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蔽月 做絕

    &答我!這是何人的?」高湛臉上妒意密佈,似是烏雲壓頂,雙手大力得擒着子莫的肩膀,可久久都沒有等到回應。

    九叔看着子莫倔強地撇着臉,任由眼淚流下她的眼,滑過臉側,最後落入了勁窩。如同那塊不知道誰相贈的玉玦,在他毫無察覺之時與長恭貼近着,肌膚相親。高湛如同要瘋魔,雙手勒得青筋都根根站立,他在等着一個答案,哪怕是句謊話。可他的長恭呢?卻死死盯着雕花的床梁,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視如無物,只是看着虛空中的一處。

    是。。。。。。向來都是如此。

    他高湛如何深情,如何苦楚,如何用盡了一切的力氣,祈求他給他一點施捨和憐憫,而這自恃清高的蘭陵殿下便是怎麼都會漠視他。

    愛,得不到回應,盼着念着似乎遙遙無期。

    欲,早已經脫了控制,可他寧可苦了自己,也怕傷了心上人。

    他們之間早就已經不需要這塊隱隱約約的遮羞布,他說過他不容拒絕,千思萬想後還是想顧全長恭的顏面。建王府,送衣裳,他做了自己想為心愛之人做的一點一滴。絲絲縷縷,點點滴滴,高湛以為自個兒可以看着長恭今後各自歡愉,但求一朝巫山。可如今,他突然認清了自個兒的心,情如劇毒絲絲入骨,念已鎖魂今生沉淪。他這煉獄中的孤魂,便不能讓長恭如此雲淡風輕,輕描淡寫隻字片語便輕易帶過了他高湛在他生命中的匆匆數筆,他不是過客,便是玉石俱焚,長恭這顆被他褻瀆了的美玉,定也會刻上深至魂魄的關於他的記憶,於他高湛,是愛,是恨,都會畢生銘記,至死不忘。

    修長的泛白的手指輕輕擦過子莫的臉龐,高湛低頭在身下那人的臉上喝着曖昧如絲的氣息。

    &根本沒想過趁人之危,即便是被你殺了,我也不曾想過算計你。不過算了,長恭大概如今也聽不進去。這藥,是不是我命人下的,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我改心意了。。。。。。」

    高湛如同示威般低頭碾磨在子莫的唇邊臉頰,然後在子莫耳側咬着她的耳垂輕語:「我不要一席,因為我要一生一世都霸着你。我不再放你自由,因為我要完完全全佔有你,一輩子都將你鎖在我這裏,從一絲頭髮到一縷錦衣,你從頭到腳都會有我高湛的烙印,從此以後都是我的所屬領地。長恭,我不會再求你,再讓你記得我的恩情。我會對你做一些你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因為那樣,你便是恨我也會恨到骨子裏,從今往後,我便不再是對你高長恭來說可有可無,只是拿來尊敬的九叔。。。。。。如若你無法愛我到死,那便換做恨我入骨,我也算是讓你不曾忘記!」

    子莫聽了這話,才偏轉了一些目光,看着那個邪魅地讓人恐懼的男人,咬着牙關,很久才擠出了兩個字:「瘋子!」

    &哈哈哈,我便是瘋子。不過你記住,是你,是你這個忠孝仁義正氣凜然的高長恭逼瘋我的。蘭陵殿下,今後在外,你便是我的好侄兒,在內,你就是我高湛一生都不會放開的禁臠。

    寂靜詭異的房間內,是子莫的下身衣物被大力撕裂的聲響。布帛破碎,暴露出來的肌膚讓蕭子莫冷得涼透了骨髓。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已經有血滲出了她的嘴角。

    不這樣死命咬着,她大概會怕得驚叫出聲。

    高湛的軀體不着寸縷貼着她的,激烈地交纏鼓動着,似乎急於尋求一個出口。

    &會殺了你!」子莫睜開眼睛,正視着那張臉。

    &你以為憑我對你的了解,我會不懂用什麼辦法牽制你才最能卸了你高長恭的武力?」高湛一臉冷笑,舌頭舔過了自個兒的唇,急不可耐強硬將身體擠進了子莫的兩腿之間,抬高了腰身,毫不猶豫又不留情面地挺身沖了進去。

    &

    一陣悽厲的叫聲在萬籟俱寂的除了房內二人便再無他人的蘭陵王府中。

    門外種的是從西域移植過來的曼陀羅,雖未到開花的季節,可在異域開放出來的花苞便是到了鄴城都還未凋落。

    那間透着燭光的房間,隨着夜色流淌而逐漸幽暗下去。奇怪的兩具身體重疊而成的影子投射在窗欞上,有着異樣的詭秘和冶艷。

    一下一下,叫喊聲伴着嗚咽從那間房中傳出,似乎是花兒都難以再忍受,微微晃動,花苞終是被夜風吹落在了地上,滾了一地,沾了泥。

    。。。。。。

    一夜,疾風驟雨打碎了一池深秋的殘荷。枯黃的,只剩下蕭索。

    天微微亮了,九叔合了合衣袍,給子莫斑駁的身體上蓋上了被子。

    &知道你便永遠不會原諒我了,不過我不後悔。」手指順着子莫的臉滑到了她的下頜,垂頭譏誚道,「便不是女子,可別尋死覓活的。」

    聽了這話,蕭子莫空洞洞的眼睛溢出些了憤怒和生機,哪怕是深深的恨意,也比暗如死灰讓高湛鬆了一口氣。


    高湛勾笑了一下,理了理衣袍轉身就要離開,可倏然卻被床上的那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力道如鐵鉗般堅硬。

