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他這麼狠心。。。即使有一萬個人和我說他高長恭選擇和我恩斷義絕,我還是想當面問問他到底是不是背棄我而去。。。」大約是喝了酒,而這孤寂的大漠夜晚格外讓人沉淪,慕容沖喃喃自語。外面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淡淡的月光順着慕容沖漂亮的下頜滑落,給這人沐着光華鍍着哀傷。
而慕容柔分明記得當日得了探子的回報後慕容沖可不是這般落魄的模樣。
他向來都知道沖表兄是心性剛毅之人,他那千嬌百媚的外表與這人的桀驁全然是南轅北轍。而少年時期讓人唾棄的受辱雌伏的經歷更加鑄就了沖表哥骨子裏的反逆和血性。表兄一向野心勃勃,向來只把復國和重回皇權巔峰作為畢生的追求。男歡女愛的感情?他從來沒想過有過那樣一段慘痛經歷的其實根本不喜自己惑人外表的表兄能這樣深陷進去。
以為表兄見到父親拱手相讓的皇位必然心滿意足,哪裏知道他能見到堂堂大將軍慕容垂跪在他面前尊他為帝卻全然沒有欣喜之色。這樣的表兄着實讓慕容柔既感到陌生,又覺得愕然。
表兄竟然寧可相信那種虛無縹緲本就沒有任何未來的感情。。。。。。
&然如此想他,不如臣弟抓了他帶回燕國如何?高長恭就算有千般能耐,可是只要人在我們手中。。。。。。」慕容柔心生一計,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抓了這高長恭回龍城,穩住這皇兄的心便是萬事大吉了。
&抓他?你也太小看他了。況且。。。。。。我知道我留不住他。」
慕容沖一陣神傷。美人垂目,泫然欲泣,早沒了當日聽得高長恭成親後的震怒。
哎。。。。。。慕容柔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表兄當日一氣之下就登了皇位,後又與父親密謀兵發北齊與柔然便是在賭一股子氣吧。如若讓他知曉那探子不過是按照他慕容柔的囑咐帶的假消息,可不知道會如何呢?!以為做了皇帝皇兄定然會轉了心,試問天下哪有不想當皇帝的人呢?可是皇兄對高長恭的一番深情卻到了如此地步!大好河山唾手可得,成天下霸主與各國君主逐鹿中原不是每個英雄豪傑的夙願?奈何這皇兄如今真是被情所困,自縛手腳!
&兄,身子要緊。往事已逝,待我大燕踏平柔然破關北齊,這中原大好山河儘是你的手中之物,區區一個高長恭,更不在話下!「慕容柔說道。
慕容沖聽了苦笑,淡淡說道:「我也曾經以為坐擁天下便能脫胎換骨找回所有以前失去的。可現在大概是老了,竟然生了彷徨。柔弟,你沒有刻骨銘心過,所以,你什麼都不怕。「
。。。。。。慕容柔有些侷促地抿了抿嘴巴,如若痴戀一人便是將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拋諸腦後,那他寧願永遠這般鐵石心腸下去!
&兄,我看你不是老了,而是心志不堅了。棄家國不顧耽於兒女私情!高長恭若是真的看重你,定然會陪你一路到龍城,然而你昏迷不醒,他卻回了鄴城,這難道還不至於讓你死心?他高長恭對你如何好?我看不過是他想封了你的羽翼,讓你一輩子臣服在他的身邊罷了!」慕容柔有些心虛,話便不由自主說得氣急敗壞了些。
這皇兄登基為帝的時間難道還不夠久嗎?做皇帝還這般唉聲嘆氣,他更不能讓這高長恭見到皇兄了!
&兄!你好生歇息,不可再飲酒了。父親說明日與那宇文邕訂下同盟之約便可以揮兵南下了。到時候你可以生擒了那高長恭,問問他為何這般薄情寡性!不過。。。。。。那周國皇帝有個要求,要親見皇兄你真面。若是您明日太過疲憊,怕是不好。。。。。。」
&事都由皇叔出面不是更好?反正我這個皇帝做得也甚是清閒!」宇文邕抿嘴一笑。
&兄,我父親是真心擁戴你為皇帝的,絕不是將你當作擺設,父親親口和我說過,你登基是先帝遺命,但也是我父親想要償還他當時一氣之下反出大燕對列祖列宗的虧欠。皇兄,我慕容柔願意一生追隨您,甘為臣子,助您一統天下!」慕容柔單膝跪地,低頭嚮慕容沖效忠,誠意拳拳,絕無半點敷衍。
慕容沖眼中有暖意,他很清楚,這慕容垂和慕容柔的確都是真心扶助他的。自從十三歲國破家亡,他任人踐踏凌辱到如今真成了一國之帝,一切都猶如實現的美夢,該是得意之時。但他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追求的君臨天下已然成了現實,可是用來交換的卻是和高長恭的陌路?上天真能和他慕容沖開玩笑,總要奪走他的心頭至愛。
&起來。「慕容沖扶起跪在地上的慕容柔,臉色不由好了許多,「我能有這樣兄弟,是我慕容沖之幸。」慕容沖執手與慕容柔說道。
。。。。。。慕容柔一時楞了楞,直覺得低下了頭。
&麼了?」慕容沖看慕容柔沉默不語,還不看他,便笑着問道。
&沒什麼,臣弟誠惶誠恐。」慕容柔低頭侷促一笑。他心中雖有愧,但是認定了這番隱瞞絕對是為了皇兄好。皇兄與高長恭當斷不斷,必然反受其害!
