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和奶奶的話,卻是像一記炸雷,重重打在我的心頭。
我們杜家,那個和我重名的老祖宗,竟然是陰陰家的祖師,而奶奶竟然也是陰陰家的弟子!
在隨後奶奶和師父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當初奶奶之所以嫁到杜家來,就是為了保護杜家,保護杜家的一件東西。
可是在奶奶嫁到杜家以後,大爺爺和姑婆就都把她看成眼中釘,慢慢的關係越來越淡,特別是在爺爺死後,幾乎都不來往了。
不知道當初我的曾祖父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沒有把老宅子分給大爺爺,反而讓他在外面自己又蓋了房子,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大爺爺覺得杜家傳說中的財寶要被一個外人家的女人給霸佔了,更加痛恨我奶奶。
而姑婆,更是堅持杜家的東西,也有她的一份,只要真的從老宅子裏發現了什麼財寶,那也要三一三十一,三家各取一份。
聽到奶奶講起這些陳年往事,林宇軒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忙對奶奶辯解道:「姑婆,你們老人家之間的事,我不清楚,可是我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哈。聽說你們這裏出事,我便求我奶奶帶我來,完全是師父先前對我的交待,只要杜家出事,就要我保護好表弟的安全。」
師父點點頭,告訴我們他當初確實給表哥說過這樣的話。
陰陽家門中一直都有一個秘密,歷代掌門口口相傳,那就是杜家就是自己祖師爺杜金的後代,在杜家藏有一件東西,當初祖師爺留下遺言,不能讓任何人動那個東西,否則整個陰陽家就會大禍臨頭。
而且,祖師爺還說,四百五十年以後,天如血洗,地如牢籠,黑水倒灌,人傀煉成,到那時候,所有陰陽家弟子,必須保護杜家後人的安全。
只要渡過那次劫難,陰陰門必定大放光明,把所有仇讎斬盡殺絕。
我問師父,陰陽門的仇人都有什麼人,奶奶卻在旁邊接口道:「還能有什麼人,就是那個殺人大魔王張獻忠的後人,還有巫師的後人!」
師父點了點頭,給我們講了他知道的舊事。
大體情況和劉二爺當時告訴我的差不多,但是師父卻告訴我們,當初張獻忠留下一個有名的石碑,名字叫七殺碑。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
張獻忠認為,人活在世界上,簡直就是浪費上天的好意,所以天下無一人不可殺,無一人可苟活。
他的這種思想,當然不可能是天生的,而是那個巫師灌輸給他的,巫師告訴他,天下之所以會有窮人富人,有權貴卑賤,完全是因為人太多了。
如果天下之人,只剩下百分之一的話,那大家散居各地,彼此不得相見,也不用爭奪本來就不多的資源,那樣也就不會發生戰爭了。
正是因為這樣,當時張獻忠在四川大肆殺戮,幾乎屠盡川人,留下了千古罵名。
而那個巫師蠱惑張獻忠,卻是出於自己的目的,因為巫師有一件法器,叫「萬鬼缽」,需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生魂祭煉,據說煉成以後,威力無窮,可以無敵天下。
當時杜金識破了巫師的陰謀,苦勸張獻忠不果,才借着押送寶船的機會,逃離了張獻忠的大軍。
最後杜金雖然順利把財寶帶回來,並且擇地埋藏,可是卻因為原來在軍中時便身有舊疾,而且後來一路上張獻忠和巫師派出了無數高手追殺他,等到一切安頓下來以後,他也是油盡燈枯,只來得及留下遺言,安排自己的弟子帶着一個車隊,假扮成拉着財寶逃走,把追兵引開以後,便死掉了。
後來,清兵入關,張獻忠兵敗,這事便埋在了歷史的塵埃里,似乎已經被世人忘記了。
但是,無論是張家後人,還是陰陽家傳人,和巫師的傳人,顯然不會像別的人那麼健忘,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三家都等到了這個時間。
作為陰陽家的傳人,師父一直記得祖師爺留下的遺訓,要保護杜家後人,但是他鬼塵子的名號一直被人熟知,大家都知道他是陰陽家現在的掌門,如果他直接收我做弟子的話,一定會引起別外兩家的注意,所以他才收林宇軒為徒。
聽到師父講起這些往事,奶奶在旁邊也是連連點頭,很顯然有些事也是她不知道的。
最後,奶奶盯着師父問道:「難道說,張家和巫師後人要得到的東西,就是那個萬鬼缽?」
師父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所有人都知道七殺碑,但是沒有人知道『七贖塔』!張獻忠當初之所以敢殺那麼多的人,根本不怕天譴,就是因為他有一件異寶,就是七贖塔。據說,七贖塔在手,無論造下再大的罪孽都可以贖清,然後轉生為人,修成正果。」
聽到師父這麼說,我們已經明白,原來張家和巫師後人要得到的,就是七贖塔。
我搖搖頭對師父和奶奶道:「看來你們的祖師爺,是想要借着七贖塔轉世,可是我只是和他重名而已,既沒有他的本事,也沒有他的算計,今年我才十五歲,再過上十來個小時就死了,我是看不到你們祖師爺轉生的那一幕了。」
我現在感覺到自己是孤獨的,無論是奶奶,還是師父和林宇軒,還有小叔,他們似乎都有自己的信仰,他們做的這一切,都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我呢?我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受害者,爹娘死去,屍體受辱,我無能為力,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被利用者。
師父搖了搖頭,扶着我的肩膀對我道:「杜金,我剛才說的話不是敷衍你,有師父在,你想死也難,我一定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奶奶的目光閃動,對師父道:「到了這種地步了,難道你還能救金伢仔?」
師父堅定地道:「能,將計就計!」
奶奶聽了師父的話,嘆了一口氣,轉身進屋去了,只有我和師父、林宇軒留在外屋裏。
我問師父,他說的將計就計是什麼意思,師父反問我,怕不怕死?
我搖搖頭問他,我怕,可是怕有用嗎?
師父說那就好,只要我知道這一點,那他就一定會讓我活得好好的。
我想去看看奶奶在裏屋幹什麼,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她把一個黑色的東西揣進了懷裏,床上放着一個小箱子,正是上次我在她的柜子底看到的那個。
奶奶看到我,似乎有些慌張,對我道:「我怕你爺爺給我買的首飾被人給偷走了。」
現在村裏的人都快死光了,還有誰會來偷東西?
我正要質問奶奶,忽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嗒嗒」的聲音,似乎前人正用力跺地,向屋裏走來。
「金伢仔,你娘!」
林宇軒對我驚聲道。
我忙跑到門口,只見院子裏血紅一片,天空中的雲已經濃得化不開,結成了一面血一樣的鏡子,把大地罩在其中,院牆,地面,樹,花,全部都變成了血紅色的,就連我們的身體,也被映得血紅,整個世界就好像被浸進了一個裝滿鮮血的大缸里一樣。
而我娘,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全身,雙眼圓瞪,雙手垂在身邊,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向前幾步,衝着我娘叫道:「娘!」
可是,我娘好像聽不到我的叫聲,面上僵硬一片,還是向前走着,「咔」地一聲,她的腳踩在台階上,石頭的台階從中間斷成兩截。
「娘,你怎麼了!」我一步跨出門外,就想走過去,林宇軒從後面猛地把我抱住,大聲叫道:「她不是你娘,她是人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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