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撞,停頓書數秒之後,黎靜靜迅速轉開了視線。
邢司翰依舊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微微的笑着,也不拆穿,說:「你要是沒睡夠,可以睡一會,到巴黎大概要十幾個小時,會很累的。」
他在說那個『累』字的時候,特意發了重音,感覺像是在特別強調什麼。
黎靜靜用力扣摳了一下安全帶,指甲都差點摳斷,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說:「謝謝你關心,我精神好的很,最喜歡坐飛機了,只要一坐飛機,我就特別精神。」
他聽着,側過身來,笑說;「是嗎?那正好。」
「正好什麼?」
「正好我會開飛機。」
黎靜靜當即頓住,她才不會單純的以為,他嘴裏這個開飛機,只是單純的開飛機而已。片刻,她也跟着笑了起來,笑容嫵媚,整個人往他的方向傾了過去,低聲說:「那你會打飛機嗎?」
她那模樣,就是個活脫脫的老色狼。
男人應該最討厭女人這樣,然,邢司翰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變化,只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摩挲她的掌心,「你覺得呢?」
當兩個老色狼碰到一塊,就只能比誰更沒有臉皮了。
這一點,黎靜靜自然比不過邢司翰,畢竟他是個男人,不管什麼男人,都會有極其不要臉的一面,只是這一面,他不會輕易表現給任何人看,而他不要臉的一面,往往只會對着一個人。
黎靜靜沒有繼續跟他瞎扯下去,只側頭看向了窗外,久而久之,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可以用餐了,空姐準備好了餐點,邢司翰這會坐在沙發上,已經脫掉了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襯衫,袖子挽到臂彎間,手裏端着一杯紅酒,輕輕搖晃着,看起來很愜意的樣子。
黎靜靜沒動,見他視線轉過來,就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想要繼續裝睡。
可邢司翰早就已經看到她了,「過來吃晚餐了。」
她依舊不動,準備裝死到底。
邢司翰噗嗤一笑,說:「我剛才都看見你睜開眼睛了,你裝什麼?還是說,你想我親自過來抱你?」
黎靜靜當即幽幽睜開眼睛,像是剛剛醒來一樣,睡眼惺忪,還假惺惺的打了個哈欠。
「醒了?」邢司翰也陪着她裝,問道。
「你剛才跟我說話了?」她一臉懵懂的樣子。
「沒有,你可能是在做夢。」
她點點頭,還是一臉懵逼的樣子,坐在位置上沒動。
「吃飯了。」邢司翰對空姐揚了揚下巴,說:「你幫我過去邀請一下黎小姐,說是可以吃晚餐了。」
空姐自然是聽邢司翰的吩咐,同一個空間,還要人傳話,這不是矯情麼?
不等空姐過來,她就立刻起身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說:「我聽得見。」
「我以為你準備矯情到底,那我也只能陪你矯情一把。」
黎靜靜瞪視了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小拳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尖聲尖氣的說:「你不就喜歡我這麼矯情的勁頭麼?我要是不矯情,我怎麼能顯得特別,特別到要你一眼就看上呢,你說對不對?」
「對,我當時是不是還說,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邢司翰。
一旁的空姐聽到這句話,都憋不住無聲的笑了。
黎靜靜剛喝進去的水,全數噴了出來,一下嗆到了喉嚨,開始猛地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邢司翰靠過來,遞了紙巾給她,又給她拍背,動作十分溫柔。
「沒事吧?」
她依舊咳嗽個不停,側目瞥了他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他!
