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格外晴好,用過早飯,便與徐尚林通了電話,彼此沒有多說。徐尚林只說了一句:「我隨時候命。」
「謝謝。」蘇婉兒只用兩個字,回答得乾脆利落。
然後,她對着梳妝枱很仔細地化妝。平素淡然峨眉,比較敷衍。今天雖然也是淡妝,但一絲不苟。蘇婉兒其實一直就懂得如何將最美的自己勾勒出來。少女時代,秦喜玲熱衷於這些,愛美的兩個少女沒少關在房間裏試驗多次。
鏡子裏是古典的臉,柔和的五官,眼入清波,顧盼流轉,便是自己也喜歡的神采。只是一直為了掩起這些,將頭髮弄得很不搭,神色也從來不敢有多餘的眼波流轉,連步伐也匆匆,從來不敢有過於優雅的姿態。
好在時間是最有魔力的東西。初秋時分幾乎平頭的短髮,現在已經快到肩膀,稍微的修剪,用鑲鑽的小發卡捲起,便突現嫵媚。
仔細了妝容,蘇婉兒開始選衣服。這一天雖然天晴,但已是北方的初冬,太陽並沒有什麼威力。所以,她選了改良的旗袍,穿了及膝的米色風衣,選了搭配的小包。這小包是苗秀芝買給她的,聽說價值好幾十萬。蘇婉兒一直捨不得用,但這一天,她想讓這個包陪着自己,不僅僅是很搭配這風衣。
包里照例是一些小玩意兒,還有一直帶着的刀,只是這一次很鋒利,很精緻,絕對不會讓錦程的監控給當作管制刀具。
準備好一切,她拉開書房的窗戶,深深吸了一口氣,窗外冰涼的空氣入肺部,人似乎也陡然清醒了。蘇婉兒不緊不慢給李峻寧打電話,開門見山就是約見,李峻寧也不拖泥帶水,很乾脆地說「好」,然後詢問約見地點與時間。
蘇婉兒抬手看看腕錶。不緊不慢地說:「現在是九點二十,那我們就約在錦程酒店A棟七樓餐廳。」這個地點與這個時間都是她與徐尚林商量的,在這裏會有最頂級的安保。只不過,她在這裏把八樓改為七樓。這也是不得已的虛晃一槍。
「呵呵。那裏是VIP區,只對VIP開放。」李峻寧笑。
「我知道。所以,那裏沒有旁人打擾。」蘇婉兒呵呵笑,又補充一句,「你是公眾人物。不想你有不必要的困擾。」
「敏華想得周到,那就中午見。」李峻寧說,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有過多的留戀,一邊說要去準備準備,一邊就掛了電話。
蘇婉兒將電話收起,然後將會面的資料檢查了兩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這才下樓,對早已等候的秦冰說:「走吧。」
秦冰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略微鞠躬,然後拉開車門讓她進去。開車也十分平穩。這一天的日光真是很好,周遭大片的原野,落了金燦燦的日光。
蘇婉兒微眯起眼,想起初次來這裏,明明是不好的天氣卻突然雲破日出,日光落在周遭,忽然那樣光華燦爛。那時,他送高鈴那一首歌曲送給她。她那時不懂他的心思,時時處處都小心謹慎,對他保持着謹慎與疏離。
當天。他送那一曲給自己,是不是希望自己當即就洞察他的心?可惜自己對於日文一竅不通,懶惰到對於日文的「我愛你」都不曾研究。於是,一向是歌詞控的蘇婉兒當時還真是高雅了一把。只聽旋律和唱腔。
再後來,自己忙於瑣事,過於憂心,對於這首歌一拖再拖,不曾查找。等到後來知曉,卻是那樣的意思。連她自己都呆住,覺得突兀可笑,儘量說服自己不要相信。
葉瑾之,你這個傻瓜,直接表達一下,會怎麼樣呢?總得那樣拖拖拉拉的。你果然是個不太聰明的傢伙。蘇婉兒看着窗外,在心底這樣說,忍不住笑了。等稍轉了臉,便看到秦冰疑惑的神情。
蘇婉兒垂眸一笑,再抬頭時,讓秦冰放高鈴那一首《愛してる》,熟悉的旋律,慵懶乾淨的聲音,如同初聽那一天,溫暖四溢。大約這車裏只有這一首,於是就一遍一遍地放。
她不斷地想起葉瑾之的臉,發怒的、微笑的、孩子氣的、冷漠疏離的、沉靜的、執着的…….一想到他,蘇婉兒就會覺得未來閃閃發亮。
車到錦程,正好十點四十分。出示VIP卡,進入A棟,在八樓餐廳門口,看到徐尚林從旁邊走過,對她微微笑。蘇婉兒略一點頭,進入餐廳。這所謂的餐廳自然不是普通的酒店餐廳。這裏是VIP區,雖不算是包間,但空間裝修卻極其隱秘。雖然選了靠窗的座位,要來檸檬茶。負責送茶水的不出意料,正是劉虹。劉虹的素質好得沒法說,簡直就像是訓練了許久的服務員,像是根本不認識蘇婉兒。
十一點半時,蘇婉兒讓秦冰下去接李峻寧。秦冰約莫是想到上一次秦喜玲的事,猶豫了一下。蘇婉兒看透他的心思,說:「這一次不會。」
秦冰不說啥,但神色略微尷尬,卻也下樓去。蘇婉兒這會兒才打電話給李峻寧詢問他到哪裏了。李峻寧說已經到了錦程樓下,剛入大廳。蘇婉兒尷尬地笑笑,說:「真對不住。我之前疏忽,把八樓記成七樓了。好了,我讓秦冰下來接你了。你在大廳等他吧。」
