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縣東郊。
「大統領,城裏送來的書信。」
周瑜接過送來的書信,打開一看,正是顧雍送來的書信,心中寫道他已經成了盛憲的功曹,與城中各處佈防。
周瑜拿着那封書信,不禁陷入了沉思,盛憲將全郡大部分的兵馬都屯在了曲阿,然而吳縣城內居然還有留有三千人馬,而他現在手上加上降卒也不過兩百餘人,如何拿下吳縣確實是一個頭疼的問題,不像奔襲廬陵郡,張超毫無防備,而盛憲卻早已經諸多佈置,只等兵馬來攻。
「拿筆墨來。」周瑜略微沉思了一會,直接叫一旁的玄甲士卒去將他的筆墨取來,直接將一張白紙放在木板上書寫了起來。
周瑜很不喜歡這種奇謀詭計的策略,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使用奇謀本身就具有很大的風險性,如果一旦被他人識破,給自己帶來的損必然失也是很難以預估的。所以戰場上還是必須陽謀為正,奇謀為輔。
只是眼下這種情況,卻只能用奇謀,而沒辦法直接從正面攻下這座城池。
「速降書信送往城裏,諸事小心。」周瑜將書信折好之後,將先前那個送信的玄甲士卒叫了過來,讓他再次將書信送往城內。
翌日,東方的太陽剛從地平線的一側升起,和煦的晨輝已經將世間萬物從黑夜的沉睡中喚醒。
黝黑的戰靴從一株青草旁滑過,嚇那株青草上的露珠全都滾落了下來,而那隻黝黑的戰靴經過之後,無數的戰靴都從它的身邊經過,使得它在那帶起的風中不住的搖曳。
鼓聲響起,驚動了吳縣城內的居民,無數的士卒在大街上疾馳,一早出來的擺攤的小販們也連忙收拾着自己的攤位。
盛憲趕到城牆上的時候,城牆上的士卒們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之備。盛憲趴在城牆往下看去的時候,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他聽到有人攻城之時,心中驚駭萬分,以為孫策已經攻下了曲阿城,已經兵臨城下了。
「你是何人,為何來犯!」盛憲看着城下的人馬才接近兩百人左右,心中稍稍安定,但這兩百士卒雖然有一部分裝備怪異,但是其他的卻穿的是大漢的卒服,於是便大聲喝問道。
「明府何必明知顧問,在下為取城而來。」周瑜慢慢的從軍中走了出來,玉笛橫握在手,在城牆下對着城牆上的盛憲拱了一禮,言語和煦,就如同一個晚輩在向前輩談話一般,恭敬且不失禮數。
「你是何人?」盛憲眉頭微皺,看着城下那白衣少年,手中橫笛悄悄敲打着手掌,一臉溫和的笑容,彬彬有禮,世家子弟中也很難尋出如此俊逸、瀟灑之才,就第一眼而言,就讓他心中警醒而又嘆息。
「晚輩周瑜,見過明府。」周瑜再次拱了一禮,聲音很是明亮。
「周瑜,周家子。我聽過你的事,你乃忠良之後,今日為何做這般叛逆之事,快快歸去,勿要毀了周家世代忠良的名聲。」盛憲一聽周瑜,頓時知曉來者到底是何人,畢竟他與陸康同州為官,當年陸康收下一個學生,而且還是周家子,他也是知曉;再加上後來周瑜做的幾件事,聲名鵲起,他聽到這個名字的次數也就更加的多了。
「明府大人說笑了,周瑜此行為的是江東百姓不受戰亂之苦,大漢基業不至於毀於一旦,怎麼到了明府這裏變成了敗壞我周家名聲之事了。」周瑜拱了拱手,很是疑惑的反問了一句,仿佛盛憲誣陷了他一般。
「哼,強詞奪理,胡攪蠻纏!我問你,既然你說為了不讓江東百姓受戰亂之苦,你為何引兵攻城,為了那孫策引大軍先奪丹陽,後犯我吳郡!」盛憲一聽周瑜說為了百姓,天下,心中頓生一股惡氣。
「明府大人說的是,這次攻打江東諸郡之事,確實乃晚輩主意,不止丹陽郡,廬陵郡也已經被晚輩前些日子給拿了下來。」周瑜侃侃而談,卻讓盛憲心中生寒,這些時日他也已經打探到了居巢何時發的兵,但是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廬陵、丹陽二郡居然相繼陷落,如此一來揚州六郡已經有三郡落入其手了。
「晚輩既然說是為了江東百姓不受戰亂之苦卻還要攻打諸郡,挑起戰火,必然有其道理。」周瑜身後招降的士卒不知從何處召來的桌案與凳子,只見他們抬到周瑜一旁拜訪好了之後,周瑜便拿着玉笛坐了下來,與城牆上的盛憲遙遙相對,「天子現居許昌,明府以為曹操此人如何?」
盛憲雖然不知道周瑜到底想說什麼,但對方一直顯得彬彬有禮,跟他說話也甚是有禮,也不好不答話,略一沉思之後才答道:「曹操改許昌為許都,其意天下誰人不知,不過一亂臣賊子爾。」
「明府以為這天下諸侯,可有忠臣乎?」周瑜順着盛憲的話,繼續問道,一臉微笑,仿佛真的是在請教。
「袁紹乃『四世三公』之家,汝南袁氏門生故徒遍及天下,當為漢室忠臣。」盛憲想了想,說到了袁紹。
「明府可知是何人向大將軍何進獻計引董卓入京否?」周瑜輕輕搖了搖頭,有些好笑的說道。
「何人?」盛憲眉頭緊皺,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