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顯然是故意的。
好一會之後,她才慢慢平復下來,打趣道:「沒想到你也會看霸道總裁愛上我啊?」
「不看,但劉文騫看,看完以後,他總是在我面前吐槽,我也就了解了一點,關於你們女人心裏的幻想。」
她咯咯的笑了笑,說:「邢先生真是有心了,竟然還有心思去了解女人心裏的幻想。」
「對啊,這樣才能讓你做一回女主角,不是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聽起來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邊說一邊從旁邊拿了只酒杯,給她倒上了紅酒。
黎靜靜看着他,在他抬頭的瞬間,立刻轉開了視線,笑了笑,說:「那真是要感謝你了,讓我當了一回女主,不過我這女主,是虐文女主,還是寵文女主啊?」
「你說呢?」他把酒杯遞了過去。
黎靜靜順手接過,想了想,說:「當然是寵文,誰喜歡當虐文女主啊,傷心傷身,即便到最後結局是好的,也受不了這過程那麼虐!還全部虐在女主的身上,多痛苦,你說是不是?」
「那就如你所願。」
黎靜靜往後一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笑問:「你知道什麼是寵文嗎?」
「只寵愛女主一人。」
「所以,你要寵我啊?」她雙眼彎彎。
站在旁邊的空姐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邢司翰低垂了眼帘,抿了一口酒,淡淡應了一聲。
「什麼?」她故意裝作沒聽到。
他抬起眼帘,對上她的視線,說:「我寵你。」
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那雙墨色的眸子那樣深邃,猜不透他此時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反倒是在一旁聽他們全過程的空姐,聽得整個人都要酥了。
兩人對視良久,黎靜靜才咯咯笑了起來,轉開了頭,並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像他這樣的人,會知道什麼叫做寵人嗎?
餐點上齊之後,空姐就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飛機上的遮光板全部都拉下,機艙內有點暗,只開了幾盞燈,氣氛很好。
黎靜靜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頓燭光晚餐,真有意思。
她問:「你確定這次出來,是出差辦公事?」
「不是。」他倒是沒有刻意隱瞞,「我是來辦私事。」
「那你這算不算是公私不分?」
「怎麼不分?」
「既然是你的私事,你幹嘛讓我跟着?」
他低着頭,切着碟子裏的牛排,說:「因為你是我私有的,哪裏公私不分了?」
好吧,她還是不要說話了,再說下去,都不知道從他嘴裏還會蹦出什麼來!這一句句的,可真是叫人驚心動魄啊!
隨後,黎靜靜便安安靜靜的吃飯,飯後,她就陪着邢司翰喝酒,一杯一杯的落肚,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她及時叫停,說:「差不多可以了,不能再喝了。」
她已經有些微醺了。
可邢司翰並不打算放過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猛地拉了回來,黎靜靜直接撞在了他的懷裏,她想起來,卻被他牢牢抱住。
黎靜靜越是動的厲害,他就抱的越緊,隨即,她也就不再掙扎,就這樣乖乖的躺在他的胸口,雙手握着他的手臂,抬頭,卻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一點兒鬍渣。
這時,飛機突然震動了起來,特別厲害,機長提醒,要他們坐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帶,飛機遇到了強氣流。
然而,邢司翰卻沒有半點要動彈的意思,黎靜靜輕輕的掐了一下他的腰,小聲提醒,「你聽到機長的話了嗎?」
「不要緊,只是氣流而已。」
「可是……」
「你怕?」他低頭,目光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很溫柔,溫柔到讓她難以拒絕。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黎靜靜搖了搖頭,「不怕。」
「不怕就不要理會。」
他身手捧住了她的臉頰,氣氛在慢慢的轉變,他慢慢的湊近,低垂眼帘,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兩人鼻尖相處,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說:「接下去兩周的時間,你什麼也不要想,只需要跟着我,做你想做的事。」