「哦,好。」李峻寧連忙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蘇婉兒看着手機,低嘆一聲,搖頭自語:「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等了片刻,秦冰果然領着李峻寧前來。一襲黑色風衣脫下,掛在衣帽鈎上,便是西裝革履。這個男人秉承了父母最優良的部分,長得十分好看,加上那種傳承自母親的明淨的神色,自有一種安寧的美。
他在蘇婉兒對面落座,落落大方,笑着說:「遲到是女人的專利。如今,我提早到來,卻不料敏華比我還早。」
「是我約的你,我自然就是主人。主人斷然沒有讓客人等的道理。」蘇婉兒也笑,端坐在沙發上,頓了頓,又說,「再說,我總是要各方面都佈置周詳,準備周到,否則就是怠慢了客人。」
這話中有話,李峻寧頓了一下,又是一笑掩飾過尷尬,雲淡風輕的口吻,說:「我們是朋友,說什麼怠慢不怠慢的。能見一面,隨心所欲地聊聊,就是人生最歡的事了。別的,我不計較。」
「是啊。朋友,原本不必如此的。」蘇婉兒又是若有所指,喝了一口檸檬水。
李峻寧沒有回答,而是拿了菜單,詢問蘇婉兒吃些什麼。蘇婉兒也覺得餓,兩人一致認為要吃浙江菜。所以,選了幾個招牌菜。因為李峻寧是自己開車來的,不能喝酒,於是就叫了果汁。總之,算是十分簡單的飯菜。
劉虹拿了菜譜轉身離開,蘇婉兒卻是示意秦冰離開,秦冰巍然不動。蘇婉兒也不好進一步示意,便是說:「今天來約峻寧來,一是因為好久沒有見了,聚一聚;二則是有幾件事跟峻寧討論討論;三嘛,則是想聽峻寧對我說一些事。」
這算是開門見山,對面的李峻寧喝了一口奶茶,微微眯眼,略思索,唇邊一抹笑,說:「敏華思路清晰,將事情分得很清楚。今天,我怕是不能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這個男人也是聰明的,也知道今天瞞不了什麼。那麼,今天他的來意,就不僅僅是談青瓷的合作了。之前,蘇婉兒還只是猜測,如今,從這一句話中完全可以篤定。
「呵呵,能得峻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生有幸。」蘇婉兒笑,將整杯的檸檬汁喝掉。然後對李峻寧說出了驚天動地的一句話:「峻寧,我什麼都知道。」
「知道什麼?」李峻寧問這一句話,變了臉色。連旁邊的秦冰也似乎頗感意外。是的,或許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蘇婉兒會這樣瞞也不瞞,就將一切推翻。一點都不委婉,這樣強勢,這樣開門見山。
「所有的一切。」蘇婉兒語氣篤定,身子微微前傾,目光一轉也不轉。她當然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但這一句話必須要說。
李峻寧抿緊了唇,臉色有些難看,他靠在沙發上,就那樣看着蘇婉兒,與蘇婉兒對視。片刻,他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輕聲喊:「敏華。」
「嗯。」蘇婉兒應答。
「你這樣瞞也不瞞,你——」他似乎亂了方寸。
蘇婉兒稍稍坐正,笑着說:「你是喜歡我叫你李峻寧,還是李念之?」
「你調查我?」李峻寧反問,神色陰鬱,語氣不悅。
「哦?你沒有調查過我?而且,你認為你憑空出現在我面前,沒有人會感到奇怪?」蘇婉兒反問,語氣輕飄飄的,再度示意秦冰離開,因為有些話,秦冰在場,不能說。
秦冰不情願,這一次也不得不離開。等秦冰離開後,啞口無言的李峻寧頹然在沙發上,喃喃地說:「怎麼會有人奇怪?」
「當然有。三年前,陳錦華出事那一天,你幫他修過車。你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麼?那一起車禍遷怒的是建公路的,還順帶下課了幾隻國家的蛀蟲。你以為天衣無縫麼?陳家不追究,葉家不追究,只因為錦華已死,還因為李家與陳家、葉家世代交好。大家不願用沒有確實證據的事去破壞交情。是的,你很走運,沒有確實證據。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蘇婉兒的聲音很輕,將這些事實一點一點地剝離出來。
李峻寧變了臉色,一下子站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很激動地說:「我沒有害錦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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