理,她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其次,連夫人這一走,相比諸位大人們會輕鬆許多吧。」洛凌微微一笑。
齊尚書聽到洛凌最後一句話,爽朗笑起來。
「老爺……」尚書夫人喊了一聲。
齊尚書擺手,定定看着洛凌,「你想要跟着連夫人去邊關?」
「是。」洛凌點頭。
「你可知道這一去有多辛苦?還有可能九死一生嗎?」齊尚書又問。
齊少夫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洛凌輕笑,「我不會輕易死掉的。」
齊尚書注視了洛凌半晌,「到時候可不能坐馬車。」
「我能學騎馬。」
「那你的時間可不多了。」齊尚書捋一捋鬍子。
尚書夫人和齊少夫人都是變了臉色。
洛凌笑起來,「不用半天,我就能學會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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