黎靜靜只看着他,一句話也沒說,這一瞬間,她的腦子是空白的,只有他漆黑的眼睛,眼睛裏是她的臉。
就在他的唇,碰上她唇的瞬間,她閉上了眼睛,很自然的閉上了眼睛。
飛機震的很厲害,好像是在配合他們一般。
黎靜靜坐在他的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眉頭微微蹙着,兩頰微紅,嘴唇像是抹了蜜一樣,亮晶晶的。兩人緊密聯合在一起,親密無間。
不知過了多久,當飛機變得平穩,他們也同樣平穩了下來。
空姐進來的時候,黎靜靜就靠在邢司翰的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一間他的襯衣,兩條腿赤條條的露在外面。整個人顯得異常慵懶,雙眼迷離。
空姐也不是小孩,自然知道在這之前,他們做過什麼。
她低垂着眼帘,一句話也不說,收拾了餐盤,給兩人各自留下一杯水,就迅速的離開了。
空姐的到來,多少讓黎靜靜恢復了心神,但她沒動,只懶懶的靠在他的身上,一動也不想動。他的肩膀很寬很結實,靠在上面,很踏實。
如果可能一直靠下去,如果他真的願意讓她靠着,也許她真的會沒臉沒皮的一直靠下去。把以前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拋在腦後,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管。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確實如邢司翰所說,很累,非常累,累的飛機落地巴黎機場,黎靜靜卻還睡在小型的房間裏,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空姐過來正要說話,邢司翰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只看了她一眼,對方就心領神會退了出去。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就走了出去。
黎靜靜是被一個噩夢給嚇醒的,嚴格來說,這個夢,一半是春夢,一半是噩夢。她夢到她跟邢司翰在飛機上那什麼的時候,飛機忽然出現故障,最後撞在了山頭上,當即她就醒了過來。
她猛地坐起身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呼吸粗重。
邢司翰聽到動靜,就走了進去,見着她一臉蒼白,坐在她的身側,問:「怎麼了?」
黎靜靜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我們到了嗎?」
「到了。」
「你怎麼不叫我?」
他笑了笑,從紙巾擦掉了她額頭上細細的一層汗,說:「因為你真的太累了。」
黎靜靜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嘖嘖了一聲,掙脫開他的手站了起來,順道換了一身衣服,才同他一塊下了飛機。
飛機下面,等了不少人,顯然都是來迎接他的。
黎靜靜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她的身後,小聲的問:「你究竟讓他們等了多久?」
「一個小時。」
黎靜靜愣了愣,不由看了他一眼,他卻顯得不以為意。
他們上了車,先去餐廳用餐,隨後便一路去了巴黎的郊外,當車子停在一座古堡前面的時候,他們的地陪介紹,說:「不知道黎小姐會不會有印象,這是又見一簾幽夢裏面,費雲帆帶紫菱來的夢圓。就是法國的chateaudebreteuil古堡。」
黎靜靜剛想抱怨,這才剛剛下飛機,就立刻走行程了?
那地陪又說:「今後的小半個月,您就住在這裏,還滿意嗎?」
黎靜靜聞言,當即愣住,好一會沒有反應過來,磕磕巴巴了半天,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半個月之前,邢先生就把這裏租下來了,你們的房間,都有傭人打掃過,很乾淨,如果有什麼其他的要求,可以告訴我,我會反饋給古堡的主人。」地陪說着下了車,給他們拉開了門,繼續道:「我知道你們一路過來,一定非常疲憊,今天就先休息,倒倒時差,想去什麼地方,您可以告訴我,我會給您安排好,一定讓您玩的盡興。」
外面有一輛遊覽電瓶車停在那裏,似乎是在等他們。
邢司翰一個大男人,對這種自然是不以為意,問:「你覺得這裏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怎麼會不滿意,又見一簾幽夢她是沒怎麼看過,但恰恰就看過費雲帆帶着紫菱來到夢圓的那一集,這地方確實很漂亮,符合所有小女生心中的幻想。
不過也只是幻想,所以當幻想直接搬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有點暈。
她笑了笑,說:「你想跟我重演一簾幽夢啊。」
「你在說什麼?」
她搖頭,「沒什麼,我說我很滿意,非常滿意。」