「正是袁紹!」周瑜往着盛憲,直接說出了袁紹的名字,見到盛憲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繼續說道:「袁紹雖為『四世三公』之後,但目光短淺,為人桀驁、專斷,無遠識、遠見,貪圖享樂,自私自利,不然天子為何會在許昌,而不是冀州。」
「徐州陶謙乃是漢室老臣。」盛憲繼續說道一個人的名字。
「陶謙老矣,身老多病,久臥病床不起,守住徐州已是艱難之事,如何談及匡扶社稷,效忠大漢天子。」周瑜再次搖了搖頭。
「西涼馬騰,此人有效忠天子之心,討伐董卓、征討李傕、郭汜之時,他也曾出兵。」盛憲再次說出一人。
「馬騰此人,確實一時英雄,不曾辱沒伏波將軍的名號,北防胡寇,東備白騎,替大漢江山守住了北邊的疆土,如有機會,我也希望能拜見此人,結識一番。但也正因為他需要防備胡寇、白騎,再加上西涼至中原路途遙遠,一路關卡、城邑,還有袁紹等人阻隔在中間,馬騰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攻入中原。」周瑜說到馬騰倒是點了點頭,但說道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荊州劉表,乃是漢室宗親······」盛憲還沒有說完卻已經被城牆下的周瑜給打斷了話。
「明府這是在說笑麼,十八路諸侯討董沒有見過劉表的身影,李傕、郭汜二將霍亂長安之時也沒有見過他有所行動,天子移居許昌,他更未說過任何一句話,此人還能稱漢室忠臣,說他是漢室宗親,天下之人可能都會在心中猶豫幾分!」說道劉表,周瑜卻是一陣鄙夷,遠遠不像提起前面幾人那種神情。
「如今天下紛亂,戰火四起,周瑜就算有着一個救世之心,無兵無糧也難以施展心中抱負,而且我揚州六郡各自為政,遲早會被他人一一擊破,江東百姓也會陷入水生火熱之中,所以周瑜為保江東百姓、匡扶漢室、挽救天下蒼生,不得不出此下策,引兵攻打諸郡,只希望六郡歸一,早日北上,營救天子。」周瑜言語真切,拱手向城牆上說道。
「哼!」盛憲剛要斥責、反駁之時,卻突然聽到城內呼聲連天,轉頭一看,卻見城內四處濃煙滾滾,顯然是走水了,而且遠處還有喊殺聲從遠處傳來。
「周瑜!你好狠的毒計,口口聲聲為了江東百姓,天下蒼生,騙我在此與你口舌,卻暗中派人放火搶掠,擾亂我心,這就是你學習的孔孟之道嗎!」盛憲心急如焚,城中四處都是濃煙,也不知道到底損失如何,只能聽到空中傳來的無數哭喊聲。
周瑜看着城內的滾滾濃煙,也從凳子上慢慢的站了起來。
顧雍帶着潛入城內的五十玄甲士卒還有自己的家僕,直接趕往城牆前,濃煙四起的地方騎士都是他顧家的產業與江東商會的產業,只是為了引起城內的騷動與注意。
盛憲看到趕過來的顧雍,原本想要讓他組織救火,卻看到了他那身後的玄甲士卒,聲音頓時有些清冷與諷刺:「元嘆賢侄,真是好本事,顧家真是好本事,原來盛憲一直都在幾位的算計之中,只是諸位如此之做,也不怕今後天下人恥笑嗎?」
「叔叔嚴重了,雍駑鈍,卻也想為了江東百姓做一些事。」顧雍依然很是恭敬的回着盛憲的話。
「明府,何必如此,讓大家放下兵器吧,周瑜不願多做殺戮。」周瑜站在城牆下,也拱手勸道盛憲。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極,城內火光四起,濃煙遮天,你還敢如此狺狺狂吠,周瑜,虧我還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只是一時糊塗,誤入歧途罷了!可悲矣,你居然還想勸降於我,我盛憲不才,但是世受天子恩祿,縱然粉身碎骨,也絕不受你等賊子脅迫!冠冕堂皇之言,休想欺騙天下,就讓我盛憲用我自己的鮮血來襯托你們這些虛偽者的卑劣吧!」說罷,盛憲就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直接從那城牆上一躍而下。
周瑜從未料到這結局,從未想到這個結果,他一腳跨過面前的桌案,朝着那個摔在城牆下的人跑了過去,而顧雍也在此時飛快的衝上了城牆。
「為什麼?」周瑜衝到盛憲身邊,跪下來,看着他,心中萬分內疚、不安與不甘。
「我···不···信···你,你···的眼···神····中···根···根本···沒有···天···天···天」盛憲口中血沫不斷的往外湧出,艱難的說着,混着血沫,那些話卻依然敲進了周瑜的心裏,只是盛憲還未說完,卻已經沒有了聲息。
「對不起。」周瑜跪坐在那裏,他從未想到過,會發生這種事,他從未想到過,盛憲會採取這種方式來羞辱自己,也從未想到過人的氣節可以如此,而自己卻好像一個卑劣者、一個內心骯髒的竊國者。
「對不起。」周瑜看着那至死都未曾瞑目的老人,一直低喃着,不知道是說與他聽,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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