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武帝 第四十二章 湖上燭光宴

    范進發現自己不能忍了，這算什麼事？廢物也能這麼囂張？在他的意識中，一個人以前是廢物，那麼這個人就一直是廢物。

    第五聽雲果然站住了，迴轉過身，問道：「怎麼？」

    他竟然問怎麼？他不知道我很憤怒嗎？他不怕我教訓嗎？范進被氣得竟然笑了，起碼他終於意識到第五聽雲變了，以前的第五聽雲面對羞辱和嘲諷，只會默默地走開。

    「你還想咬我一口嗎？」第五聽雲微微低頭，問道。他的身高優勢此刻竟隱隱形成了一種氣質上的壓迫，就連和范進同席的那幾個小孩都感受到了。

    噗嗤，岱青蓮掩着嘴又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我要宰！了！你！」岱青蓮的笑讓范進憤怒到了極點，席間同伴的默然也讓他覺得處了下風，好，他把牙一咬，既然嘴巴上爭不過你，那我們就手底下見真章。

    「你確定要在今日動手？」第五聽雲淡淡開口，「若是壞了葛雲海的事情，你確定你能承擔後果？孩子，葛雲海只是想把我逐出學院而已……」

    果然，范進握着的拳頭慢慢放鬆了。

    儘管手臂上青筋依然暴起，但他已沒了出手的心。

    因為他知道，第五聽雲的話不假。葛雲海處心積慮做了這麼多事，只不過是想把第五聽雲趕出學院，並沒有殺了他的打算（殺他自有刑部接手）。而想要名正言順趕他出院，那麼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報考升學試。

    一旦主動放棄報考升學試，那麼已參加過兩次升學試的他就會依制被開除。

    而倘若范進在三日之期前動手傷了第五聽雲，那麼第五聽雲勢必會得到何月明的幫助。第五聽雲傷重無法赴三日之約，自然和葛雲海的協議也就作廢。加上何月明和葛雲海是同級老師，若她全力相助，葛雲海想要招架下來估計也夠嗆。

    范進雖然不明白葛雲海為什麼不嫌麻煩，非要搞個約定，直接廢了他讓他不能參加升學試不是更好？但他也不會多問，對於葛雲海的話，他從來只當做命令去執行。

    「我們走吧，蓮兒要吃什麼？」

    不再理會范進，第五聽雲轉身，和岱青蓮並排朝更裏面的雅間走去。

    看着一高一矮兩道背影，范進鬆開的拳頭再次握緊了些，他暗暗在心中發誓：再等兩天，到時候一定打得你下不了床！

    ……

    ……

    膳食堂建在南蜀學院唯一的湖泊岸邊，越往裏間走，就越靠近湖水。甚至最裏面的幾個雅間，更是直接建在水面之上，開窗望出去，只見一汪碧水，水中映着藍天白雲。若是遇上微風輕撫，湖面波光粼粼，錦鯉競相躍出湖面，風景之美倒也對得起雅間之「雅」了。

    不過此時太陽已落山，選在最裏面的岱青蓮和第五聽雲卻看不見那白晝時的碧水藍天了。反倒是湖面映着岸邊小樓里的點點燭火，仿若靜謐的夜空，安詳而又神秘。

    點亮屋子四角的蠟燭，兩人坐了下來，等待着膳食堂的店員前來招呼。

    「第五哥哥，那范進為什麼不動手啊？他打不過你嗎？不應該啊，他握拳間元力竄於經脈，氣勢雖沒有凝聚，但已經有了，兩個月之內很有可能突破啊。」一閒下來，岱青蓮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瞅着岱青蓮皺眉思考的樣子，第五聽雲這才敢完全確定，這妮子沒在生氣了。不生氣了就好，他笑了笑，道：「他若出手，十招之內，你就可以找人抬我回去了。」

    「那為什麼呢？」

    「他不敢，若是在三日之約前把我打傷，就把葛雲海的如意算盤打空了。他那麼聽他老師的話，怎麼會又怎麼敢提前動手？」於是，第五聽雲就把這中間牽扯到的一些細節講給了岱青蓮聽，包括葛雲海和他第五家族的恩怨。

    「再說了，那孩子又不是真的恨我，他只是想在一些人面前找找存在感而已，比如說蓮兒你。」第五聽雲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自然對范進的這些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對我的敵意，大部分還是來自於葛雲海。葛雲海總是讓他針對我，讓他打擊我侮辱我，這在無形之中就強化了那孩子心中對我的敵對感。」

    「蓮兒還以為第五哥哥以前總是欺負他，讓他討厭呢。」岱青蓮呵呵笑着。

    第五聽雲嘆了一口氣：「都是小孩子，哪有那麼多無端的恨？」

    這也正是他一直不和學院裏這群小孩子計較的原因吧。

    畢竟主要衝突點並不是在這些孩子身上。

    「二位，吃點什麼？」

    恰好這時，店員走了進來，一邊用抹布把餐桌擦乾淨，一邊問道。

    「算了，不說這些了。」第五聽雲從店員手裏接過菜單，遞給岱青蓮，「這頓我請，算是給蓮兒道歉了。」

    岱青蓮也不客氣，翻開菜單，看了看，然後說道：「揚州獅子頭、糟鴨泥燴龍鬚，我就點這兩個，第五哥哥你再看看要不要加點什麼？」

    接回菜單，第五聽雲尋思着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就隨便又加了兩個素菜。

    店員記錄好後，道了一聲「請稍等」，就退了出去。

    昏黃的燭光一閃一閃的，給房間帶來了幾分迤邐的氣氛。不過兩人都沒有什麼感覺，四根蠟燭，倒也把房間照了個透亮，亮得連對方的睫毛有多少根都能數得清楚。

    星輝撒在湖面，反射進這湖畔的雅間內，更添了幾分溫馨。

    岱青蓮側着頭，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湖面，呢喃道：「好久沒有人陪蓮兒吃飯了。」

    「蓮兒若是想，以後吃飯第五哥哥都可以陪你。」第五聽雲大概能體會到岱青蓮心中的那種感受。家族出事也有好多天了，他又何嘗不是一個人呢？父母族人都在刑部受苦，弟弟第五聽風遠在嘉慶，說不孤獨怎麼可能呢？

    「真的嗎？太好了，第五哥哥就像蓮兒的哥哥一樣，」岱青蓮說着說着突然停頓了一下，等了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像蓮兒的哥哥一樣對我好。」

    第五聽雲聽她語調轉哀，又看見她眼眶泛紅，頓時就猜測她的哥哥可能出了什麼意外，於是趕緊切過話題：「不過下次可不能來這吃了。」

    「為什麼呀？」

    「因為我沒錢了。」第五聽雲實話實說道。

    「這樣啊，」岱青蓮果然不再去想傷心事，掩嘴笑道，「那以後就讓蓮兒請第五哥哥吧。」

    第五聽雲心中大汗，以前自己怎麼也是個公子哥，沒想到現在淪落到要讓女孩子接濟了，真是人生百味、風雲難測啊！

    來咯~

    房門被推開，店員端着餐盤送菜上桌。

    燭光下，星輝中，少男少女沐湖風；嘉陵省，南蜀院，第五青蓮晚宴紅。數不盡，風流史，年少不更事，日後徒相思，憂也愁也孤也獨也，君看那江河湖水總能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