他們一路坐纜車進去,這一路上的景色,美不勝收,即便是黎靜靜這樣總是保持頭腦清醒的人,難免也有暈頭轉向的時候,她知道這一切不真實,可這不真實的一切,又真實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總之很開心,很開心,很想跟別人分享。小女生的所有小心思,都在這裏,被徹底的激發了起來。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的心境了,是邢司翰徹底毀掉了她這些心思,卻也是他,重新讓她感受到這一切。
一路過去,黎靜靜一直端正的坐在邢司翰的身邊,那雙眼睛裏全是激動,可偏偏身體卻那樣冷靜,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着,好像對眼前的一切,並不是那麼感興趣。
古堡的大門口站着好幾個傭人,大概是來迎接他們的。
車子停下,其中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前,「歡迎,邢先生黎小姐的到來,之後的半個月裏,由我來負責你們二位的起居飲食,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告訴我,一定全部滿足。」
說完,他就側過身子,坐了個請的手勢,跟在背後的幾個傭人,十分整齊,幾乎是同時做了這樣一個手勢。
這陣仗,黎靜靜只在電視裏看過。
邢司翰點了點頭,走在前面,黎靜靜緊隨其後。
隨後,管家將他們領進了主臥,臥室很大,有一個小型的客廳,裏面的裝修,全是正宗的歐式風格,並且有點復古。
邢司翰說:「你們先出去吧,一路過來很累了,我們需要休息。」
「是,那我們先出去了。」管家微低了頭,迅速的退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黎靜靜這才直接撲倒在了床上,常常的吐了口氣,說:「好累,好軟,好舒服。」
她趴在上面,臉上浮現一絲淺淺的笑容,心潮澎湃。
邢司翰脫了身上的外套,仿佛是在自己家裏那麼淡然,拉開衣櫃的門,從裏面拿了一件睡袍,說:「我先洗個澡。」
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問:「你要不要一起?浴室還挺大的。」
黎靜靜沒理他,只扭動了一下屁股,像根毛毛蟲一樣,鑽進了被子裏。
這天,黎靜靜很累,可腦子卻異常興奮,洗完澡躺下,卻久久沒法入睡。她一直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做一場美夢,美到她有點不想醒來。
她又忍不住轉了一下身子,剛一轉身,躺在一側的邢司翰,也跟着翻了個身,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下一秒,就將她拉進了懷裏,聲音黯啞,低聲說:「還不睡?」
他身上沐浴液的氣味很好聞,黎靜靜沒有掙脫開,反而往他懷裏湊了湊,說:「有點睡不着。」
「為什麼?這裏不好?」
「不是,是太好了。」
他睜開眼睛,房間裏只開着一站地燈,光線幽暗,但還是能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她閉着眼睛,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眉頭舒展開,看的出來,她是真的挺開心的。他一直不知道,原來要讓一個女孩子開心,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誠如當年落落說的,只要是你為我做的,我就很開心。
那時候的感情,單純,單純到沒有一絲雜質。是用了一顆完整的心,去喜歡一個人,無關背景,無關工作家庭,只是因為喜歡你這個人,僅此而已。
而那時候,黎靜靜就是個破小孩,沒有膽子,怯懦,可骨子裏又帶着一股倔強。像個洋娃娃一樣,好看又可愛。她現在的樣子很像。
他記得,他曾見過她偷糖吃的樣子,在老宅的院子裏,石桌上放着一盒子糖,周遭沒人,就她自己坐在那裏,她往四周環顧的一圈,小手放在石桌上,一點一點的湊近盒子,然後迅速拿了一顆,撥開,塞進了嘴裏。
那是個陰天,沒有太陽,風有點大,吹得她的小辮子一跳一跳的。當那顆糖果沒入她的嘴裏時,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嘴巴緊緊的抿着,他知道她是在笑,脖子縮了縮,沒一會,大概是吃完了,她便咧開嘴燦爛一笑。
那時候的邢司翰也不過是淡淡一瞥,可那樣的笑容,讓他也不自知的跟着笑了一下。那一刻的感覺,就好像下了數天的雨,突然避開烏雲看到太陽光的感覺。
她的樣子很搞笑,吃完了之後,還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好一會。然後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輕的搓了搓,端正坐好,恢復了常態,仿佛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此時的黎靜靜,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可這一次,她並沒有偷糖,這一切,也並不是她偷來的。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高興,光明正大的要求一切。
