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見過大娘,見過三哥。」蕭子莫知曉大娘一向最厭惡她和三哥沒大沒小沒長沒幼地胡鬧,於是一邊眼角眉梢和三哥打着暗號,一邊恭敬向大娘請安。
&不必拘禮了。」大娘拿着帕子咳嗽了一聲,這寺修在山頂上,冬天的風是有些寒涼。
&恭身子都好了嗎?我還和娘說叫你一同來的,可我娘怕是你有傷在身不好出門,便沒有去叫你。」孝婉看到子莫同在這白馬寺,真是喜出望外。
&是嘛,我也是不知道大娘和三哥也來白馬寺拜佛啊,不然大家一起來豈不是更加熱鬧!」子莫笑着說道。
&恭是和翠娘一同來拜佛的?」孝婉看着一邊睡得熟熟的鄭兒,問道。
&是,三哥呢?陪着大娘來上香?」
。。。。。。孝婉看看子莫,又看看元仲華,似乎有些尷尬,說道:「我陪娘親來一是拜佛的。。。。。。二來再過幾天便是爹爹的十周年忌日,我們在這白馬寺的內殿給爹操辦着法事,長恭,你好多年都不曾回家了,今年才過年又為了救聖上而負傷,所以。。。。。。後天才是正日子,原本是打算到那天再叫上兄弟們一同來拜祭爹爹的。」孝婉面露難色和子莫解釋着,大娘轉了轉身子,又咳嗽了一聲,說道:「長恭既然來了,就也一同留下給老爺守夜吧。這裏風涼,我先回佛堂去了。」
&母親慢走,我和四弟即刻就過來。」三哥送走了大娘,高興地拉着子莫的手,「我娘喜歡清靜,二娘三娘往常被我娘呼來喝去地怕了,便是來白馬寺做法事也就由我這個兒子侍奉左右盡犬馬之勞,幸好你也來了,不然我正愁這幾天可怎麼過呢!」高孝琬眉開眼笑,她母親不是拜佛就是讓他跪在爹的靈位前一番教訓祖訓,然後三句不離要他娶妻生子的事情。
&我今晚就陪着三哥一起給爹爹守夜,這樣孝婉就不會孤單了。」子莫笑笑,抱起鄭兒,她先要把小鄭兒,翠娘和劉先生送回家。
&哥不同我們一起回去嗎?」鄭兒揉揉惺忪睡眼。
&哥哥要給爹守夜,等過了爹爹的忌日再回家,這幾天鄭兒就好好聽翠娘的話,好好聽先生的話,知道嗎?」子莫把鄭兒放到了馬車上。
&子,你要注意身體啊,山上夜裏涼,多穿幾件衣裳。」翠娘叮囑着,馬車便下了山,回高府去了。子莫又回到了白馬寺,守門的小沙彌見是河間王爺領着來的,便大開方便之門,子莫不用翻牆了。
爹爹的法事在內殿東側的玉佛堂里操辦,沙彌們滿滿坐了一個大殿,身披袈裟,手持木魚,口中念着經文。燃香繚繞,上方台子上放着爹爹高澄的靈位。
子莫點燃了香,跪地拜了三拜,時光如梭,一轉眼便是十年過去了,而爹爹的音容笑貌清晰依舊,猶如只是昨日裏的事情。
&爹,長恭很想念您。。。。。。爹爹生前教誨,兒子不敢有一絲一毫忘懷。」子莫微微紅了眼睛,恭敬給爹爹上香。
&莫,我們先去用些素齋吧,等吃了齋菜,入夜了就要給爹爹來守夜了,到時候有什麼要和爹爹說的再講給爹聽吧。」孝婉拉着子莫出了佛堂,到了清涼台,這裏是白馬寺接待貴賓的地方,要不是高澄爹爹來此做法事,是不會敞開門供人使用的。
鐘鼓樓的鐘聲伴着夜幕重重傳出,凝重,深遠。
大娘,孝婉,子莫一同跪在蒲團上,手裏拿着佛珠。身後的沙彌念的不知道是大悲咒還是地藏經,木魚唱經聲裊裊。
她,三哥,大哥,五弟,六弟都挺好的,不知道爹爹如果真的在天有靈,會感到欣慰嗎?
