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武帝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天地茫茫幾多造化

    回到了長弓文和肖夢蝶等人靜坐冥想的地方，完鑒妃不知道是因為中毒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什麼事情，顯得有些悶悶不樂。而且他每每看向第五聽雲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不知名的味道。

    第五聽雲不知道完鑒妃突然哪根筋不對，又實在受不了完鑒妃那頻頻望向自己的眼神。於是，他撂下完鑒妃後，就起身往周圍那些人少的地方去了。既然師賦說「一片雪一造化」，那麼自然是雪多的地方造化更大，這樣的話，傻子才和那麼多人擠在一塊呢。

    「難怪葉雪寒總是隻身一人，原來還有着這種好處。」

    胡思亂想着，第五聽雲對葉知秋自己報出的名字倒記憶深刻。走着走着，他發現自己遠離了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來到了師賦那頂天立地的金身羅漢背後。這裏之前因為師賦和長孫青雲的鬥法，已經狼藉不堪，積雪早已全數消融，露出了下面裂縫橫縱七八的岩層。

    他繼續朝着前方，再往前二十丈，就是又一片茫茫的雪原，那裏幾乎沒什麼人。

    就在他興致勃勃地趕往遠處，想要試着從飄零堆積的雪花之中領悟聖境傳承之時，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沉渾厚重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一個得了風寒瓮着鼻子的人說出來的，給人一種凝實的感覺。

    若是旁人，恐怕很難聽出這聲音是誰。

    不過，他卻立馬就聽出了這是師賦的聲音。

    微微側身，第五聽雲看着自己身旁那巍峨壯觀的金身像，頓生許多崇敬之情，他心裏想着，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凝練出自己的不滅身，踏入那神鬼莫之能御的通天境界，那該有多好啊……他本身酷愛武修之道，又因族人父親失蹤一事而渴望獲得強大的力量，所以這才滿是憧憬。

    「你爹將你託付於我，望我保全你的性命。這一年以來，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師賦那沉厚如鐘的聲音將第五聽雲驚醒，「這聖境雪原，我是出不去了。以後的路，你自己一個人走，務必多加小心……」

    不等此話說完，第五聽雲便在心裏打斷了師賦的話：「前輩，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師賦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我在合歡宮強行納七宗罪容於一身，本就已是殘燈朽木，大限將至。只是在聖境之中，有所領悟，竟破虛無而至宗師，這才得以苟活至今。但千年七罪又豈是凡俗，至於破化凡而入歸元更是全無可能，而今聖境崩碎，我僅能以最後一力爭得半天時間……」

    聽到這裏，第五聽雲只覺心臟一陣抽痛……怎麼會？怎麼會！師賦他老人家明明就是化凡境的絕世強者，是跺一跺腳整個東勝神洲都要抖上一抖的牛逼人物，他怎麼會奈何不了七宗罪？

    他不敢相信，不願相信！回想過去的一年，從留字「小心，有詐」開始，到留下離劍七式，再到一次又一次地救下自己的性命，師賦這樣一個巔峰強者，竟像是自己的貼身保鏢一樣，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如此強者垂愛？誠然，師賦脾氣古怪，幾乎從不露面，甚至性子冷淡，老是一副目中無人懶得搭理目空一切的樣子，他有時也不太喜歡這個老人，他甚至懷疑過，他曾經想若是師傅和師前輩打起來，自己肯定堅定地站在自家師傅那邊……

    可，師賦就要走了嗎？他甚至捨不得用那個「死」字。

    第五聽雲沉浸在突然的悲傷之中，但師賦的話還沒說完：「你有緣成為三才劍主，又修行離劍七式，勉強能夠算得上我半個弟子。只可惜我靜坐羅漢不滅體喚出，一旦七罪攻心，渾身修為便與靜坐羅漢身同時歸於虛空，蕩然無存，什麼也不會剩下了。」

    「好在這漫天遍地散落得皆是葉陵傳承，你天賦超人，悟性也不錯，若是能靜下心來，必能大有收穫。另外，那葉姓女子乃是武神殿殿主幼女，你若想尋你父親，她大概會知道些什麼。」

    說到後面，師賦就像是交代後事一般越說越快，生怕說不完。

    等到將這些內容說完之後，那道聲音便沉寂下去，任由第五聽雲如何在心中呼喚，那聲音也沒有再次出現。第五聽雲抬頭看着那渾身沐浴在金光之中的金身羅漢，這一次竟看到了七種不同的色彩如同七條蟒蛇一般，正貼着羅漢金身朝那羅漢心臟遊動而去。

    這就是師賦前輩所說的「七罪攻心」嗎？第五聽雲心中悲痛不已。

    他看了看身後，那些修者還在抓緊時間冥想修煉，感悟天地，感悟風雪。而張恨水、玄青道人和長孫青雲正蹲在出口元陣所在的地方，幾人撫掌而坐，周圍隱隱有着某種玄奇的力量在涌動，那是空間的力量！看他們略有放鬆的神色，估計那出口元陣快被修復好了。

    一切看起來都還是原樣，可第五聽雲的心情卻十分沉重。

    他邁着步子，漫無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覺竟到了先前的目的地，他隨地一躺，半邊身子就埋在了冰冷的雪下。空中飄起了晶瑩的雪花，他眨着眼睛，用不一樣的角度看着天空，他很想靜下心來感知領悟那每一片血，可心裏堵得慌，也痛的緊。

    他閉上眼，不去看那紛舞凌亂的雪。

    可閉上眼的他，雖然看不見偏偏白雪，卻有着同樣運動軌跡的一道道暗色的光在他腦海中划過。那些暗光划動起來，就像是一道道劍氣在胡亂揮斬，偏生還斬出了幾分味道。嗚嗚的聲音也在腦海中響起，就像是有人在哭泣，聽了讓人不覺更是黯然神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五聽雲的身子已經完全被白雪覆蓋，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可他卻像是睡着了一般，紋絲不動，就和之前長弓文、沈獨秀的狀態十分相似。哦，對了，和師賦的狀態則是完全一樣！

    天地靜寂無聲，唯有風吹雪落。

    忽地，第五聽雲臉頰旁邊的積雪動了動，就像是一隻小老鼠要從土層下面鑽出來一般。第五聽雲依舊死一樣地沉睡着，又過了一會兒，那裏的雪終於綻開，一個泛着銀白光芒的劍柄一下子捅穿了覆蓋的雪層，露了出來。劍體的寒光忽明忽滅，閃閃爍爍，如同人的呼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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