    回頭,居然是長恭半坐了起來,單手把他拉回了床邊。

    兩人身子一靠近,高湛的喉嚨就被掌握在子莫的手中。力道漸大,高湛脖頸上站立了青筋。

    他沒見過長恭如此狠絕的表情,驚訝之間想到長恭真有可能了結了他,卻是悽然一笑,認命閉上了眼。

    蕭子莫沒有見到高湛恐懼,卻只有淡然赴死的從容表情,胸中怒火更是激烈,骨節泛白,一分分加大着力道。

    她此刻腦中什麼都沒有。沒有想過殺了這人如何善後,沒有想過兩人之間旁的恩怨情仇,沒有許許多多的往事如水,交織成洪流,更加沒有什麼高澄爹爹的教誨和高府一門的榮辱興衰。有的,不過就是噴薄而出的怒和仇。

    為何情與念偏偏要化成利劍如此焚身赴火?這樣也算是愛,那她寧可就此了結。

    高湛嘴唇發白,已經呼吸不上來。

    他本就有哮喘,如此一來整張臉就全然失了血色,密密的細小汗珠滲出了他的額頭。

    蕭子莫手掌心碰觸的肌膚正在慢慢變得冰涼,那不帶一絲血色的肌膚全然沒有昨晚染上情潮後的艷麗顏色,蒼白,孤冷,如同溧水河邊的冰原,奄奄一息。

    &恭。。。九叔累了,讓九叔歇歇吧。。。。。。」動了殺念的子莫的腦海里本是蒼茫一片,可慢慢浮現上來的居然是他們二人在溧水河邊相擁的畫面。

    她那時候以為九叔的擁抱和爹爹沒有什麼區別,於是等她那時回到營帳中發現自個兒的裘袍上被沾濕了一片,還以為是從樹枝上掉下的融雪。

    &叔,既然那時便累了何苦再這般執着?你為何事事都要做絕?!」蕭子莫兩眼通紅,眼淚流進她的嘴中,好咸。。。。。。

    九叔自然已經不能說話,他似乎是聽到了子莫的話,又似是沒有聽到,迷離之間微微睜開了眼,長恭在哭,他把最心愛的長恭弄哭了。。。。。。真是活該,的確是活該。高湛啊高湛,你那冷如寒鐵銳如刀鋒般的性子便不配被愛。

    高湛眼前一黑,垂下了頭,閉上了眼。

    蕭子莫看着縷縷青絲掩面的那張臉,眉眼低垂,沒有生氣,便如同噩夢驚醒般飛快將手從那脖子上抽離。她收回了自己扼着九叔喉嚨的手,高湛的整個身子前傾然後直挺挺壓在了蕭子莫的身上,一動不動。

    蕭子莫的心臟非常清晰得一下下鼓動,聲音大得似乎能從她胸膛里跳出來。

    她不是心軟,而是這樣的九叔太像太像高澄爹爹被刺殺後抬回家中放於靈柩里的場面。

    灰白的臉色,緊抿的嘴唇,然後是無論如何叫喚都不曾再睜開的眼。

    子莫僵硬地把手放在了九叔的身上,像是探究着什麼,一邊愣愣叫着:「九叔。。。。。。九叔?」

    。。。。。。

    日上三竿,已盡晌午,孝琬被娘親昨夜早早叫回了高府,而大哥又因為太過開心而貪杯,回了家還四處發着酒瘋,於是他根本無暇顧及子莫究竟是何時回的高府。

    &麼?長恭還沒回來?」孝琬跑到偏院,見到一臉愁容的鄭兒才知曉自家四弟竟是夜不歸宿。

    &啊是啊,哥哥從來未這樣過呢,我好擔心。」鄭兒擰着自己的衣角,比一旁的翠娘更加焦急。

    &呀我說鄭兒,王爺他是去看新的蘭陵王府了,有什麼可擔心的?也許是看着王府太氣派,所以先自個兒試着住住呢,住着好,便接我們過去了!」翠娘想到不用再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便開心壞了,這裏雖有三殿下時常照應,可終究是處處看人臉色的。

    高孝琬聽得這話,心裏更是堵得慌。他堂堂長房嫡子,卻連鳳陽門處正在修造的府邸是他家四弟的王府一事都不知情。中秋宴後皇上才說這是賞賜給長恭的,可據說從買地到委派工匠修造便都是九叔一手安排的。長廣王的心腹和朝中司土木的大臣便都知曉此事,所以在入宮赴宴的途中才頻頻賀喜,知曉他家四弟是要獨立門戶。唯獨他,還有長房的其他人,都被蒙在了鼓裏。

    高湛這招計策真是高明,知曉長恭是心繫高府的,便贈予他宅子讓他離開了這裏。長恭離開,自然就應了之前關於他家四弟趨炎附勢善攀附的傳聞,如此一來,長恭怕是要與家中兄弟都生了嫌隙了。

    &去找他回來。」孝琬甩了甩袖子,拔腿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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