逝者已去,留給生者無盡哀思,在佛堂中一跪就是幾個時辰,不知不覺到了子時。
&親,你快去睡吧,這裏有我和長恭守着。」三哥扶起了已經雙腿麻木的大娘,看她臉色蒼白,便讓大娘回去休息。
&那好,記得給你爹上香火,蠟燭也要管住了,不能燒完了。。。。。。」
&了好了,我知道了。」大娘絮絮叨叨,被三哥頭如搗蒜終於送回了房間。
夜色靜謐,和尚們法事做了三巡,便也都陸陸續續下去了。
蕭子莫見三哥靠在佛堂柱子上睡着了,便輕輕上前給爹爹接了香。
&子莫笨手笨腳,居然睡意深沉間迷迷糊糊被蠟燭燙到了手背。
&恭,你怎麼了?我來好了,你怎麼不叫醒我,手沒事吧!」三哥一聽到子莫抽泣聲就醒了,看到他寶貝弟弟捂着手掌又甩又跳,瞌睡蟲都不見了。
&呵,三哥,沒事沒事,我就自個兒笨,我看爹爹都又要笑話我了。」子莫不好意思了。
&別捂着,給我看看,紅了沒有?」高孝琬似乎那蠟燭是燙在自己手上,不依不饒定要看看那裏有沒有燒傷了一塊。
&事,你看,就一點點,正好,給我醒醒瞌睡。」
&行,你總是四處受傷然後忍着,這可不能藏着掖着。」三哥說完,子莫的手就被三哥大力地掰了過去。自打爹爹過世後,孝琬便一改年少輕狂的秉性,老成持重,凡事忍讓,少年當家,很多很多事情原本便不是原先的那個高孝琬所能承擔的。可偏偏,三哥獨自都挑了下來,任多少風浪和重擔,他都榮辱不驚,家門極盛而衰,多少人情冷暖,皆是這個少年雲淡風輕擔了下來。子莫以為三哥便是已經轉了性子了,可此刻倔強地握着她的手,滿眼都是急切的煩躁神色,倒是又有些像兒時的那個熊孩子了。
劍眉星目,一臉倨傲,蕭子莫還記得初入高府之時,這個少年郎就是高高抬着驕傲的頭,連看都不去看她一眼,滿眼不屑,還拉着延宗故意挑釁說要把她的小白給吃了。
&呵。」子莫不禁笑出了聲。
&里古怪笑什麼?」孝婉一邊幫子莫吹着燙燒的手,一邊抬頭看着她。
&哥是熊孩子,哈哈。」
&麼?!」孝琬聞言一怔,臉色變了變,隨即氣哼哼地連耳朵都可疑地紅了起來。紅燭照得佛堂明明昧昧,他離着心愛的長恭那麼近,那麼近。長恭好看極了,恍如入畫了一樣。他知道自己打小便喜歡這張容顏,小時候只覺得弟弟那麼漂亮,想和他一起玩耍,一起嬉戲,看他疼了,他也疼,看他笑了,他便也開心。如果說這是被色相蠱惑了,可他的長恭遠遠不止有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孔。爹爹去世了,誰能這般無怨無悔一去北塞七年代行皇子之職戍邊。他家四弟沒有享着什麼天潢貴胄的福,倒是被高府的榮辱累到了如今。
&弟。。。。。。你受苦了。」孝琬的眼睛很亮,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樣清遠如寒星。不過,現如今,那眸子裏更多的是一種淡淡的愁緒和柔情。
&哥,你怎麼那麼說,我覺得我不苦,真的。爹爹也是知道的,你看,你這樣淚眼婆娑的,爹爹都該顯了靈來笑話你了。」子莫拉拉孝琬的手,一同坐下,便是又促膝長談起來。他們兩兄弟這樣可以安靜說話的機會很少,想來如此這般熬着慢慢長夜一起隨意聊着,天南地北,快意灑脫着,就是那年因為比武兩人一起被爹爹罰跪高家令堂的時候了。
兒時往事,子莫戍邊七載家裏的各種際遇,無所不談。兩人聊着聊着,天一下子就是快亮了。
子莫說得累了,漸漸靠在三哥的肩頭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待孝琬發覺,她已經完全睡倒在了三哥身上。
高孝琬看着子莫的睡容,不禁抬起手,猶如羽毛般萬般愛戀得撫摸過她的臉。他不敢多用一分力氣,也不敢發出一點動靜,怕吵醒了此刻在他懷中的人兒。
&恭。。。。。。」高孝琬輕輕喚着,垂下頭用自己的臉貼着弟弟的臉,好像抱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不敢有一絲鬆懈和怠慢。
三哥把自個兒的外袍蓋在子莫身上,一絲晨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進了佛堂。蠟燭燃得嗤嗤作響,孝琬抱着子莫,任由時光穿梭而過。
卯時過了,元仲華的丫鬟來佛堂,從門縫裏便看到相擁而眠的兩人,嚇了一跳。她匆忙轉身,也驚到了孝琬。
&天亮了嗎?」子莫揉揉眼睛,她睡得很香,全身還很暖和,一看,是三哥的袍子。
&哥,你可別着涼了,怎麼盡顧着我了。」
&打緊,你睡得那麼香,我看着也開心。」孝琬笑笑,一臉寵溺讓子莫都低頭不好意思起來了。明明就是個熊孩子的,做什麼兄長的表率。
子莫吐了吐舌頭,見三哥叫住了門外的侍女,那是大娘的貼身丫鬟吧,似有什麼事情說,便和三哥打了招呼,自己先回房間洗漱去了。早上還有一場法事,她得先把睡眼朦朧的樣子拾掇一下了,不然會被大娘教訓。
連着兩日法事,到了第三天,就是爹爹十周年的忌日。二娘三娘,還有大哥和弟弟們都來了,白馬寺主持親自披着袈裟開壇念經,朝中不少達官顯貴也絡繹到來。那日,高家的叔叔輩的王爺們也都齊聚白馬寺,其中便有九叔叔。子莫不經意抬頭便和高湛打了個正面,和哥哥弟弟們一起披麻戴孝給九叔叔行禮,便把頭埋下去了。
二叔高洋讓公公傳了懿旨,給了高府一些賞賜,說是他身體尚未康復,便不能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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