邢司翰將她抱在懷裏,摸了摸她的頭,一句話也沒說,沉默良久,才低低的說了一聲,「睡吧,明天醒來,我們還在這裏。」
她沒有說話只將臉頰埋在他的胸口,好一會之後,才露出一隻眼睛,看着房間裏的一切。依舊捨不得睡覺,她還是很怕,生怕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這一夜,她都沒有做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外面下了小雨,黎靜靜伸手往邊上摸了一把,沒人。她幽幽睜開眼睛,邢司翰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時間,是巴黎時間下午一點。她有點餓,沙發上放着她今天要穿的衣服,她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換了衣服下去。這衣服,不知道是誰選的,竟然是件公主裙,她有點不太適應,畢竟都已經不是十歲的小女孩了,這種裙子穿在身上,有點羞恥。
她拉開房門,就看到一個傭人等在門口,見着她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黎靜靜跟着她從另一個樓梯口下去,左拐右拐之後,在一個院子黎,看到邢司翰坐在撐起的大傘下面,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閒,神情慵懶,像是來度假的。
傭人撐起傘,將她帶到餐桌的另一端,並替她拉開椅子。
黎靜靜弄了一下裙子,坐了下來。
邢司翰聽到動靜,睜開眼睛,「起來了。」
黎靜靜往四下看了一眼,湊過去,一臉正經的看着他,小聲的問:「這衣服是誰準備的?」
「怎麼?你不喜歡?」
「你覺得合適嗎?」
他翹着二郎腿,揚了揚下巴,說:「站起來看看。」
黎靜靜怎麼都覺得他像是在耍她似得,但還是站了起來,走到一旁,他一臉慈母笑,上下看了一眼,說:「挺好的,你現在看起來像十八歲。」
黎靜靜被他這麼一看,就更覺得奇怪,她眉梢一挑,走到他的跟前,一隻手抵在餐桌上,整個人附身下去,一字一句的說:「這不是你的喜好吧?」
邢司翰仰着頭,對着她微微一笑,伸手輕輕勾了一下她的領子,「我喜歡脫起來簡單的。」
黎靜靜立刻站了起來,一隻手捂住胸口,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傭人,臉頰不自覺的紅了起來,走回了位置上,不在於他說話。
兩人在雨幕里用餐,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黎靜靜吃了一半,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說:「我之前去甘梨那兒,看到個女人。」
「嗯。」他顯然是沒什麼興趣。
「我想問問,傅靖州跟他的女朋友,已經到了哪種地步?」
他抬了一下眼帘,「你倒是很關心他們,到了這裏,都忘不了這事兒。」
「小迪是我乾女兒,她親爸親媽的事兒,我當然要關心了。」她說的理所當然。
「你喜歡孩子?」
「不喜歡。」她否認的很快,幾乎就沒有過腦子,就直接回答了,像是一個標準答案。
因為問了太多遍,她都已經記住了答案,所以不需要想,就可以直接回答。
「是嗎?我看你對小迪那麼上心,還以為你會喜歡孩子。」
她說:「那不是一樣,小迪是別人的孩子,不需要我自己親自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只需要看看,要養育一個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我還沒想過。」
「是嗎?可我怎麼記得,你曾經懷過孕,那時候你就已經準備好了?」
說到這個,就像戳中了她的脊梁骨,關於那個孩子,若不是他提起來,她都快要忘記了。
她頓了幾秒,抬眸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臉茫然,問:「我還懷過孩子?我沒想起來這件事。」
兩人視線相觸,對視片刻,邢司翰才低低一笑,說:「不記得就算了。」
「你還沒告訴我,傅靖州跟他女朋友已經到了那個地步了。」
「據我所知,是談婚論嫁的地步。」
黎靜靜一驚,「那傅靖州喜歡她嗎?」
「不喜歡結什麼婚?」
「那可說不準,你當初要跟唐佳沐結婚,是因為喜歡嗎?」
邢司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突然覺得這飯,是吃不下去了,對方並沒有誠意跟他好好的吃一頓飯,而是想干點別的。
黎靜靜沒有多想,只是實事求是而已,她只是在擔心甘梨,如果傅靖州真的喜歡那個女人,那他們之間該怎麼辦?她又該怎麼辦,日後她肚子裏生下來的孩子,難道就直接要叫別人媽媽了?