如此想着,慕容柔便拱手退下了。
營帳之內,還是只剩下了孤家寡人的慕容沖。
&恭,你在哪兒呢?是否有美娟陪伴,是否,還記得我慕容沖?」
夜涼如水,只余這痴情的人兒對月長嘆。
那天邊的明月看着那人獨酌神傷都很是悲涼,可惜月兒不會說話,告訴這美若仙子的男人,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其實便在身旁。。。。。。
&便這樣睡着了?」宇文邕真是不敢相信這人的臉皮厚成如此模樣。搶了他的錦緞暖床,在他回了營帳之後便一副裝睡的模樣。
。。。。。。
宇文邕的話妹得到回應,營帳之內鴉雀無聲,蠟燭都燃盡了,閃現了一團亮光後便滅了。
&也沒有一床被子給我,你這樣是邀我共榻嗎?」宇文邕也不知道自己的臉皮何時如此厚了,不假思索便說了這麼一句。
黑暗之中,宇文邕毫無準備便被砸了一腦袋的軟綿綿的東西,用手一接,正是一床被子。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宇文陛下無奈苦笑。他便是拿這人沒轍吧,才會處處這樣落於下風。
看着那躺在他榻上的輪廓背影,宇文邕一點沒生氣,反而笑了笑。老實在一處毛皮氈子上抖開了被褥,解了外套。
他剛要躺在地上睡覺,那自從他進了營帳之後便一直挺屍的床上那人彈跳起身,走到呆愣的宇文邕身邊,搶了他手裏的被褥,把床榻讓了出來。
動作很是迅捷,宇文邕還沒回過神,那人就已經嗖得一下鑽進了地上所鋪的被褥里,閉上眼睛,又不再動作了。
&恭殿下,你還是別委屈自己了,地上涼。「宇文邕蹲下來,便這麼看着那個死死比這眼睛裝睡的人。
&管我,床榻是你的。「子莫回了一句,依舊不睜眼。
宇文邕看着那人倔強的表情,勾了勾唇角。
子莫死死抱着的被子倏然滑了下去,他一騰空便猛地睜大了眼睛。
&文邕!放我下來!」一陣僵硬,子莫開始揮舞着四肢手舞足蹈。也沒等他倉惶逃竄,子莫便被扔到了軟糯的床榻之上。幾乎是本能地挺起身子,全身警戒,可那宇文邕卻乾脆離身,頭也不回走到了那地上的褥子邊,說了句睡了便開始寬衣解帶。
子莫慌忙轉身迴避,聽到身後那人歇下的聲音,便也只能躺會到了榻子上。他總要先養精蓄銳,才能想脫身之法。
沙漠的風在夜晚很急。
帳篷的帘子落了還是不斷被輕輕掀起,卷了些涼意進來。
&嗎?」黑暗中,宇文邕問他。
&冷。」子莫回答。
帳篷不大,其實宇文邕便睡在那張榻子的邊上,並不遙遠。
子莫本來打算徹底無視這人的,可被這麼一問,他心中便有什麼難以維繫那無情無念的面具了。
&其他的想問嗎?」宇文邕明明已經在擂台旁看到他了。
。。。。。。宇文邕轉了個身,睜開眼睛看着那榻子上的長恭,微微一笑。
&何不走?」
子莫吃驚地睜開眼睛,嘆了口氣。
&不了。」實話實說,他對着這直性子的宇文邕也很是利落。
「。。。。。。」宇文邕長長地沉默過後,淡淡說道,「真希望你是不想走。」
聲音雖然很輕,猶如那揉入暗色中的輕風。可一字一句還是落在了子莫的心上。好像一葉落入明鏡的湖中,如此溫柔,卻又那樣有力,直擊心底。
子莫不傻,他久久沒有說出話。
宇文邕意料之中沒有等到那人的回答,便又說道:「既然如此,更應該在榻子上休息了。地上硬,你身體受不了。」
寥寥幾句,卻是讓子莫心神為之重重晃蕩。
他的心發緊發疼。。。。。。突然想到宇文邕那日昏昏沉沉之間和他說的那個故事,便小心翼翼問道:「你痴戀的那人可如何了?有與她道別嗎?」
&別了,我講了個故事給他聽,他一直都幫我記着呢。記着宇文邕這個傻子是個連愛都說不出口的懦夫而已。為了權位,為了家國使命,只能這般迂迴婉轉。如此痴子,不配愛吧。」宇文陛下轉身,不是怕子莫看他,而是他的眼淚這般才能滑落地悄無聲息。
一語中的,這便是聰明人間的糊塗話了。
疑惑解開,子莫的心重重跳動着。他看着床榻的帳篷頂,久久沒有闔上眼睛。夜風還是吹起了垂落的門帘,徘徊在懷着心思的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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