正當她想着別人的煩心事兒的時候,原本站在旁邊的傭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而邢司翰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她猛然回神,一抬頭,就看到他似笑而非的臉,那眼神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她愣了一下,「你……你幹什麼?」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數眼,摸了摸下巴,說:「我在想,你這衣服怎麼脫比較快。」
……
黎靜靜出差之後,甘梨幾乎天天去醫院陪小迪,有傅靖州精心的照顧,小迪的氣色越來越好,人都胖了一圈。
她拉着甘梨的手,說:「媽媽,我能不能出院?我已經沒事了,可以出院了,我想跟媽媽一起睡,晚上一個人住在醫院,我有點害怕。」
「不是有阿姨陪着你嗎?」
她湊過去,在甘梨的耳邊,小聲的說:「阿姨呼嚕聲好大。」
甘梨咯咯的笑,摸了摸她的頭,說:「乖,好好的住在醫院,聽醫生護士的話。」
「我聽護士姐姐說了,她說我現在可以出院,不用天天住在醫院裏了。」她將腦袋定在甘梨的胸口,輕輕的蹭了蹭,說:「媽媽,你就帶我回家吧。」
正說着的時候,病房的門推開,甘梨聽到動靜,回頭,便看到傅靖州風塵僕僕而來,似乎是剛回來的樣子。
小迪看到他,禮貌的叫了一聲叔叔,有甘梨在中間做調解,小迪現在對傅靖州已經沒那麼排斥生疏了。
傅靖州見着她,略略驚了一下,「你在啊。」
「是啊,你又不在,我當然要天天過來看看,小迪一個人住在醫院,也挺孤單的。」
「所以,媽媽你就帶我回家嘛,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她兩隻小手合十,一張小臉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甘梨自然希望能帶着小迪回家,可這不是她想帶就能帶的,傅靖州絕對不會同意。
正當她想拒絕的時候,傅靖州卻先一步開口,他說:「那就帶她回去吧,醫生也說了,她現在情況還算穩定,按時吃藥,平時多注意一點,不會有事。而且,孩子在家裏修養,可能會更好。」
甘梨聞聲,不由驚了一下,回頭看了他一眼,滿眼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麼?」
「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哦,好。」她跟小迪說了兩句,就跟着傅靖州出去了。
他並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的說:「你明天接小迪回答,我讓人重新安排個地方讓你們住。」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只要聽我的安排就行。」
她原本還想問點什麼,可見着傅靖州這疲憊的樣子,還是閉了嘴巴,點了點頭,說:「好,我聽你的。」
隔天,甘梨就接小迪出院,傅靖州安排了人過來接她們母女,她們換了地方,去了郊外的一棟別墅,裏面有三個傭人,專門照顧她們的起居飲食,其中還有一個專業的護士,以防萬一。
這般架勢,甘梨多少能夠猜到一點,也許她的事兒,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所以,現在傅靖州這是在保護她們嗎?
小迪扯了扯甘梨的手,小聲的說:「媽媽,我們以後要住在這裏嗎?」
甘梨點了點頭,坐了下來,視線與她齊平,笑問:「開心嗎?」
她用力的點點頭,說:「這裏好像白雪公主住的城堡。」
甘梨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說:「這都是傅叔叔給我們準備的,下次傅叔叔來看你,你可不能沒有禮貌。」
她想了想,將小迪拉到跟前,又問:「你覺得傅叔叔好不好?」
「傅叔叔長得很好看,也很好。媽媽,你要嫁給他嗎?」
「不是,當然不是。」甘梨聽到這話,嚇了一跳,心砰砰亂跳,「這種話,你可不要亂說。」
「噢,我知道了。」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說:「我還以為媽媽你是想讓傅叔叔當我的爸爸。」
「那如果,他是你爸爸,你會開心嗎?」
小迪沒有多想,點了點頭,說:「當然開心啊,那麼好的一個爸爸,長得又帥,還會給我買好多玩具,我當然開心啊。」
甘梨揉了揉她的頭,也跟着笑了笑。
房門是虛掩着的,母女兩說的話,全數落在了傅靖州的耳朵里,他就站在門外,想要推門進去,最終還是收回了手,轉身走了。
離開的時候,還吩咐了傭人,不要告訴甘梨他來過。
甘梨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往樓下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一輛車子離開,那車子的樣式很眼熟,她轉而一想,才想起來,這是傅靖州的車。
他來了,可為什麼沒有上來?
……
唐天擎坐在茶樓里,眼前坐着一個男人,說:「您讓我調查的人,因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很多事情也很難查到,只有一些基本信息。沒什麼特別的,倒是有一件事,是通過隔壁鄰居知道,她當年是自殺的,聽說是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也有傳聞說她背着老公偷男人,還生下了孩子,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差點被她給活活掐死。」
「黎家也沒人管她,就把她關在房間裏,對外就說是生病感冒。」
「那……那個孩子呢?黎家是怎麼處理的?」
男人說:「這個倒是沒有後續,黎家沒有送過孩子去福利院。」
「那有沒有可能,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只是黎家沒有說出來。」
「這個應該不會,他們以前的鄰居還見過那孩子從黎家出來,跟她媽媽長得很像。」
唐天擎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這時包間的門被人敲響,他應了一聲,外面的人便推門進來,是他的私人助理。
他進來,私人偵探就收拾了東西出去了。
助理將一份鑑定報告遞給了他。
唐天擎翻看了一眼,臉色當即就變了。
這時,助理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幾句之後,又回到唐天擎的面前,低聲說:「公司那邊來電話說,黎晉華想約您一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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